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氏不情不愿的躺下,等奶嬷嬷的声音消失了,将将闭上的眼睛又倏地睁开,四处游移。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这回,该不走了吧?该…成亲了吧?
    想到此,完颜氏便觉得一阵脸热,等着温度降下去,却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当了整整三年的预备四福晋,别人从一开始的趋之若鹜到态度冷淡,也将她一颗火热的心变得温凉。
    不是不知道他身不由己,只是十九了还待字闺中,偶尔出去看到别人隐秘的同情目光,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好在终于苦尽甘来,听两位教养嬷嬷隐隐约约透露的消息,四阿哥竟是还没有房里人。
    完颜氏不由得甜甜一笑。
    叶禄府上和秋佳府上,胤礿未来的两位格格也是一样辗转反侧。
    翌日,完颜氏心情颇好的起床用完早膳,便开始跟着教养嬷嬷学习规矩。
    随着四阿哥要回京的事情确定,宫里头便传来皇贵妃的旨意,让教养嬷嬷们开始教授大婚的规矩礼仪,前段时间,完颜氏已经大致了解了一遍。
    今日却有些奇怪,教养嬷嬷还带了一个眼生的嬷嬷来,并将满屋子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只留下奶嬷嬷和教养嬷嬷带来的嬷嬷。
    完颜氏并没有发言,只在屋内人员诉清后疑惑的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是,皇贵妃有命,今日要教格格一件要紧的事。”教养嬷嬷肃着脸道,“这是皇贵妃娘娘专门派来教导的嬷嬷。”
    完颜氏当即也严肃了脸,起身行礼道:“臣女谢皇贵妃娘娘恩典。”
    完颜氏对未来这个婆婆可谓是非常满意,也敬重异常。
    “此事需要单独教导,奴婢三人便在外间候着,格格与这位嬷嬷进里间去罢。”教养嬷嬷道。
    完颜氏虽然奇怪什么东西需要这么神秘,不过还是顺从的与那嬷嬷进了里间。
    不过一会儿,刚刚还有这白皙肤色的完颜氏,便像只烧红了的虾子,两只耳朵都隐隐向外冒着气。
    无独有偶,几日后,胤礿也在阿哥所迎来了他额娘派送的大礼包,片刻后同样变成了一只熟透的虾子。
    云荍在长春宫志得意满,不住为自己点赞。
    幸好想起了这一茬,不然儿子要是在大婚之时找不到门或者进错了门,那可就闹了大笑话了。
    说起来云荍能想起来这事,还是库嬷嬷有天拿着份名册来告诉她,该给四阿哥挑两个教导人事的宫女了。
    云荍先是茫然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教导人事的宫女是干嘛的,然后她就纠结了。
    都将儿子管到这一步了,若是选了宫女送过去,总感觉有功亏一篑的感觉呢?
    想了想,云荍决定还是不要了,她曾经美好的心愿不知何时已经寄托在胤礿身上,即使最终结果并不能如她所愿的美满,她也想尽自己所能的任性一把。
    当年她没有选择、没有能力,现在她有了,便是任性一把又如何。
    至于为什么不是将这份心愿寄托在宁楚格身上,却是她清楚的明白,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女子想要寻求真正的幸福有多难。
    她不敢拿自己的女儿去赌,她宁愿宁楚格成为一个冷心冷情、只顾自己的自私之人,也不愿她抱着美好的期待却被伤的遍体鳞伤。
    至于完颜氏,只能说,不是亲生的。
    7月中旬,十六阿哥的满月宴喜气洋洋的召开,康熙给幼子赐了名后,终于给为他生了两个儿子的王氏一个名分。
    晋贵人,赐号密。
    自以来,后宫终于有人晋了位份,还是有宠有子的年轻妃子,密贵人一时风头无两。
    可这风头持续了不过半月便被人抢了去,密贵人还一个字的埋怨都不敢说。
    八月初,康熙一道圣旨惊动前朝后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贝勒胤禔封直郡王,三阿哥胤祉封诚郡王,四阿哥胤礿封璿郡王,五阿哥胤禛封雍郡王,六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祐、九阿哥胤祒、十阿哥胤禩皆封多罗贝勒。…上朝听政…分管佐领…”
    第236章
    是夜,阿古步伐僵硬的回到自己的屋子。
    院子里两个守夜的小太监见了,凑到一块儿嘀咕。
    “你说殿下最近是怎么了?古公公这都被罚了几日了。”年龄小一些的疑惑道。
    另一个鄙视的瞧他一眼:“虽然你是新来的,但也不能这么没有敏感度吧,你是怎么进来东宫。”
    “哎,好哥哥,你就给弟弟说说罢。我这脑子从小就笨,所以才被我婶忽悠进来当公公的。”这个见另一个好似知道,就哀求起来。
    另一个满意的听他巴结两句,才凑近了小声道:“还不是因为那几位阿哥封爵的事儿。”
    “啊,不能吧,太子殿下那般品貌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兄弟得封心情不好呢。”新来的摇摇头表示不信,太子在民间的名声还是十分好的,也就比他爹康熙差点。
    另一个嗤笑道:“也就你们这些乡巴佬相信那些传言,这皇城里,可容不下那品德高尚的人活下去。”
    新来的见那人神情不似作为,信念不由得动摇,嗫嚅道:“我还是不信。”
    “不信算了,只要你哪天被人吃了的时候,不要怪我没忠告你就行。”另一个打了个呵欠道。
    新来的在一边沉思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凑上去:“哎,哥哥,你跟我说说古公公呗。古公公不是最受殿下宠信吗,怎么最近老是半夜一身伤的回来呢。”
    另一个高深莫测的道:“你以为亲信是那么好当的。”
