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到底你还是担心他的安全嘛,如果他英雄救美受了伤,你以身相许就好了。”
    穆瑾哆嗦着摇头,“我可想象不出来当他的女人是一种什么体验,连给虾开背都得刀法娴熟,那x生活的时候是不是要背出全部精卵结合过程才可以高.潮?”
    冉云素笑她,“你们医生看彼此都是透视的吗?怎么联想这么丰富。”
    “哇——唔——”穆瑾突然指着冉云素大叫,浑身跟通了电似的上下抖动,“你的戒指,好大一颗钻石,快快快,给我看看,看看。”
    冉云素摘下戒指递给她。
    “这么快就求婚了吗?好浪漫啊,这才是情人节嘛!”
    “没有求婚,只是个节日礼物。”冉云素看了看时钟,这会儿烈风应该到机场了吧,她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r素】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在银色行李箱的外侧口袋,旅途消遣,要上了飞机再看。
    “大手笔,我就喜欢烈风这种爽快的。”她把戒指递还回来,看冉云素捏在手心里,“怎么不戴上?”
    冉云素转回房间,找了一条项链将戒指穿上去戴在脖子上,塞进衣领里,“太扎眼了,戴这个东西画画会刮到画布,出去会担心被抢,所以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
    烈风收到冉云素信息的时候,正在过安检准备登机,银色行李箱刚好是随身携带不需要托运的那一个。
    他打开外袋,就看到一个pad大小的中国风织锦缎面口袋,直接拿出来捏在手里上了飞机。
    头等舱的沙发宽大舒适,烈风与唐姿玟坐对面,过道另外一侧是导演方恪和制作人闵修平。闵修平指着烈风手里的缎袋问他,“这个是打算送给哪个女孩子的情人节礼物?”
    烈风笑笑,“是收到的。”
    另外三个人都笑得意味深长,闵修平打趣他,“男神的待遇果然不一样啊,刚出家门就有礼物收。看到粉丝们给你办的网络生日会了吗?其实你也可以跟网友来个直播互动,正好宣传下我们的剧组。”
    飞机还没起飞,唐姿玟起身站到烈风座位旁的过道里,她微微蹲下身,举起手中的手机,“风哥,拍个照不介意吧?”
    烈风坐直身体,十分配合地对着镜头露出微笑,几声咔嚓咔嚓过后,他便垂下眼睛收回表情。
    打开缎袋,里面是一个薄厚适中的活页手绘画本,干净的白色封面上绘着一个大号的花体字r,由紫至蓝的色彩渐变,蔓蔓枝枝地铺满了大半个封面。
    翻开画本,烈风修长的手指在页面之间缓缓移动,整整一本里面,有素描、有彩铅、有水彩、有恣意的涂鸦,画的全部都是他,从十六岁到二十八岁这十二年里的他。
    十六、七岁时的他很少,只有笔触稚嫩的几幅,看不出太分明的感□□彩,多是头像素描。有一幅她画得最细致,烈风在浓密的树荫里垂着头岔腿坐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球被他挤在两膝之间。他微微侧着头,不知在看向什么,一脸的茫然和落寞。
    烈风努力回忆究竟那时候有哪一天,他这样坐在球场边,而不远处还有一个他没有察觉的注视着自己的她。她是将他记在了脑海里,还是抱着画本就在那里偷偷画他。他想象她当时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嘴角就勾起一抹微笑。
    向后翻,便是五官不清的速写,人物只剩下身姿轮廓,一张张都是远景或者背影。这个时期应该是烈风被父母送去美国读书的那段时间,他处在迟到的叛逆期里,有了假期也不愿意回家,宁肯混在一群或光鲜或落魄的同好里玩音乐。
    再往后,时间跨到了他回国之后,画面多是他在演唱会或被媒体曝光的模样。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没多久,便无缝衔接到江郎才尽,乐评人犀利的言辞和媒体的挤压让他痛苦不堪,接拍电影又被骂成花瓶。
    这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一段,冉云素的画面上却为他用尽了色彩,每一幅都艳丽蓬勃,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鼓励自己吗?
