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如欢只当没看见,照顾着薛陆用了早饭然后才倒了茶水,让薛陆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最后薛陆道:“这事怨不得别人,都怪我以前识人不清与张武这样的人来往,若不这样,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也不会让娘子无辜受牵连了。”
    他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竟然如此的蠢笨,竟然将张武当成好人,跟着他做了多少的荒唐事。还好有了娘子,才能让他悬崖勒马。
    他心里这么想着,看常如欢时眼睛更是含情脉脉,柔的都快要滴水。
    一直坐在薛陆身旁握着他的手的钱氏看他这样子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宠大养大的宝贝儿子现在眼里只看得见自己的媳妇,自己的娘一把年纪为了他奔波倒比不上他的小媳妇了。
    薛老汉倒是很欣慰,自己也看得清楚,儿子长大了,懂事了,现在又能承担责任了,似乎分家也有好处。他看着常海生,满含歉意道:“老婆子说话不经脑子,亲家兄弟别生气。您能帮着老五进县学又让他们住在这里已经是对我们薛家有大恩了,实在不该说些过分的话。”
    常海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他看的明白,薛家甚至薛陆会变成这副模样虽然与薛老汉的纵容脱不开干系,但说到底问题还是出现在钱氏身上。
    钱氏太过溺爱薛陆,将其他的几个儿子丝毫不放在心上,这么多年让几个儿子无私的奉献,全都用在薛陆身上已经是最大的错处。
    还好薛陆心地没有彻底的变坏,否则再过上几年还不知成什么模样。
    “薛老哥不必如此,我愿意帮他说到底是看在女儿的面上,我不愿如欢过苦日子,希望她日后能有个好的家,所以才想尽办法将薛陆弄进县学。当然进县学只是第一步,日后有什么造化还得看他自己。”
    薛老汉笑,“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转头又严肃的对薛陆道,“老五,你可听见了,日后可得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你岳父的一片心意。”
    薛陆顶着猪头脸严肃的保证:“我一定努力读书,明年考个秀才回来。”
    薛老汉脸色乐开了花,连连点头,“这感情好,这感情好啊。”
    钱氏一脸不服气的坐在一旁,心想:我的儿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天生就是考状元的命,常海生也只是顺势帮把手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这些她只敢在心里想想,生怕薛老汉再发飙。
    为了儿子,她忍了!
    薛老汉等人看过了薛陆,知道伤的都是皮外伤,也就放了心,赶在中午之前就走了。
    临走时钱氏不大乐意,想留下来照顾薛陆,被薛老汉呵斥着拉走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让常如欢很是无语,就算薛陆住在这,可这里是常家啊,一个婆婆跟着媳妇住在娘家,也不怕人笑话。
    好在薛老汉不糊涂,及时将钱氏拉住了,否则又得闹一出笑话。
    钱氏无奈,出了院门了还在对常如欢嘱咐:“老五吃不得苦,平日给他吃的好些,若是实在没银子也别硬撑着,让人带信给我,我来想办法。”
    她一片爱子之心,常如欢虽然不喜,但也不能阻止,毕竟钱氏疼爱的是她的夫君。不过若她是柳氏,估计每天都得和这样的婆婆打一架。任谁都不喜欢跟着自己过日子的婆婆整天想着补贴分了家的小叔子。
    常海生请了半日假,薛家人走的时候还早,索性和常如欢一起去街上扯些布料和棉花回来,好让常如欢准备冬天的棉衣。
    常如欢将薛陆安顿好,又拿了书稿,对常海生道:“正好这些天抄的书也好了,一起送过去。”
    路上常海生突然问道:“怎的你抄的书如此贵?我虽然没抄过书,但听几个学生说抄书抄的好的也就五六百文,你就算写的再好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常如欢惊讶,她是门外汉,虽然抄书却不知道市价多少,这会儿常如欢一说她也摸不着头脑,她疑惑道,“或许是李老板看我们不容易照顾我们?”
    她想不明白,应该也不是因为她写话本子的事,毕竟她写话本子是最近才开始的,而且报酬都是另算的。
    常海生皱眉摇头,“商人重利,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着貌美的女儿,皱眉问道:“你说上次回来是因为遇见了李老板才得以平安归来?”
