听了这话,胡氏哪里还会笑话夏舞雩,只心想着这熏香真有将男人留下的作用吗?若真如此的话,那她便要借着这熏香多分些老爷的宠爱,这样才能踩在后宅那些个女人的头上。
    胡氏想了想,舔着脸,堆起诚恳的笑容,问夏舞雩:“少夫人,你这香饼,能不能给我一小块试用一下?”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夏舞雩言道:“当然可以,我那朋友曾在楼兰王宫里当了几年画师,被赏了好多奇珍异宝,包括这香饼,足足有一兜子多。他送了我一半,我这三年都没用完,正巧今天身上就带着半块呢,这便送给夫人。”
    “真的?”胡氏面露喜色。
    “夫人你别这么客气,你是我义母的朋友,便是我长辈,这香饼就当是我孝敬你的。”夏舞雩说着,把半块香饼取了出来,执起胡氏的手,将香饼放进她掌心,“夫人只需在午时前后焚香熏衣即可,这香味经久不散,熏一次足可管上好几天。”
    “哎呀,真是太好了!少夫人,谢谢你啊!”
    夏舞雩唇角轻扬:“夫人千万别客气,再客气就是折煞我了。”说罢又凑近胡氏,低低求道:“只是,夫人得答应我一件小事呢,若是徐大人问起夫人这香饼从何而来,还请夫人别说出是我给你的。”
    “这是为何?”胡氏正咂摸着香饼,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的望着夏舞雩。
    夏舞雩双手揪着衣摆,难为情的说:“徐大人与我家大人共仕庙堂,下朝了少不得交流闲谈,要是徐大人无意间说出我给了夫人香饼的事,我怕我家大人会将我审问一通。他的做派你也知道,昨晚洞房还先把我审问了一番才行事的,我怕死他这股劲了。”
    这谎话说的还真自然,夏舞雩表面上难为情的低下头,心里却将自己腹诽了一遍。
    胡氏却是信了,还在心里窃笑了下夏舞雩此刻羞答答的样子,脸上正色道:“少夫人放心,你的这个要求我一定办到,不会告诉我家老爷的。”
    “夫人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我是真的怕我家大人问起,他审问人、弹劾人的样子,要多吓人有多吓人。”
    胡氏点头如击鼓:“放心吧放心吧,我要是对老爷多提半个字,就罚我事事不顺,行不行?”
    夏舞雩忙摇头:“夫人可莫要咒自己!我信,我信夫人!”
    胡氏喜不自胜,只觉得今日来此真是来对了。
    恰逢冀夫人回来,与胡氏叙话,夏舞雩立刻找个借口退开,恭顺的行礼。
    身后,胡氏因承了夏舞雩的恩情,主动在冀夫人面前说夏舞雩的好话。而夏舞雩这个当事人,却在走出正厅后,花容一寸寸的冷下来。
    什么楼兰宠妃用的熏香,什么能吸引男人留在房里……这香饼是她自己调制的,功用是凝神冷静。那些说给胡氏的话,都不过是她编出来的而已,为的就是牵引胡氏主动管她索取香饼。毕竟,后宅里的女人们争男人宠爱再寻常不过,胡氏的这点小心思,她又如何不知?
    心中忽的闪过一道思绪,如今,她也算是后宅里的女人了吧。说来讽刺,这世间那么多一心扑在丈夫身上的女子得不到丈夫的专宠,而自己那个契约丈夫,却早在中秋那晚就说过,会忠于她。
    是不是很讽刺?
    她笑出声,望着眼前斑驳的景致,又缓缓的敛去面上一切表情。
    好了,胡氏收了那块香饼,第一步算完成了。
    待胡氏回去,用了那香饼熏衣,与徐桂接触,久而久之,那熏香就会积累在徐桂肺腑中。熏香自是无害,但,待她后续的步骤完成,便定教徐桂与头先死的那三位大人一般,厉鬼勾魂,唯有暴毙!