    后面陆续还有一些恶搞的画面,她给他设计了很多奇特的发型,就像手机上的换装软件一样,从韩流的空气烫到雷人的杀马特都有。那段时间烈风消失在公众的视线里,她大概每每想起他来,就用这种凭空杜撰的方式来寄托思念。他脸上的笑意愈深。
    然后就是星光闪耀的烈风,各个剧集和影片里的造型几乎被她画了个遍,还有临摹的海报。他努力地接戏拍戏,他终于找到可以证明自己的方式,他在时尚的最前沿光鲜游走,他我行我素随人评说,他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秦烈风。
    他时常会想起她,那个他从前鄙视、欺负过的小女孩,他以为这种挂念是源自于彼此息息相关的血缘,他一直告诉自己那个小女孩是自己的妹妹,只有自己有权欺负她,别人不行。
    最后,是几幅他们重逢之后的画面,他在机场外向她伸出一只手,他驻足画廊的侧影,他慵懒抚琴的姿态……
    最后一页,已经让他刚刚分别就思念至极的冉云素终于出现了。画面上的他们在亲吻,全情投入的一双侧颜彼此交叠。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似乎在翕动的睫毛,抚过她和他樱红的唇瓣……
    这幅画的页尾,有一行清隽娟秀的行楷小字:终于等到你,生日快乐。
    烈风舍不得合上画本,他又重新一页页翻看,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曾经的自己身上。他的素素,一直都在注视着他,而他却浑然不觉。
    画本上,他空白的那段时间,算起来应该正好是她出了车祸之后的那两年。烈风不敢细想她独自一人面对如此可怕的创痛,独自一人生活在康复医院的日子。穆瑾说得对,素素比她的外表,和他们想象的,都要坚强。
    “在看什么,这么认真?是网友送你的书吗,还是追星日记?”对面传来唐姿玟调侃的声音。
    烈风将画本收回缎袋里,抱在胸前,扯过毯子盖在身上,“还要飞两个多小时才到,你累吗?不如休息一下。”
    “哦。”唐姿玟点点头,也学着他盖上毯子休息,她的视线停留在烈风英俊的脸上,跟自己的男神拍对手戏,这个机会她争取得相当不容易呢。
    她点开自己一小时之前发出的微博,看着刚刚自己与烈风的合影,上面写着:这么特别的日子,能与男神在一起度过,开心,开心,开心!祝男神生日快乐,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烈风@《你好,秦先生》剧组,特别的日子,开工咯!
    ☆、我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二)
    唐姿玟的微博下面很快有了上万条回复,很多她的忠粉都在热议两个人的cp,剧组和其他主演也有评论并转发。而烈风的粉丝则大都在关心自己的爱豆怎么突然消瘦了这么多,随后制片方又转帖声称这是新片的剧情需要,将焦点成功引流到《秦先生》剧组。
    “这个唐姿玟真是不简单哦,人送外号‘男神收割机’,现在她就要收割到你家院里这颗白菜了,请问你作为农场主有什么感想?”穆瑾以手握拳充当话筒,送到冉云素嘴边作势要采访她。
    冉云素正专注地调着她那些深深浅浅的蓝色,她的光明女神蝶要重新破茧而出,浴火重生,这一次她一定可以画出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那是他的工作啊,如果连这些都接受不了,怎么和他在一起。”
    “嘁——”穆瑾盘腿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对她官气十足的回答嗤之以鼻,“故作平静,你承认一下自己存在负面情绪又不会死,还可以做做善事让我这个单身汪在这种特别的日子里找到一点心理平衡,何乐不为?”