    常如欢点头,“是,若不是李老板及时出现,恐怕当日真的不能善了。”
    常海生没再说话,等到了书铺偶然的见到了李老板,眉头皱的更紧了。
    常如欢并没有对常海生说过她写话本子的事,怕他说她不务正业,是以她与李老板谈论话本子酬劳的时候让常海生误以为李让是看上了自己的女儿。
    回来的路上,常海生考虑了很久道:“以后交书的活还是让薛陆来吧,你一闺房女子与外男接触总是不好。”
    常如欢一愣,最终无奈的点了点头。
    反正酬劳已经谈妥,剩下的交给薛陆去谈也是一样。
    回到家常如欢便将和李让谈的话告诉了薛陆,“话本子他很感兴趣,并且打算在书铺里以连载的方式进行售卖。收益他七我们三。”
    薛陆眼前一亮,“当真?”
    常如欢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印刷成本高,而且能买得起闲书的总是少数,咱们也不能指望能卖大钱。只能靠着挣点小钱,一点点积攒。”
    薛陆叹了口气有些失落,家里的进项似乎都在娘子这里,而他当真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吃住在岳父家,还要靠着娘子攒钱科考。
    他真是没用极了。
    “娘子,我以后一定要赚大钱,让你过上好日子。”薛陆坚定的对常如欢道。
    常如欢毫不留情的打断他,“你见哪个秀才哪个状元经商的?还是好好读书吧。”
    说到读书,薛陆一下又蔫了。
    成亲之后才发现,读书好难,科考好难,挣钱好难!
    第43章
    薛陆一边暗搓搓的下定决心, 明年一定将秀才考上一边又想发挥他的聪明才智给张武一个大教训。
    薛陆心里记挂着这些,常如欢自然也没忘记张武这个□□烦。
    好在他们是平头百姓,但是常海生现在却是举人, 在大周举人也是可以做官的,虽然像常海生现在只是县学里的夫子,但想对付张武这等人还是有些门路的。
    当然常如欢之前说的靠李让的关系教训张武是行不通的, 先不说薛陆不答应,就是她自己也不好意思麻烦人家的。而且这是等级森严的古代,她抛头露面去书铺已经不妥, 若是再多瓜葛那就可以浸猪笼了。
    虽然她不在乎这些礼教规矩,可身在这时代,她不得不顾及。尤其是薛陆今后要走科举之路, 自己身为他的娘子更不可在这时候留下把柄成为薛陆的软肋。
    于是常如欢和常海生商量了一下,由常海生出面会会那个张地主,看看他到底什么态度。若张地主和他儿子一个德行, 那他们就不必客气, 直接想法子给他们教训,就算他们在清河县底子薄没什么人脉,也不能咽下这口气。
    谁知还不等他们上门,张地主就带着礼品手里拽着张武来了常家。
    张地主今年五十多岁, 张武算是老来子, 自来娇惯的厉害,可这会儿却满脸笑意点头哈腰的对常海生道:“举人老爷莫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小儿不懂事,在下今后一定好生管教。”
    张武脸上也挂了彩,听他爹点头哈腰的道歉,愤怒道:“爹,怕他们做什么,我们老大说了,早晚将薛老五的媳妇弄到手。”
    “你个混账东西。”张地主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瞪眼道,“还不赶紧给举人老爷道歉!”
    常海生似笑非笑,“贵公子脾气大的很,在下可不敢当他的道歉。”
    张地主快急出汗来,拿脚去踢张武,“你再不道歉,小心回家再也不要出来了!”
    像张武这等货色,一日不出门都做不到,更别提关在家里永远不能出来了。看他爹这样,恐怕今日他不道歉是不能走了,所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小声道:“常老爷,对不住了。”
    没诚意不说,还带着不甘心。
    常海生冷哼了一声,一拂衣袖,对张地主道:“张老爷还是请回吧。我常家门窄福薄就不留张老爷和张少爷了。”
    “举人老爷别气,还不好好道歉!给举人老爷发誓,今后再也不找薛老五的麻烦了。”张地主眼一瞪,动了真怒。他虽然有些小钱,但也就在清河县还有点小名气,昨日他在县城也打听了,这常海生虽然是泥腿子出身,但是学识不错,就是县令都对他赞赏有加,并说常海生明年春闱考上的可能性很大。
    他们现在不来道歉,若有朝一日常海生做了官,那第一个收拾的不还得是他们张家?
    本来他没在意自己儿子在外惹祸,他儿子在外面这些年可没少惹祸,但张武是他唯一的儿子,平日娇宠了些,有些事他这当爹的能给挡了就挡了,但这种一不小心就会惹□□烦的事,还是小心些好,只能让自己儿子委屈些来常家道歉了。
    张武无法,只能大声道:“对不住,我以后再也不敢找薛老五的麻烦了,若再找麻烦,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地主浑身一哆嗦,有些后悔让儿子发这么重的誓了。
    他甚至有些埋怨常海生,得理不饶人,竟然真的看着他的儿子发重誓。若不是对方是举人,而且明年还要进京赶考今后可能做官,他怎么可能委屈自己的宝贝儿子来道歉。
    可话一出口,也不能收回,张地主脸上的肉抖动两下,僵硬道:“在下不便久留,就先带小儿回去了,举人老爷莫怪。”在待下去看着他儿子受委屈,他怕自己忍不住翻脸呀!