    ***
    回到冀府,疲惫一股脑的袭来。连冀临霄都看出浓艳的妆容遮不住夏舞雩的倦色了,遂让她吃点东西就歇下,好好补个觉。
    夏舞雩却是没胃口,想直接休息。
    打发了冀临霄,正欲回屋,突然一颗小石子不知从哪里飞过来,落在她脚下。
    她驻足,弯腰低身,捡起这枚小石子看了看,眼底深了深,四处张望。不多时,就看见又一颗小石子从院墙外飞进来,落在她旁边的草丛里。
    夏舞雩整理了一下仪容,快步来到冀府的小门,确认四下无人,推门出去,走向方才小石子飞来的位置。
    院墙外,应长安翘着二郎腿坐在一个废弃的板车上,嘴里衔一根草标,手心手背轮流掂起几颗石头,自得其乐似的。
    瞧见夏舞雩来了,他挥挥手道:“我就知道,小师妹会找过来的!”
    的确,她刚接收到小石子,就知道是应长安丢的,这是他们在罂粟谷养成的怪毛病,喜欢捡石头扔,让对方来找自己,这样自己就能少走几步路。
    夏舞雩轻哧一声:“小时候这样就罢了,现在都多大的人了,还来这一手。”
    “这你就不懂了吧?朝花夕拾,这叫人生的乐趣!乐趣啊,你懂不懂?”
    真不懂。
    “你喊我什么事吧?”
    这回换应长安轻哧:“我说小师妹,师兄我担心你初作人妇不适应,特意来探望慰问你的,你就这态度?”
    夏舞雩心里是感动的,只不过面对应长安,早习惯了用坏脸色:“我很好,没什么不适应的,御史大人是个老实人,即便不喜欢我,骨子里那些教条也会令他忠于这段婚姻。”又问:“之前我和你说过,想给郑长宁送些私房钱教她存着,你去送了吗?”
    “送了。”应长安嘴上一噗,嘴里的草标嗖的一下飞了出去,“她不要,我就自己揣着了。”
    “她不要?”
    “你觉得她会要吗?”
    似乎的确不会要,以郑长宁的性格。
    夏舞雩有些愧疚,或许,她这行为还会让郑长宁觉得是受了侮.辱吧。怪她没想清楚,着急了,这事办得有失水准。
    “不提郑长宁了。”夏舞雩说:“应师兄,有件事我不方便时刻盯着,得请你帮忙。”
    “小师妹你尽管说。”
    “帮我找丐帮的弟兄们盯着徐桂府上的侧室胡氏,将她后续的动向都告诉我。”
    “行!”应长安站起身,撑了个懒腰,“师兄我这就去帮你做!怎么样,够意思吧?”
    “够意思。”夏舞雩发自内心的笑道。
    “不过,小师妹,有件事我得知会你一声。”应长安突然严肃起来,看着夏舞雩,“沐师兄这两天就能收到我的信,他看了信,定会来帝京找你。你想想怎么面对他吧。”
    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飘散殆尽,夏舞雩不禁咬了下唇一下,笑得有几许颓败:“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沐师兄再也不要见到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应长安道:“你是他心里最宝贝的人,好好想想到时候怎么给他解释你和那混蛋御史的事吧。”
    ***
    心里有些乱,扰得一阵纠结。
    夏舞雩躺在床上,一想这事,就觉得更乱。
    她费了好半天才得以睡着,补足了昨晚缺的觉,爬起身,才发现天将黄昏。
    这会儿肚子发出咕咕的响声,是真饿了,夏舞雩穿好衣服,用一支老榆木簪子将青丝随意绾在脑后,去厨房找吃的。
    从厨房大娘那儿拿了糕点,想起冀临霄这会儿估计在书房忙碌,便拿了个托盘,盛着稀粥和糕点,去了书房。
    黄昏的余晖把半边天映作柔软的橘红,夏舞雩在书房门口碰上了前来送茶的小厮,她将茶水一同接过,小厮推门,请夏舞雩进去。窗子晒进来的夕阳洒在冀临霄背上,逆光在他身前的桌案宣纸上投下影子,也将他笼罩在暖红中。他总是这般认真,执笔在纸上写写顿顿,眉骨时而皱起,时而放平,眼睛很亮,亮的好似能让人深深的陷进去。
    “大人。”夏舞雩轻轻的唤道,她走过去,“晚饭和茶水都到了,大人要不要用些?”
