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她觉得听到了一点儿奇怪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午后的宫中小道上特别明显,她小心的到处看一看,终于发现,原来是皇后娘娘牙齿不受控制的叩的咯咯的声音。
    这宫女不知当年事,可是此时却不难想象,必定是大难临头了。
    皇后进了长春宫,紫香已经迎了出来,她也只能说:“娘娘别急,奴婢已经着人打听去了。”
    皇后面如死灰,轻声道:“不用打听了,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了。”
    紫香见皇后没主动说,她也不敢问,只想了一想,才轻声道:“不管什么事,总能设法,咱们在宫里不好出去,事事不方便,娘娘是不是请德妃娘娘商议,到底诚郡王在外头,又是领了差事的王爷……总是比咱们便宜些。”
    皇后闻言一震,几乎是立刻抓住了紫香的手,长长的指甲差点儿掐出血来,喃喃道:“诚郡王……是他!”
    她被德妃母子卖了!
    第108章 密谋
    第一百零八章
    皇后只觉得一股血冲到了头上, 是他们,肯定是他们!
    不然自许太太自尽之后平静了那么久, 怎么会自己刚托给德妃去查才两个多月,那些人突然就被人一网打尽了!
    皇后的脸上泛起了血色红晕, 可是那不是好转, 那是怒的, 恼怒的她自己都觉得脸上滚烫,呼吸间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般。
    贱人!那个贱人!竟敢这样卖了她!
    皇后恼怒的几乎要失去理智了,差不多的想立刻去宣扬德妃捂死太后的事,可是这件事本来就只有她看着,无凭无据,且说也说不通, 那个时候, 太后本来就在弥留了,德妃何必要多此一举捂死太后呢?
    这个时候,皇后有一点镇定了, 她发现她拿到的所谓德妃的把柄,其实不像她自己认为的有用,若是她现在说出去, 势必要扯出自己来,越发不好。其实当初那一场,无非是一个结盟的诚意, 德妃有扯皇后下台的机会, 却主动替她遮掩, 让皇后误认为德妃是想要结盟的。
    毕竟她是皇后,母仪天下,谁也不能小看了她。
    事发到这个程度,皇后经历了先前的惊惶和绝望,大概是绝望到了不会更坏的程度了,反而镇定了一点,她慢慢的走到里头屋里,如往常一样在炕沿上坐下来,腰背挺的笔直。
    冷静下来之后,皇后开始思索破局的办法了,她现在还是皇后,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相信,十几年前的旧案,就是抓到了人,但要拿到足够的证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皇帝正在养伤,在很多时候,要想查一个皇后,必定是要皇帝亲自下旨的。
    皇帝要是伤再重一点就好了,皇后想,只要拖着皇帝下不了旨……不!不是拖,是要皇帝真的下不了旨!如果皇帝伤重不治,那她就是太后了……
    皇后的呼吸有点急促起来,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皇帝突然驾崩,谁还能查她?一个皇后和一个太后,那可是不同的!而且新帝哪里有空管死了那么久的一个小姑娘的事儿!
    皇后想到了这样一个可能,就好像是看到了一道曙光,突然之间充满了希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了过去十多年,不,是自她做晋王妃以来,就一直压制的她出不了气的那个雍容的身影。
    那位在生命的最后一年才终于被她借势翻了身的太后娘娘,曾经也母仪天下多年,在这一刻,皇后终于由衷的佩服起她来。
    这位太后娘娘,在眼见开始势弱的时候,竟然能这样因势利导,安排下这样的暗棋,可见谋略手段真是出神入化了,虽然最终她没来得及用,但皇后想起这样的未雨绸缪的手段,只能说,太后之败,实在是天意弄人,非战之罪。
    如果不是燕氏那蠢货,太后再度翻身也是有可能的。
    皇后想了一想,越想越觉得这个安排实在太妙了,她沉下心来仔细的想,楚荃是诚郡王的姨娘,只需要说动诚郡王让楚荃动手,那就足够了。自己根本就不必沾手,毫无危险,而皇帝驾崩之后,自己再密告直郡王和诸位阁老,背后主使是诚郡王,那就足够要他们母子的命了,那种时候,直郡王根本连证据都不用,只要有自己的话,就能处死诚郡王,直接登基了。
    横竖不管是哪个皇子登基,自己都是铁打的太后,这样卖给直郡王一个好处,岂不是更妙?
