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荷急忙宽慰:“在哪里生活不是一样的,与其要自由,不如安安稳稳地呆在宫里,远离是非纷扰,过个清静的日子。”
    “你这傻丫头,”方采言摇了摇头,“你不知道世间纷扰的中心都是在宫中的么?”
    “宫中?”映荷左右四顾,两侧宫墙高不可测,不时有一排整齐的太监宫女队伍飘然走过,一切都是秩序井然而又安静平和的,她看不出这平和下的波涛汹涌,便也不懂方采言所言何意。
    不过当她跟在方采言身侧时,却有一种没来由得安心。
    她笑笑,“不管纷扰在哪里,总归我们是一家人就好。”
    “一家人……”方采言喃喃,她忽然想起了午膳时遇到的方淳月,不知道她现在在哪。
    不过自古宫中就有个习俗,宫中女眷都爱打听皇上的消息,好在皇上途经之地来一个巧妙的偶遇。
    淑女虽还未进宫,但大家早已把自己当做是为皇上绵延子嗣的重要候选人,这买消息自然也异常盛行。
    她估摸着方淳月现在应该也是买到了什么消息,正在皇上途经之地围追堵截呢!
    至于过了看守一关嘛,花点钱就没什么大问题,她费尽周折不过是想让映荷再信任她一点,再感谢她一点。
    增加好感度这种事,用钱可买不来。
    “小姐,你又愣什么神呢?”映荷又唤回了方采言的思绪,“你瞧瞧,咱们走到哪里来了,这好像是……凤仪宫!皇、皇后住的地儿!”
    “哦。”方采言仰头看着这个巨大而空旷的建筑,她清楚里面没人住,因为皇后之位在方采言荣登之前一直是虚设的。“咱们进去看看?”
    方采言是提议的语调,但是脚步已经率先迈了出去,留下原地一脸懵的映荷,反应了一会儿才飞快地拦住了方采言。“小姐,进去有违宫规的!”
    方采言这才清醒过来,自己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凤仪宫也不再是她的家,如今她不过是个连位分都没有的秀女,是没有资格进入凤仪宫的。
    她急忙退了出来,迎头竟然撞见了方淳月。
    两人先都是怔愣片刻,继而方采言率先反应过来,笑道:“妹妹也来凤仪宫参观啊!”
    方淳月上下打量了一遍方采言,纳闷道:“姐姐这一身……怎么是宫女的打扮?”
    “呃,说来话长啊,”方采言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就先不说了,那个……妹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我……”
    “既然出来了,”方采言不等方淳月回答,立刻接着说,“那我们就同去游玩一番吧?”
    方淳月推辞:“妹妹是有些要紧事处理,不是出来闲玩的,姐姐若是想游玩,改天妹妹一定奉陪。况且姐姐你这身打扮有些不合宜,今日,怕是不能与姐姐同路了!”
    这“不能同路”四个字,方淳月特意加重了语气,恐怕是担心方采言蹭了她花钱买的消息,到时见到了皇上,被方采言抢了风头。
    方采言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思跟着她去见历墨清,于是便互相告辞,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看起来,方小姐似乎不愿意与咱们同路。”等走的远了,映荷便小声抱怨,“当时在玲琅园说好了相互扶持,这还没什么大事呢,方小姐就恨不得撇下您了,亏得您在午膳时还为她着想!”
    “她怎样,都是她的自由!”方采言倒是满不在意,“不过……不知道她见到历墨清后,历墨清会不会还像上一世那么喜欢她。”
    “小姐,你怎么直接称呼皇上的名讳啊?”映荷急忙堵住了方采言的嘴。
    方采言作势要咬她一口,吓得映荷又抽回了手,“我觉得,”方采言提议,“我们还是跟过去看看好!”
    映荷没明白,懵懂问道:“去哪啊?”