    “不为。”冉云素毫不配合,“我要工作咯,你随便找个房间做你的功课吧,别告诉我秦教授今天没给你布置作业。”
    穆瑾成功被击中要害,恨恨地站起身拍拍屁股踢踢踏踏地跑下楼去。
    斑驳的光影中,光明女神蝶的双翅正在渐渐丰盈,带着几欲飞翔的灵动感,冉云素全神贯注,既没有留意旁边被静音的手机屏幕几次被烈风的号码点亮,也没有注意到悄悄摸上楼来站在她身后看了好一会儿的穆瑾。
    穆瑾从不在她投入工作的时候打断她,可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两点钟,冉云素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站姿连续画了六个多小时,她有点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
    借着冉云素将手中的画笔泡进洗笔筒的间歇,她轻轻扣了扣门框,“素素,不许太累,该休息了。”
    冉云素也疲惫地呼出一口气,拿过手机看了看屏幕,眉毛蹙在一起,烈风居然打了12通电话过来,还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r素】烈风,对不起,我画画的时候调成了静音,现在你已经睡着了吧,好梦{kiss}
    【烈风】没有你在,哪儿那么容易睡着?!你居然画到这个时候?赶紧上床休息!
    “在想什么?”冉云素跛着脚蹭过来挽住穆瑾。
    “我在想,我刚刚写的那个手术方案还有哪里可能被变态的问题攻击,我得先想好应对的预案才行。”
    冉云素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哦,不过你刚刚的那句,‘变态’这个词是用来形容问题的呢,还是用来指代某人?”
    穆瑾嗤嗤地笑,“变态的问题当然是变态才问得出来,变态问出来的问题自然也是很变态的!这就是哲学里的辩证统一。”
    “我要告诉秦主任,你说他是变态。”
    穆瑾白了她一眼,“如果有人说他是变态呢,他一定会一本正经地告诉你,‘变态,是指事物的性状发生变化,或者生物在生长发育过程中出现生理或心理的改变,它是一个中性词,仅表示一种客观的改变,并非是无知的人们所理解出来的贬义。异常不代表低劣或落后,也可能是优异或先进,所以,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就是后一种情况。’”
    她一本正经地模仿秦烈峥的语气姿态,栩栩如生,逗得冉云素骇笑不已,“穆穆,我觉得你可以让烈风帮你引荐一下,你的演技一点都不输金马影后诶!”
    “我这不是演技好,是熟能生巧,要是你天天被他修理,你也一样学得会。”
    *
    次日清早,冉云素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叫醒的,她接听电话的时候声音里还透着尚未清醒的睡意,“喂?方总——”
    “不舒服吗?”
    “没有,”冉云素撑着身体靠坐在床头,“您找我有事?”自从上一次她被他不小心割伤了手,她就再没同他见过面,短信和电话中接受过许多次他的道歉,终究无法消除尴尬的隔阂。
    “工作上的事情,”方晋表明立场,他知道她不想因为私事同他见面,“上次方舒个展上,拍下你《雪孩子》的买家persephone,程女士,希望能和你见上一面,她很欣赏你的作品,愿意同我们画廊建立深度合作。”
    “我只会画画,合作的事情,还是您决定就好了。”冉云素对出门和洽商兴致缺缺。
    “她想见见你,一小时之后在画廊附近的茶室,你方便过来吗?我去接你。”
    “我可以自己过去,等会儿见。”冉云素看了看时间,考虑到这附近不容易打车,一个小时对她来说并不宽裕。既然这位程女士还与烈风的姐夫沾亲带故,那说不定是tony帮她引荐过,如果不去见见,未免太不通人情。
    “等会儿见……你,路上小心。”方晋的声音里竟莫名听出几分激动。
    *
    冉云素快到的时候,给方晋打了通电话,结果她下车的时候,就看到方晋已经站在茶室的门口等她。
    “程女士还没到?”
    “已经来了,在里面。”方晋仍然站在她面前,目光柔和,藏着愧疚,“小冉,你还好吗?手上的伤已经好了吗?”
