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云眉头一挑,等着amanda出去关上门,才直视着崔志浩,坦然说道:“崔总,是赵曼曼那事儿吧。我跟您直说,这件事我已经托人去查了,这周肯定给您个交代。我保证我的作品没有一件能和抄袭挂上一点儿联系,您不用担心。”
    崔志浩听了唐诗云这话,不仅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有什么放心的反应,甚至神情多了几分尴尬:“这个我自然相信你……那个,小唐啊,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唐诗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崔志浩叹了口气:“我也是身不由己,这行只有表面光鲜,你知道的。”
    “崔总,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唐诗云皱着眉,对崔志浩这种磨磨唧唧的说话风格相当的不耐。
    “小唐,我看着你成长起来的,还是有感情的,不过有些时候,商场上还是不能感情用事。”崔志浩一脸的无奈,“太具体的事情,我不和你多说了,知道多了你也不一定能安心。我就说一句,赵曼曼后面有人,这事儿你即使拿出证据也不见得能有好处,你的名声恐怕也完了。连带着公司,非但保不住你,可能整个公司都会砸进去。你啊,不如趁着事情还没闹大,避避风头。”
    唐诗云心中一翻,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崔志浩:“您的意思是要辞退我?就为了个子虚乌有的谣言?”
    崔志浩又叹了口气:“小唐,你还年轻,以后就明白了。我也是身不由己。”
    “那这整个设计部怎么办?”唐诗云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她不明白,这么点儿捕风捉影的小事儿,怎么就会带来这种严重的结果?
    “当当当”
    门口传来轻巧的三声敲门声,来人显然只是故作礼貌的通知一下,敲完便大喇喇地推开了办公室门。
    “哟,小唐老师是来收拾东西的吗?抱歉啊,我来太早了,真叫人尴尬。”
    唐诗云回头,娇小的女人踩着红底细高跟,黑色蕾丝连衣裙外面披着大红的毛呢斗篷,头上斜带着一顶黑色贝雷帽,赵曼曼笑吟吟地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她口中的尴尬。
    “赵老师。”唐诗云面不改色的打了个招呼。
    赵曼曼慢条斯理地摘着手上的黑色皮手套,笑着说道:“别那么客气,说起来我还是后辈,没怎么管理过团队,以后恐怕还要向小唐老师请教呢……哎呀,瞧我这话说的,小唐老师以后另有高就,不在这里了,那要不给我留个手机或者微信呗,也好多多交流。”
    唐诗云似乎明白了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崔志浩,崔志浩还是摆着那副尴尬而无奈的苦脸,却是默认了赵曼曼的说法。
    “赵老师工作室开的好好的,怎么就想不开来给崔总打工了?”唐诗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道。
    赵曼曼眼睛转了转,一手拿着两只手套,似乎专注地看着自己红色的指甲油:“嗨,这不是最近觉得,小唐老师这里挺有意思的,就想着来试试看。工作室总还是小打小闹嘛,怎么能跟mioda这么大的公司比,是不是崔总。”
    唐诗云眯了眯眼睛,赵曼曼这种混不在乎的表现让人格外难过,毕竟这里是她努力经营好几年的地方。
    “而且,我跟崔总问啊,说小唐老师拿了布朗夏大师的offer,您这里是不是缺个设计总监呢?可是你猜怎么着,这么大的喜事儿崔总居然不知道呢。”赵曼曼一脸故作惊讶。
    “你怎么知道的布朗夏先生的事情?”唐诗云问道。
    “哎呀,圈子就这么大,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啊。”赵曼曼吃吃笑着,“不仅布朗夏大师的offer,你怎么拿到这个offer的,圈子里也无人不知呢。不过这真是羡慕不来,郑哥那个片叶不沾身的做派,多少人上赶着搭不上,谁料到就让你得了手。小唐老师还真是好手段呢,搭上这两位大咖,以后可就前途无可限量了。我这里先恭喜恭喜啊。”
    唐诗云一时说不上话。她没办法否认她和郑翰飞有联系,也没办法否认是郑翰飞帮她牵线才能认识布朗夏先生。最后,唐诗云只能苍白的说道:“我已经拒绝布朗夏先生的offer了。”
    “呵呵,别开玩笑了。那是布朗夏大师哟,哪里有人会拒绝他的邀约。”赵曼曼捂着嘴笑,“你就别安慰我们崔总了。”
    唐诗云转眼看向崔志浩。
    崔志浩显然如赵曼曼所说,早就知道了布朗夏的邀约,如今看唐诗云没有否认这个offer,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怀疑。显然他已经认定了赵曼曼的说法,是啊,谁会拒绝布朗夏大师的邀约而留在他这个小小的公司。
    唐诗云脸色开始苍白,看到了崔志浩脸上最后一点儿迟疑的逝去,显然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她再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
    崔志浩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小唐,我不会拦着你去追求更好的发展。”
    唐诗云抿了抿唇,看着崔志浩一脸诚挚,又看了一眼一旁笑得开怀的赵曼曼。
    接过了信封,唐诗云木然的说了一句:“谢谢崔总这么多年的关照。”
    崔志浩拍着她的肩鼓励她什么,说什么以后成名了风光了不要忘了老东家,说他真的是希望她发展更好。唐诗云已经闭上了耳朵,不想再听他说什么了。
    崔志浩终于演完了好老板的角色,功成身退转身出去。赵曼曼却显然不想跟着走,闲闲地站在门口,四处端详着唐诗云的办公室。唐诗云却是不想在赵曼曼的面前收拾东西,只从抽屉里拿出了几份私人物品放进皮包。
    “哎,小唐老师这些装饰都不要了么?”赵曼曼笑道。
    “amanda会帮我收拾。”唐诗云点了点头出了门。
    赵曼曼转了转眼睛:“amanda?是门口那个小姑娘么,好像挺能干的嘛。”
    唐诗云心里堵得慌,本来不想跟她多说什么,可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挑了眉,冷声说道:“赵曼曼,我走了,这里所有的员工就是你的人。你要知道,你对她们怎么样,对我并没有什么伤害了。”
    “哦?我没有要对这些可爱的员工做什么嘛。”赵曼曼呵呵笑着。
    “那就最好。”唐诗云不再看她,毫不留连的踏出办公室的门。
    “云姐!”amanda背着双肩拎着一个大纸袋子站在门口,“等你半天了,我都交了辞职信收拾好东西了!”