    “走就是了!”方采言转身,循着方淳月的踪迹,一路跟随过去。
    一路穿街过巷,方采言因为穿着宫女的衣服,所以基本没受注意,倒是方淳月因为一身宫外闺秀的服饰,比方采言受人注目的多。
    可能方淳月不熟悉宫中道路,所以绕了很大一个圈子,才来到了目的地闲情偶榭。
    这里也算是个御花园了,只不过只有御花园一半的大,里面的建筑假山游廊却比御花园要精致的多。
    传闻这闲情偶榭是先帝为最爱的珍妃打造,可惜珍妃生性单纯善良,在宫中惨遭恶害,英年早逝,这时闲情偶榭才刚刚竣工,珍妃到死也没能看上院子一眼,便含恨离去,闲情偶榭也变成了一个遗憾伤心之地。
    方采言记得,上一世,历墨清从来都不来这里的。她有点怀疑,方淳月买错了消息。
    方淳月进去之后,方采言和映荷也跟着进去了。
    一路分花拂柳,方淳月在绿叶斑驳的掩映里,看到了远处楼台上围着一群人,中间坐着一人,身穿明黄色衣服,体态威严,他的身侧站着一位公公,其余各处均侍立着太监宫女等人听凭召唤。
    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又叫身边的贴身丫鬟珠儿整理了一番她的仪容和装扮,这才袅袅婷婷地沿着大路走向楼台。
    方采言看着方淳月的窈窕背影,又望了望楼台之上的一干人等,于是她便看到了陈莲玉陈昭仪,就是那个在方淳月入宫之前宠冠六宫,后来和方淳月先后牺牲做了方采言晋升之路垫脚石的主儿!
    算起来,陈昭仪和方淳月也算是今生前世的仇人了,虽然仇恨没有与方采言之间的大,但是也不算小。不知道仇人见面又是何种景况。方采言心中莫名升起了激动情绪,好像一场大戏就要开演了。
    方采言虽然摩拳擦掌,但是这种景况也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看,虽然她一身宫女打扮,伪装的很好,但是她的脸却伪装不了,若是被历墨清认出来,岂不是得不偿失。
    于是她选了一个靠树的好位置,既能清晰地看到楼台上的“大戏”,又能在树下乘凉,且此处人少,很适合她藏身。
    只见方淳月迈着莲步上了楼台,楼台之上阴凉清爽,清风拂来,吹起方淳月的飘飘衣袂,吹起她身上刚洗过的清新花香。
    此刻,她只是一个迷路了的清纯少女,见到楼台处人多,便来问路。但是脚下一滑,她摔倒在地,在众人的惊愕声中,她一下子扑在了历墨清的脚边。
    方采言在树下啧啧啧地摇了摇头,点评道:“招式老套!”
    映荷不知什么时候从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适时地放到方采言手中。方采言露出孺子可教的赞慰目光,映荷便娇羞一笑,表示矜持。
    楼上,有一瞬间的凝滞,历墨清神色偏冷地望着地上楚楚可怜的人儿,丝毫没有扶起的意思。
    其余众人没有皇上的指示也不敢轻举妄动,还是陈莲玉没忍住,柳眉一竖,怒斥道:“大胆民女,竟然惊扰圣驾!来人呐,给她拖出去!”
    “圣,圣驾?”方淳月适时露出既惊恐又可怜的表情,眼含泪光,哀戚道:“民女不知是圣驾,民女只是无意中迷了路,想着此处人多来问路的,民女真的不知啊,请皇上饶了民女吧!”
    “皇上,这女子一看便是要图谋不轨,”陈莲玉见历墨清迟迟不下命令,反而一直盯着方淳月看,心下焦躁,便催促说,“皇上,快些下令将她逐出闲情偶榭!”
    历墨清这才将目光放到了陈莲玉身上,神色仍旧是冷淡的,只是语气透着反感:“朕何时需要你来命令了?”
    “臣,臣妾该死,”陈莲玉意识到自己不对,立刻跪到地上,“只是臣妾以为此女子图谋不轨,恐对皇上不利,爱之心急,便一时冲昏了头脑。”
    历墨清没再理会陈莲玉,又将目光转投到方淳月身上,一旁的曹荣适时走上前,将方淳月扶起。
    “你是何人?怎会误入闲情偶榭迷了路?”历墨清目光灼灼,看着方淳月的眼神终于充满了关切。
    树下的方采言极力观察着楼上的一举一动,看到曹荣扶起方淳月时,她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历墨清还是会爱上方淳月的!
    方淳月弱柳扶风地站起,福身道:“民女是五品官员方江之女方淳月,受旨入宫参选的淑女。”
    一旁的陈莲玉瞪着方淳月,瞪出血来。
    “原来是淑女,”历墨清展颜一笑,随手将拇指上的扳指摘下来,递到方淳月面前。方淳月诚惶诚恐地双手接下,历墨清便顺势拍了拍方淳月的细嫩的玉手,道:“朕送你的,要好生保管!”
