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明星们候场时的场景也会剪辑剪辑,最后剪进正片一起播出,所以她只得逼着自己镇定下来,皮笑肉不笑地挑着嘴角看监视器,偶尔偏头对着摄像机笑得稍微灿烂点,又回过头去,装作自己很淡定的样子。
    没过一会儿,上头嘻嘻哈哈地做起了游戏。程梓月看不进去,依旧全程冷漠脸。
    两轮游戏都过去了,田芃总算换好衣服进了候场室。一边走他还一边不老实,一会儿低头弄弄腰带,一会儿又磕磕靴子,再不然就抬头摆弄摆弄假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程梓月快咬断了舌头才控制住自己别去数落他,然后抬屁股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了个位置。田芃屁颠屁颠地坐过来,从袖袋里像变戏法一样掏了个小东西递给她:“拿着吧,我背着经纪人偷偷藏的。”
    程梓月接过来一看,是个暖手包,还热热乎乎的呢。她挑了挑眉毛把它握在手心儿里,心想,这还差不多。
    结果田芃忽然凑近,对本来正对着程梓月的镜头比了个别说话的手势:“嘘,你们可别告诉沈姐。”
    摄像师探出头来,对他伸了个大拇指。
    程梓月差点呵呵出声:天蓬你个调戏观众老江湖。
    “好了,先请几位主演到一旁休息,咱们该进入正题了。”监视器里,年轻的女主持人一手拿着话筒,一手为秦颂远、袁可茵、苏沉、薛霖还有杭珊指路。等他们五个退场,她才轻笑着故作神秘道:“开场时我们已经一同看过《乱世贵女》的第二版片花,相信大家印象都十分深刻,并且很不过瘾,是不是?——”
    没等导播扬手示意,所有人便摇旗呐喊起来。
    尤其是橙子粉丝团,程梓月都心疼他们的嗓子,那么重的一个大牌子扛在手里,还得来来回回摇摆,实在太辛苦了。于雪不在观众席上,而是在候场室外头等她,程梓月终究没狠下心,站起来打开候场室大门,探头跟于雪说:“润喉糖,给粉丝。”
    于雪忍俊,说:“放心吧程小姐,入场之前我就准备好了,都给领队了。”
    程梓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丫头会未卜先知吗?她不知道,粉丝有幸能见证自家爱豆这么重要的一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那边,导播开了小窗让他俩准备上场。
    田芃走过来朝程梓月一伸手:“走吧大橙子,别紧张,我带你。”
    程梓月把手搭在他手心,沉了口气,带着微笑走上台阶。演播厅里传来早就找人做好的贯穿全剧的配乐,偶尔也有一两句已经经过后期处理过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有强烈的代入感。
    台下一片寂静。剧中人物的对白慢慢消逝,配乐亦行到尾声,最后归于平静。但没有人喝彩。因为画面仍然在继续。
    铙和钹的声音轻轻引入,紧接着是单皮鼓。好似在引入一场好戏。这是她的伴奏的开始。
    眼看着通往演播厅的门就要开了,程梓月站在后面不断调整呼吸,田芃还特调皮,凑在她耳边说:“忘词儿了你就掐我,我替你唱。”
    程梓月在他胳膊上用劲儿不小地掐了他一下,扬起头挽着他走了出去。
    程梓月的露面在观众席上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因为预告片仍然在播放,正如节目组预料的一般,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目不暇接了,一双眼睛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厉害了我的咖》的演播厅装有一个大屏幕,旁边还有三个小屏幕,是三个分镜头扫过观众席时拍到的景象。任何人都有可能在上面看到自己,如果镜头刚好拍到你时你卖了个萌,没准就跟风火了。
    所以观众们的眼睛更不够用了,一边要看剧情预告,一边要留心自己有没有被拍到,一边还要看走上来的程梓月和田芃。
    此前第一版歌曲发布的时候,只有程梓月的独唱版。大家很期待“甜橙”组合的合作,却一直没机会亲耳聆听一下。这回俩人总算同台演出,实在宝贵。