    “你!”唐诗云感到胸口有些发闷,刚才被那样对待都勉强控制住的心情,这时候居然有些不可抑制。
    amanda笑嘻嘻的挤了挤眼睛:“他们几个要和我争功的都被我打回去了,他们还要还房贷呢,只有我不指望这点儿工资活着。”
    “你们啊……”唐诗云鼻子酸酸的,最后只能无奈的拍了下amanda,勉强咧出一个浅笑,“我还想让你帮我收拾东西呢。”
    “没问题,云姐你先走,我给你收拾东西晚上送去你家里。”amanda立正敬礼,“云姐拜拜!”
    “云姐慢走。”
    “云姐,别忘了我们。”
    “云姐我们有空去看你……”
    唐诗云走过一条人墙排成的夹道,冲一路站起来和自己打着招呼的年轻脸孔挥着手,好像得胜归来的将军。
    ***
    唐诗云回到家,一时间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所以,明天就不用上班,不用画图,不用赶稿了?那我要做什么?
    提线木偶一样的洗了澡穿着柔软的浴袍,唐诗云站在化妆镜前看着自己的脸。白瓷一般的皮肤,柔嫩细致,眉眼如画,红唇一点,镜子里还是那个古典温婉的美人儿。一般人被辞了会干什么?会哭吗?还是会暴饮暴食一下?抱着爱人诉苦还是拖着死党买醉?
    空荡荡的公寓显得如此冷清没有人气,镜子里的美人儿也一样冷清没有人气。唐诗云一个人呆愣愣得不知道应该要不要应景的哭一下。
    手机在门外响起来。十几声后又断掉了。
    唐诗云后知后觉地猜测,会是谁给她打电话?amanda来送东西?还是消息已经传开了,时尚圈一向不缺少长舌的人。jason肯定会暴跳如雷叫嚣着给她报仇?爸妈和大哥知道了会怎么样?郑翰飞会不会知道?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喂?”唐诗云没有看来电,直接接通了手机。
    “云姐!我看到mioda官方发消息了,说你辞职了?到底什么状况?”电话那边是chris焦虑的声音,语速飞快,声音很低,显然在背着人说话,“郑哥没下戏还没看见,我怕他出状况,先问问你。”
    mioda动作真快。唐诗云自嘲的笑了一下,还没到半天时间,官方消息都放出来了。
    “赵曼曼接了我的工作。mioda看起来是迫于压力吧。”唐诗云的语气惊人的平静,好像在评价什么其他人而不是她自己。
    “所以他们真的辞退你了!”chris惊讶道。
    “是吧。我一个打工的,辞退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吧。”唐诗云歪了歪头,不知道chris为什么那么诧异。
    chris似乎还在消化这个消息,不过几秒钟之后就恢复了常态:“呵呵,云姐,您别难过,他们会付出代价的。这时候mioda辞退你简直是自寻死路,您在家好好休息,如果有媒体不要说话,交给我来处理。”
    “嗯?好。”唐诗云有些疑惑为什么会有媒体?她虽然小有名气,还不至于有媒体闻风而动吧。但她还是答应下来。
    “郑哥一会儿下了戏我再和他商量,云姐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等我们消息。”chris笃定地说完挂了电话。
    似乎,自己被辞退,别人的反应都比自己要大?唐诗云挂上电话,仔细揣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难过?肯定的,毕竟那么多年的努力,她倾其所有为之奋斗的事业,突然间没有了,这让唐诗云有些茫然无措。委屈?有吧,总有一种被莫名其妙炮灰了的感觉。更多的什么?唐诗云隐约找到了自己心底那一点点最不可碰触的心结。
    手机铃声再响。打断了唐诗云的思绪。
    “喂?”