    常海生得了保证,温和笑道:“张老爷好歹喝杯茶再走。”
    张地主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先回去了。”你家连个下人都没有,我若喝茶难不成让你去端茶倒水?这不是又该将人得罪吗。
    张地主不傻,赶紧拉着张武往外走,常海生也只是客气一下,见他们离开便顺势站起来送客,“张老爷慢走。”
    张武临走时余光瞥见隔壁屋子一抹红色衣裙一闪而过,眼中蹦出怨毒的目光,他暗哼一声,心里却道:薛老五,咱们走着瞧,就是你家小娘子,我也非得尝尝味道不可!
    常海生关上门时想着张武临走时的目光,眉头深皱,这张武虽然嘴上道歉也发了重誓,可到底不安心。总觉得这张武并不甘心,甚至还想着做妖。
    “他们走了?”
    外男来,常如欢便躲回了屋,是以只有常海生招待的张地主父子两个。
    常海生抚平衣衫上的褶皱,甩开脑中的不安,看着她道:“薛陆好些了?”
    想到刚刚还拽着她的裙子撒娇要亲亲的男人,常如欢满脸的无奈和笑意,“好多了,反正都是些皮外伤,正好让他长长教训。”她摇摇头,“他也是傻,真的想教训张武何须亲自动手,花几个大钱就能请几个乞丐将张武拖到暗巷里揍一顿。”
    常海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无奈的摇头轻笑:“你一姑娘家可不兴这般霸道和泼辣。”他没说的是,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自家女儿如此粗暴,有朝一日女婿做了官嫌弃女儿可怎么是好。
    不过若他也能考中进士,那么就是女儿的靠山了,女婿怎么应该也不会辜负糟糠之妻吧!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于常如欢的粗暴,薛陆甘之如饴,不管是一无是处的乡下小子的时候,还是后来位及高管的时候,都将自己的娘子捧在手心里,当成手心里的宝,终其一生都离不开自己的娘子。
    可这会儿,粗暴的常家女正挑眉得意的笑:“爹,这您就甭担心了,□□自己夫君你女儿还是手到擒来的,他今后若敢胡来,哼哼,待我准备一条小皮鞭,看他能翻出我的手掌心。”
    思想守旧的常海生举人,被自己女儿的大逆不道吓到了。
    但想想以前听话温柔却受人欺负的女儿再想想现在霸道泼辣的女儿,常海生突然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最起码自己不用受委屈。
    他这辈子只这两个孩子,只要他们过的自在,就算与世俗有异,那又能怎样呢?
    常如欢回了屋,薛陆正趴在炕上温习功课,见她进来眼前一亮,狗腿的将书往常如欢跟前一放,信心十足道:“娘子,你随便提问。”
    满脸的得瑟和炫耀。
    常如欢拿过来一看,是常海生前两天给他带回来的书,便随手翻开找了几个问题提问。
    还真别说,薛陆都对答如流,解释的也通透。
    薛陆得意的嘿嘿直笑,拉着常如欢的手讨好道:“娘子,我是不是进步很快?我跟你说娘子,明年我一定将秀才考出来,我要成为常家庄二十年来头一个秀才。”
    常如欢笑着点头,不吝啬夸奖:“不错,继续努力。”一边安慰小狗是的摸摸他的脑袋。
    薛陆虽然觉得这动作有些不对,但却很受用,脑袋不自觉的还往常如欢那里拱了拱,心里喜滋滋的。
    娘子的手可真软,娘子身上真好闻。
    薛陆在炕上做了几日的爬行动物,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便回到县学读书。
    不想路上居然又遇上张武。
    张武满身酒气,朝薛陆道:“哟,这不是薛家庄有名的废物吗,怎么如今倒插门进了岳父家就不认识人了?好歹咱哥俩也相识这么几年呢。”
    薛陆气的咬牙,心里暗自告诉自己一定要淡定,就将对方看成一坨屎就是了。这样想着,薛陆瞪了张武一眼扭头就走。
    张武似是不经意道:“常家那小娘子可真是水灵儿啊。”
    薛陆猛地转身冲到张武跟前伸手抓住张武的衣领骂道:“张武你别过分,别忘了前两日你爹刚带你去我岳父家道过歉,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们才没报官,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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