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不急。吃晚饭的时候没见到你,我来看看你。”顾廷宗进门后先打量了一圈四周。
    言萧看他一眼:“你是这里的老板,要想住这里的话我可以换地方。”
    顾廷宗说:“你就住这儿,女人当然还是适合住在阁楼上。”
    言萧摁住手里的打火机,点了嘴里的烟,缓缓吐出一口:“金屋藏娇是么?”
    她记得十几年前就有人拿这四个字形容过他们。
    “别这么敏感,萧萧。”顾廷宗看着她,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言萧心想果然男人上了年纪都知道养生了,还关注这对身体不好。
    她不急不忙抽了半截才开口:“我工作很忙,你有什么藏品尽快拿出来,我待不了多久。”
    顾廷宗靠过来,摸了摸她的头:“我现在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你了是不是?”
    言萧侧身让开,脸上没有表情:“难道还有别的理由?”
    “我以为这么多年没见,你对我是有点怀念的。”
    言萧抽着烟,陷入沉默。
    她的父亲是知名历史学教授,顾廷宗是他众多学生中最得意的一个。
    她已经不记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场景,只记得他经常去家里拜访,每次眼神都会停留在她身上。
    人和人之间的吸引很难说清楚,终于某一天,顾廷宗在阳台上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言萧被养父叫过去训了很久:“我都看到了,你们不能在一起,你才多大!你们不合适!”
    言萧没有反驳。
    几个月后养父心脏病复发去世。
    当时她的养母已经身体很不好,逢此巨变精神都有点恍惚,葬礼上忽然跟言萧说:“你不该气你爸爸的,说不定他就不会发病。”
    言萧不止一次告诉她:“医生说爸爸是劳累导致的,不是生气。”
    但似乎没有用,她一次次提起。
    没多久养母也去世了。
    一个被称呼为二叔的男人成了言萧的监护人,实际上顶多见过两次面。
    没多久外面就有了传言,她还没成年就跟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混在了一起,气死了养父母。那个二叔管她叫白眼狼,义正言辞地把她赶出了门。
    言萧身无分文,很长一段时间没去学校,只能睡桥洞。那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可以穷到那样的地步,比书里看的,电影里演的任何一种都要难以忍受。
    顾廷宗后来在大街上找到了她,她很狼狈,在寒风里穿得很单薄,和几个小混混走在一起。
    言萧被他拽上车,关车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了手,狠狠地骂了一句:“妈的。”
    顾廷宗皱眉:“别跟那群人混在一起了,你都学会说脏话了。
    言萧看着她:“古人还说‘竖子’,‘叱嗟,尔母婢也’,都是骂人的话,怎么骂直白点就不能接受了?”
    顾廷宗不禁笑了:“萧萧,别逞强,有事为什么不找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言萧那时候就像只刺猬,什么都不想依靠,只在他那里窝了一晚就走了,后来也并没有找过他,直到那个二叔忽然叫她回去,说愿意把她的家还给她。
    她回去了,二叔却喝得醉醺醺的,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你不是就喜欢比你大的吗,外面的日子不好过吧,跟了我,我把房子跟钱都还给你。”
    言萧摸到了能摸到的一切东西招呼了上去,台灯,书,甚至是厨房里的锅碗。
    等到停下来时,那位二叔已经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
    她愣了很久才跑出去,终于想起找顾廷宗,站在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他号码时声音都在抖:“顾廷宗,我打死了人……”
    顾廷宗来了,警察也来了。
    人没死,重伤。
    言萧记得李正海当时看她的眼神,像看一个怪物:“你打伤的?你才多大?”
    顾廷宗替她解决了一切事情,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反正她赢了官司。
    那时候她才发现顾廷宗很有来头,他看似温和,实际上很有手段。
    他们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从十六岁到十八岁,顾廷宗陪在她身边两年,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她的长辈。
    等到她成年,他们才算真正的在一起,可是并没有多久,顾廷宗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无踪。
    言萧那年刚进大学,刚刚认识裴明生。
    他有时候会问她:“那个总来接你的男人去哪儿了?”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不是很伤心了,既然断了,就断得彻底点,这些陈年往事也早就尘封了。
    只是有时候会回忆起养父的话,不要找个不合适的男人,不管过程多吸引,不合适终究不合适。
    言萧把没抽完的烟捻灭,看着顾廷宗,他老了,跟记忆里不一样了,实际上在这里遇到他之后,言萧发现自己以前根本也未曾了解过他。
    “什么时候开始鉴定?”
    顾廷宗叹口气:“早知道你这样,我就多带几件藏品过来了。”
    他出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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