    陈莲玉一口血闷在胸口,急急向历墨清告了退,也不看历墨清的反应了,直接在众多丫鬟的簇拥下,回了自己的宫院。
    作者有话要说:  方采言说,最喜欢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了就如同我最喜欢一边吃辣条一边看电视剧了,嘻嘻嘻嘻
    ☆、独处还是很重要滴
    从闲情偶榭下来时,她走的却是方采言藏身的那条路,方采言急忙在老远处就五体投拜,陈莲玉便只以为是个小丫头,便没甚在意。
    等送走了陈莲玉,方采言惊魂未定地站起了身,准备继续看好戏的时候,戏却散场了。
    方淳月被历墨清赐了轿子抬回淑女的临时住所,而历墨清自己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起架回宫。
    好死不死地,他走的也是方采言藏身的那条小路。
    方采言刚放下的心,又悬了上去,她再次离着老远就五体投拜,头顺从地低下去,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比陈莲玉的队伍要震耳欲聋得多!
    然而脚步声却在她面前戛然而止,她不敢抬头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听到头顶熟悉的声音,“曹荣,你可记得那日大雨,撞进朕怀里的姑娘?”
    这是……历墨清!
    她急忙感受了一下自己初愈的心脏,看看它是否还跳的动,或者说是否还跳的疯狂。
    然而,她的心下一片平静,她甚至闻得到地上泥土散发出来的芬芳,心神随引随至,丝毫不受历墨清的气息声音而影响。
    她这才放下心来的确定,自己大体是痊愈了!
    “老奴自然记得,那位姑娘似乎是礼部侍郎方泓之女。”曹荣掀起拂尘,笑的真诚。
    “朕从那日便记得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怎么闲情偶榭什么时候多种植了些栀子花树吗?”历墨清纳闷问道。
    “似乎不曾吧!”曹荣也纳闷,他合动着鼻翼,并没有闻到历墨清所言的栀子花香。
    仆伏在地上的方采言听到这儿,却已经冷汗直流。她惯用的香粉是用栀子花磨研而成的,随身也爱戴着栀子花做成的香包。
    她偷偷地动了动胳膊,将腰间的香包扯下,硬塞到映荷的手中。映荷不懂何意,但还是收下了。
    曹荣便低头问地上的两个丫头,也就是方采言和映荷,“你们二人可是伺候闲情偶榭的宫女?”
    “是。”方采言捏着嗓子回答,头仍没有抬起。
    “闲情偶榭可是何时增种了栀子花树?”曹荣继续问道。
    “是。”方采言依旧给予肯定地回答。
    “哦?”历墨清忽然轻笑,“那朕可要去看看了!”
    “还不快带路?”曹荣扫了一把拂尘,拂尘尾打到方采言和映荷的头上,不疼,但是感觉很是鲜明。
    方采言没敢动,映荷不知道怎么动。
    曹荣见自己的提醒没起作用,便又大声说了一遍,“带路!”
    方采言这才费力地从地上起来,她的膝盖处着了灰尘,将原本粉白的宫女服弄的脏兮兮的。
    映荷也随之起来,看到自家小姐衣服脏了,惯性地去替方采言擦拭。这一擦拭不要紧,却擦出了两人之间显而易见的尊卑。
    方采言没能拦住,这时候历墨清和曹荣也认出了两人来。
    但是曹荣知趣地没说话,历墨清嘴角扯起一个笑容,看着方采言吩咐道:“曹荣,带着其余人先退下吧,朕要这个宫女带路就行了!”
    曹荣会心一笑,挥了挥拂尘对后面的队伍道:“走吧!”
    映荷却站在原地没动,曹荣用拂尘扫了她一下,“等什么呢?还不跟上队伍!”
    映荷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临走前担忧地望了一眼自家小姐,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队伍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历墨清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方采言,问道,“还要朕再说一遍吗?”
    方采言抬头看了一眼历墨清,不知道他装作不认识自己究竟有何用意。于是向前带路,即使她根本就不知道栀子花树在哪,当时只是为了隐瞒随口胡诹罢了!
    走了很远一段路,还是没找到,自然是找不到的,方采言气喘吁吁地想,她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毕恭毕敬地说:“皇上恕罪,奴婢记错了,这闲情偶榭根本没有什么栀子花树。”
    “你可知,这是欺君?”历墨清一脸严肃,不过他也出了汗,汗水从锋利的鬓角顺着侧脸的线条流下来,带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方采言克制着自己的心跳,幸好之前不破不立起了作用,否则此刻她又要心跳如雷了!
    “奴婢记错的事怎能算是欺君呢?”方采言还大着胆子争论,难道这一世她还要惯着他的臭脾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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