    新来的拿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才有道:“这些主子们,明明心里不舒服,表面上还要装着欢喜的样子。然后在背地里再拿人撒气,这用来撒气的人,还不能乱选,否则再被嚷嚷出去了,他们费心营造的形象不就完了。所以啊,别看那些主子们身前的红人得意得很,实际上主子心情一不好了,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而他们为了保住以往的体面,自然也不敢张扬出去。”
    说着努努嘴,示意阿古的房间道:“咱们这位古公公,在太子跟前就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新来的小太监恍然大悟道。
    阿古趴在床上,并不知道屋外有两个人正在谈论他。他疲惫极了,但是闭上眼又偏偏睡不着,脑子里一遍一遍轮放着太子对他的做的哪些事。
    阿古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怨恨吗?没有。他有今天,是太子一手赐予的,那他的一切就都是属于太子的,包括这具身子。其实,这具肮脏的身子能叫殿下高兴,他应该感到荣幸的。
    那他高兴吗?好像也没有。他只是默默承受着,殿下叫他趴下他就趴下,叫他张腿他就张腿,让他叫他就叫。
    他做这些并不是因为心里喜不喜欢、高不高兴,只是纯粹的因为殿下这么吩咐了。
    可是既然这样纯粹,他又为什么睡不着呢?他该好好休息的,毕竟明天还要随侍在殿下身边,他不能精神不振的给殿下丢脸。
    想到这,阿古仿佛找到了开关,将脑子里的画面全都关掉,开启休息的模式。
    大封诸子后,康熙就命钦天监测算适宜皇子大婚的日子,他没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可怜巴巴的等了三年,还没娶上福晋呢。
    钦天监这次速度很快,首先就将胤礿的婚期报了几个日子上来。
    康熙瞧了瞧,最后还是拿着折子去了长春宫。
    青天白日的,康熙的到来还是很让云荍莫名的。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有事吩咐奴才跑一趟不就成了。”云荍略有些埋怨的道,拿了帕子亲手帮康熙拭额上滚落的汗珠,“看看外头热的,您若是中暑了可怎么办。”
    正值炎炎七月,紫禁城里的温度高的吓死人。
    康熙笑呵呵的任她动作,也不斥云荍说话没把门,咒她生病。
    云荍擦了擦,发现康熙脖子里的汗更多,当下道:“不行,您还是换件衣裳,不然一会儿汗干了又要着凉。”
    康熙依旧顺从的任她拉着自己去换衣。
    终于收拾清爽了,云荍才让康熙坐下,顺手递了一碗冰碗子给他,才问道:“皇上可是有事吩咐?”
    康熙悠闲的塞了一口冰粥进嘴,才慢悠悠的道:“梁九功,将折子给皇贵妃。”
    梁九功从怀里抽出一份折子,递给云荍。
    云荍望了一眼,没有接,道:“皇上,这妾不合适看吧。”
    “无妨,这个你看得。”康熙道。
    云荍这才接过,心想,难道是阿玛的请安折子?可是阿玛都回京了,做什么还上请安折子。
    以前萨布素驻守黑龙江的时候,康熙偶尔也拿过萨布素的请安折子给云荍看,不过是却是为了嘲笑云荍,说她的文采果然是承自萨布素,妥妥亲生的。
    云荍白话文写惯了,即使练了这许多年,也不过是一个文笔尚可、语句通顺罢了,那些什么引经据典、辞藻华丽,跟她一点边儿都沾不上。
    康熙因此常常笑她,连五岁的胤祤都不如。
    打开折子瞧了两眼,云荍原本有些漫不经心的精神立刻集中起来,细细的将折子看完,云荍才笑眯眯的瞧着康熙道:“皇上高觉得哪个日子好些呢。”
    “朕觉着都好,荍儿看看喜欢哪个。”康熙并不发表意见。
    云荍也不客气,笑道:“妾觉得十月十八就挺好的。”
    康熙微微皱眉:“这么近,太仓促了些吧。”
    “无妨,妾其实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云荍笑眯眯的道,“剩下的三个月完全够了。”
    康熙似笑非笑的瞧着她:“朕怎么记得某个人当初因为儿子要娶媳妇醋的不行呢,怎么,现在着急了?”
    云荍面不改色:“妾也是为小四想,快二十岁的人了,至今身边还没有个人照顾。现在在宫里还好,过一阵他搬出宫去,没个人照顾,妾可怎么放心的了。”
    康熙点点头,也是,胤禛都当阿玛了,胤礿身边还没个人。
    想到这里,康熙又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皱眉:“说起来,朕怎么听说你连教导人事的宫女都没给胤礿挑。”
    云荍撇撇嘴:“我讨厌宫女,不想我儿子的后院有宫女身份的人。”
    这话说的毫不留情,噎的康熙好一会儿没说出话来,心里暗自忖度,难道德妃最近又惹她了?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道,“即使如此,也可以将两个格格也接进来,一个阿哥,快成婚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像什么话。你什么时候下命将人送到阿哥所去?”
    云荍却沉默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到底没说了,片刻后才有些低落的道:“皇上就容我任性这一回吧。”
    康熙心里一揪,有心想问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却又有预感不能问。
    “罢,左右胤礿是你的亲儿子,朕多什么事呢。”康熙颇有些失落的道。
    他的荍儿,答应过对他坦诚的荍儿,也有不跟他说的事了,他想怪罪,却又知道他没资格怪罪。
    云荍扯出个笑:“多谢皇上恩典。”
    康熙觉得好没意思,刚刚才来时轻松惬意的心情早就一去不复返,索性起身道:“朕前头还有事,先走了。”
    云荍送他到宫门口:“恭送皇上。”
    回头到底还是遣人每日往乾清宫送了一份她特制的冰周。
    康熙也回回都吃的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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