    皇后仔细的把前后步骤细细的谋划了有半个时辰,终于露出了冷笑,诚郡王在背后捅她一刀,自己也别想好过!如今皇后对德妃母子的恨意,已经是欲除之而后快了。
    紫香在屋角站着低着头等着伺候,却听到皇后低低冷笑的声音,说不出的渗人,叫她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皇后吩咐:“你去请德妃娘娘来,样子慌张些,但你不知道什么事,只是说我急着打发你去请的,你可明白?”
    这话说的极其明白,紫香应了,果然忙忙的往昭玉宫去,皇后想了一想,把炕桌上的东西统统扫下地去,一碟紫莹莹的葡萄便滚了一地,这夏季已过,还有这样大的葡萄,是极其难得的,此刻却都滚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只御窑烧制的粉彩描金莲花茶盅子的碎片,茶水也泼了一地。
    德妃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地的狼藉,皇后有一点焦急的在屋里踱着步,见德妃进来,也不等她行礼,连忙就伸手去拉她的手:“德妹妹你可来了,我等你半日了。”
    德妃略微讶异,这位皇后娘娘不管心里到底如何,至少平日里做出来的样子,是力求淡然端贵的天下之母的模样,绝不会有这样急吼吼的样子,她便笑道:“娘娘召臣妾,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臣妾得了娘娘谕旨,片刻也不敢耽搁,就过来了。”
    皇后就叹了一口气,刚要说话,又见屋里两人的伺候丫鬟,便使了个眼色,紫香会意,连忙招呼众人出去,自己在前厅门口亲自把守着,德妃见这样的阵仗,也就整了脸色。
    皇后道:“我得了个要紧的消息。”
    “皇上这一回摔的厉害了,大约一两个月都起不来身,先前在含德殿,皇上与几位阁老商议,说是意料之事难免,这一回虽是无性命之忧,却难说今后如何,为免今后万一出了意外,朝野动荡,如今为社稷计,也要有所预备才是。且皇子们都大了,也都办过差事,也算看过性子心胸,皇上的意思,是预备立储了!”皇后拉着德妃坐下说道。
    果然,立储两个字一出,德妃的脸上就泛起了异样的红晕,鼻翼翕动,呼吸也明显粗重了一点,显然这两个字立刻就调动起了德妃的全部心思,皇后在心中冷笑一声,接着道:“皇上的意思,龙体未安这些日子,先由未来的储君监国理事,待龙体大安了,再行册封,我看了皇上发出去的诏旨……”
    皇后意味深长的看向德妃:“大约是直郡王。”
    德妃啊的一声惊呼,如坠冰窖。
    他们刚与皇后结盟,兴兴头头的认为又添了一个助力,正是越发好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时候,竟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诚郡王一党分析形势认为,皇上在当年前两位皇子成年赐婚的时候,没有册封太子,而是都放出去封王建府,那很可能就是暂时不会立太子了,而且皇上春秋鼎盛,再过十年,等后头的皇子们长大了,再立太子也是极有可能的。
    这对诚郡王来说,是个好消息,他现在在差事上暂时比不过直郡王,可十年时间,就有的是办法了,至于小皇子们,等他们长大了,诚郡王已经算是差事办老了的人了,哪里是他们比得过的?
    也是因为有当初的这个分析,德妃此时对皇后的话深信不疑,皇帝若是这个时候要册封太子,直郡王确实比诚郡王更强些。
    德妃便有点慌了,一旦册封了太子,君臣名分已定,再要扳回局面就更难了,至少比现在的形势难上十倍。
    皇后见她慌乱的表情,火上浇油的提醒道:“我听到这个信儿也挺替你着急的,赶着回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让你给诚郡王提个醒儿,早做准备。”
    “什么准备?”德妃下意识的问。
    皇后微微笑了笑,却没立刻说话。德妃那也是个伶俐的,见状便起身挨着炕沿跪下来:“求娘娘慈悲!”
    皇后这才亲手把她扶起来:“你我姐妹情深,一起担了这样的大事,我当然是情愿诚郡王得皇上青眼的,不然我何必急着跟你说这个呢。”
    “只如今皇上瞧不见诚郡王的好处,可咱们后宫妇人,于这样的大事自然没有置喙的余地。”皇后淡淡的道:“于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德妃刚刚问出口,心中就已经反应了过来,脸色瞬间便褪了血色,这样的事情,便是在脑中想一想,也是大逆不道的,她可不像皇后,说下毒就下毒,对谁都能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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