    “嗯,已经好了,我没事。还是进去吧。”
    方晋转身,示意她走在前面。这个时段茶室里客人稀落,身穿旗袍的女孩将他们引至最里一间。
    房间里端坐着一位姿容秀丽的女士,大约四十岁上下,看容颜说得更年轻些也有人相信,只不过她身上透着的那份雍雅沉静非时间磨砺难以呈现。冉云素想起了tony形容她的那句话,she’s a charmful woman.果然当之无愧。
    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persephone程女士,她淡然地坐在那饮茶时毫无商人的气息,但见到冉云素进门,便挂上非常得体的微笑,热络地迎过来同她拥抱。
    冉云素对这种洋范儿的贴面礼不太适应,只木然地做了个样子便闪到一旁。
    程女士眼波流转,似乎对她很有兴致,“冉小姐是鲸市人吗?”
    “我的户籍在这里,但小时候一直在鮟市长大。”冉云素看着对方精致的妆容,猜不出她笑容的含义。
    “二十几岁的年纪,真是年轻啊,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远离故土嫁到了外邦去。”程普芬笑着对方晋说,“当年我也做着画家的梦,最终还是无法免俗地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persephone您这么年轻就将emmanuel perrotin经营得风生水起,近来不断在亚洲的市场加大影响,真是女中豪杰,商界奇才,更让人吃惊的是,您还对艺术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解,不愧是画家出身,方某真的非常敬佩。”
    冉云素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恭维人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方晋说,他就是有这种化肉麻为诚挚的神奇魔力,一串马屁拍上去力度刚刚好到熨帖。
    不过那个emmanuel perrotin她作为圈内人还是有所耳闻的,那是一家法国相当出名的艺术品画廊,艺术家趋之若鹜的神奇殿堂,可以拿到那里展出或拍卖的作品,便称得上‘世界级’这三个字了。若是眼前这位persephone正是这家画廊的当家人,那刚刚方晋的那段话便称得上是客观评价,实至名归。
    程普芬对方晋的恭维优雅地摇了摇头,转眸又看着冉云素,“冉小姐的作品我看过一些,作为个人,我非常欣赏,你的作品里有现代画家鲜有的具有冲击力的灵魂,我喜欢懂得表达的作品,只是你的情感色彩还可以更加激烈些,这样比起克制,更具有感染力。”
    “程女士您过誉了,谢谢您的指点,不过大概就像一个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也许一个画家的风格也不太容易改变吧。我会努力做些尝试,但结果未必尽如人意。”这样的自己,如何不克制,她可以像一个健全人那样愤怒、爆发和张扬吗?一个连放肆奔跑都做不到的人。
    程普芬深深吸了一口气,展露一个迷人的笑容,“等会儿我还有些事,不如今天就先到这里,很高兴认识冉小姐,希望能有机会同你进一步合作。”
    冉云素有些吃惊,她怠于应酬,却也没想到今天这场会面能结束得如此突然,不过十几分钟而已。
    “我送您。”方晋起身,非常绅士地送程女士出去,之后又转回来。
    “方总,没其他事情的话,我也回去了。”
    “吃点东西再走吧,我叫了几样你喜欢的茶点。”方晋重新在桌边坐下来,右腿叠在左腿上,用看闹脾气小孩的宽容眼神看着冉云素,“你从那么远搭出租车过来,一定来不及吃早饭吧,别饿着自己。”
    冉云素重新坐下来,东西都端上桌了,她再冷下脸非要走,便显得太过不近人情。
    方晋看着她一口口咬光两只奶黄包,旁边的烧麦和蟹壳酥碰也没碰,像是想起什么来,脸上浮了淡淡的笑意,“吃东西也一定要这么专一么?不多尝尝别的味道,怎么知道哪种真正适合你。”
    作者有话要说:  俺们家小穆在秦教授背后可能耐了,不过一见他就怂,怎么破?
    ☆、我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三)
    冉云素不打算接他这种含沙射影的话把,只淡淡地起身,“方总,谢谢你的早餐,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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