    “小云啊,你工作怎么回事儿啊。刚才听你小嫂子和你哥说你辞职了?”电话那边唐妈妈的声音有些迟疑。
    唐诗云顿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妈,没什么大事儿,公司出了点儿事儿。我正好休息一段再找工作。”
    “那是真的啊……那正好,你爸刚说在家憋闷,想去看看你顺便四处参观参观,我们买好票了明天就到。”唐妈妈马上继续说道,“翰飞最近在不在啊,过年就没看见他怪想的。早就说你们俩了,工作什么都是次要的,别那么拼命。”
    “翰飞拍戏呢,最近都不在。那个,妈,我没事儿的,你们不用过来啊……”唐诗云还没说完就被老妈打断了话。
    “怎么了,老爸老妈想来玩玩你都不接待了?反正你老公也不在,正好陪陪爸妈不行吗?”唐妈妈假装生气道。
    唐诗云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也说不过老妈,明知道她不放心自己,但自己老妈,怎么也组织不了:“好吧,你们什么时候到给我发个信息,我去接你们。”
    “不用啦,我们打车去!你乖乖在家等着吧!”唐妈妈瞬间变了语气,说完挂了电话。
    唐诗云只觉得最近怎么一桩一桩的事情都要往一起凑,这下自己这边还没梳理好心情,老妈又要来凑热闹。不过说是这么说,唐诗云还是认命的起来收拾客房。
    幸亏郑翰飞这两天不在,要不再带上一帮长期驻扎在门口的记者……哎,等等!
    唐诗云站住了脚步,眨了眨眼睛,环顾四周,似乎有哪里不对,坏了……
    今天无比繁忙的手机又一次恰到好处的响起来。
    “云云!chris都告诉我了,你……”
    “翰飞明天爸妈过来看我,你想办法找人把你的东西搬回来!”
    “别难过……啊?!”郑翰飞一句话没说完,整个人都懵了。
    “爸妈突然说要来看我。估计是听说了我辞职的事儿,说明天就到。可是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之前吵架,你搬出去的事情,所以你赶紧想办法,把你东西搬回来!”唐诗云的语气无比的严肃而急迫。丢了工作顶多是一顿絮叨,要是再让老妈知道自己连老公都搞没了,那就是数不完的絮叨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的郑翰飞被天上掉的大馅饼砸晕了头脑,他还没想到怎么能开口让唐诗云同意他搬回去,这边伟大的丈母娘大人就替他解决了一切问题。丈母娘大人万岁!
    “没问题!今天晚上我就让chris回去搬!”郑翰飞就差拍胸脯保证了。
    “好。”唐诗云长舒一口气,她还怕郑翰飞突然抽风搞事儿,这么痛快的搬回来总算让她松口气。
    所以说唐诗云对郑翰飞的了解是透彻的,刚刚缓过劲儿来,郑翰飞就开始打蛇随棍上地笑道:“那我们是不是算正式和好了?”
    “……算吧。”唐诗云其实也就只等着他一句话。
    然而,郑翰飞又嬉笑着得寸进尺:“那要不然双喜临门,我们干脆公开关系得了。”
    “……”唐诗云一阵沉默。
    “啊哈哈,我开玩笑的,云云你别生气啊。”郑翰飞一察觉对面的沉默就立刻打着哈哈岔开话题,“那个,云云,你公司那边,我托人去打听打听,我觉得赵曼曼平白无故的针对你有些奇怪啊。”
    “是,我也觉得她犯不上这样。”唐诗云配合的忽略掉上一个话题,“不过既然都这样了,再怎么样我也不能回mioda了。”
    “那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郑翰飞的声音透过电波显得多了几分冷静和郑重。
    “暂时还没有,打算先陪爸妈玩儿两天,休息休息。”唐诗云疲惫的揉着额角说道,“你也不用太操心,毕竟你自己那边还没过去。哦对了……”
    “嗯?”郑翰飞的声音带笑,嗯的一声带着鼻音格外好听。
    “赵曼曼说圈里不少人知道咱俩有些……关系了。你小心有记者问你。”唐诗云找出一个比较中性的措辞。
    “知道了。那云云你想我说和你有什么……关系?”郑翰飞的尾音上挑。
    唐诗云也习惯了他三句正经话之后就没了正型,也不理他继续延续自己的思路说:“你正经一点儿,我觉得你这边的事儿没有完。赵曼曼甚至知道布朗夏是你介绍给我的。你不觉得你最近倒霉得有点儿过分么。”
    “谢谢。”郑翰飞敛了态度,重新正色说道,“修平哥那边有点儿眉目了。照片那边也差不多被压下来了……倒是八卦论坛咱俩的cp楼越来越高了呢。”
    “难道是你在幕后盖的?”唐诗云挑眉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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