    听得她声音,冀临霄感到意外,瞥她一眼,说道:“放这儿吧。”
    夏舞雩照做。
    冀临霄左手顺势端起茶杯,正要喝下,却似想到什么,茶杯停在嘴边,他望着夏舞雩:“你……休息好了吗?”
    “休息好了。”
    “你渴不渴,饮过水吗?”冀临霄放低茶杯,“要是没喝,这杯茶给你。”
    “我不渴。”
    “当真?”
    “真的,我在厨房里喝过了。”夏舞雩笑了笑。
    冀临霄这才又将茶杯送到唇边,喝下茶水,喝茶时视线还在周围梭巡,瞅到一个凳子,对夏舞雩说:“你搬那凳子坐过来一起吃吧。”
    夏舞雩这就去搬了,冀临霄也收拾了下桌案上的东西,腾出地方,够两个人用饭。
    夏舞雩手持勺子,在热腾腾的稀粥里搅拌着,抬眼瞅了下冀临霄叠起的宣纸,轻笑:“大人真是敬业。”
    “食君俸禄,自要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民,这都是分内事。”
    夏舞雩想了想,问道:“中秋那晚,暗算你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最近总吞章节,大家往前翻下,看看有没有漏看的章节,最近更了好几章有很多朋友都没有看见……建议大家以后看文直接在目录页里看有没有新章节。
    ps:婚后生活开始,调.教模式开始,不虐、不虐、就不虐……
    还有女主小时候木有被糟.蹋,那些人后来没下手,为了避免误会这里说明一下。
    ☆、第26章 认真待她
    没料到夏舞雩突然问起这个,冀临霄手上顿了顿, 用鼻音“嗯”了声。
    夏舞雩说:“大人一点都不意外呢, 这么说是早就猜到了,或者是早就调查到了。”
    “这段时间我在督查各司各院同时, 仔细观察了每个当职者的神情。”冀临霄道:“他不会掩藏神色,是以我很快就看出来了。”
    “他和大人是宿仇吗?”
    “同是为君王分忧, 何来的宿仇。”冀临霄并不认为, 宿仇这个词是可以用在同僚中的,“上个月我弹劾了他三条罪状, 害他差点被罢官,恨上我了。”
    听这话就知道那人不是什么重臣, 不然不至于一被弹劾就面临撤职,多半是个无足轻重又不太受宠的朝臣。
    冀临霄开口, 亦证明夏舞雩猜的很对:“内阁侍读学士, 钱大人。”
    一个从四品的文职京官。
    “那指使宫女暗算徐桂徐大人的,也是这个钱大人吗?”夏舞雩下意识问。
    冀临霄凝眸,沉静片刻, 说道:“我认为不是。一来, 下在徐桂酒樽里的是砒.霜, 而下在我茶杯里的是……春.药。”这两字说的有些许艰难,“两种手段一个狠戾一个下作, 不像同一人行事的。二来,钱大人和徐桂私交不错,未听说过他们有积怨。所以, 我判断想毒杀徐桂的另有其人,此事咏清已经下令,让刑部严加彻查。”
    夏舞雩道:“刑部还在查这事,也就是说,那晚上给徐桂下毒的宫女没有找到。”
    “没找到。”冀临霄说:“她会武,武功还不低,也许根本就不是宫女。”
    当然这事夏舞雩已然不关心了,她在徐桂的侧室胡氏身上已布下棋局,这盘棋她迟早要赢下来的。
    静静思考了会儿接下来要怎么再接触徐家人,一时沉默,倒让冀临霄有些尴尬。他还是不太能接受突然娶了妻,还和妻子这般亲昵的凑在他办公的桌案上吃饭。
    左右都得适应,冀临霄把自己调整为一个关心妻子的丈夫的角色里,认真询问:“搬来冀府,你可适应?”
    “很适应呢,这里很好。”
    “没有你的软红阁奢华。”
    “但住着很舒服。”夏舞雩舀了勺稀粥。
    冀临霄又问:“你在软红阁,是否经常接触财务账目方面的事?”
    夏舞雩道:“大人你这可是问对人了呢,软红阁里做账、统筹花销的人,正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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