    而当程梓月真正站在舞台上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一股使命感油然而生,仿佛她生来就该站在这样一个地方,把自己脑袋里的那丁点才华无限放大,并展示给台下的人。
    在她演唱之前,预告片的前半段都是在讲男主萧临野与女主秦漠这一对cp的虐恋情深。而从前奏开始时,就变成了岳宁歌和嵇无忧为主。
    “愿笑看,客满四座展颜。栩栩然不知似醒是醉,只叹寒江皓月。戚戚然沉溺青衣花旦,妆红游戏人间。千里迢迢,望穿朝发夕至。长井枯槁,云鬓偏梳洗迟。闺中不闻天下事,素指难绣断肠诗。”
    程梓月在第一版片花中吟唱的段落,此时完全由田芃演绎。他的声音时而浓厚时而轻柔,转音处又略带沙哑。完美的气泡音偶尔出现在一句开头,空灵却非空无一物。
    一段唱完,他很礼貌地跟程梓月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间奏过后,程梓月微微一笑,在捏起话筒的一瞬间,忽然找到了感觉。
    “故人来,目睹地覆天翻,长灯燃,执笔空留轻叹。”经典的一幕岳宁歌伏案执笔终于完完整整出现在大屏幕上,眉间发梢皆笼罩着温柔的神色,下笔处行云流水一般,用墨恰到好处。
    “青山绿水难为赋,铜墙铁壁似金坚。言笑晏晏今不再,只得掌中寸方圆。水晶帘动,不见流萤漫天。桃腮杏脸,苦无铜镜妆奁。”
    与嵇无忧相处的点点滴滴掠过心尖,岳宁歌端坐于花轿之中,闭目间将苦涩全部咽下。花轿一路抬进邻国皇宫,岁月将她消磨得愈加形销骨立。最终,水晶帘点点放下,岳宁歌卒于异国他乡。
    “颓然间昔日风光不再,唯牵长情永伴。”
    尾音消融在悲伤的曲调中,整场观众全部静默了,沉浸在了这哀伤的故事里。
    镜头扫过观众席,停留在一位男性观众面前。
    大屏幕右上的小屏幕出现了这位男性观众的身影。他眼眶红得不像话,眼泪儿就在眼圈里头含着,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可他咬着牙,横眉立目地非得忍住,表情又哀伤又愤怒,连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
    简直一副黑帮小弟死了老大的赶脚。
    观众们看到这一幕,一个个目瞪口呆:“诶,白应寒?”
    程梓月后头还有一句台词要说,她不知道底下忽然起了骚动是怎么回事,也没回头看,只慢慢用手打着拍子,直到音乐完全结束。
    然后,她转向穿着嵇无忧戏服的田芃,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无忧大哥,你怎么整了容了?”
    田芃故意四处看了看,举着话筒却特别小声音地说:“嘘,薛霖今天没档期,就换我上了。你可别拆我台。”
    刚才快看哭了的观众们一下就笑了,台底下欢呼声一片,振聋发聩。
    镜头仍停留在白应寒身上,他眼眶里的眼泪儿终于掉了下来,却是破涕为笑,抬手用西装袖子兀自抹了抹。
    观众们都看不下去了,指着屏幕大喊:“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看屏幕!”
    一开始程梓月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听了半天,观众越喊越齐,她总算懂了,举着话筒回过头,看见白木头的脸在右上边,又哭又笑的傻得可爱,一瞬间惊喜交加,眼底竟也微热。
    大概有一个月没见到他了。程梓月真的没想到,他会混在人群里来看她的节目。
    观众们再次沸腾起来,有喊“白橙”的,有喊“橙白”的,还有喊“颜色”的,最后“橙白”的呼声最高,盖过了一切。
    演播厅的灯全部打开,聚光灯重重打在程梓月身上,把她精致的面庞称得毫无死角。
    女主播从台下走上来,笑道:“谢谢甜橙组合,谢谢,请到后台休息。”
    于是程梓月就在一片不舍的抗议中,拉着田芃去了后台。
    同时,白木头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排人都很自觉地给他让路:妈妈咪呀,为什么只有《厉害了我的咖》的票,没有虐狗大戏的票啊!!!
    “橙子,你表现也太好了,不如咱俩真组个甜橙组合吧,肯定11大于2呢。”田芃一边走一边不顾形象地把领口松了松,又把假发一把扯了下来。
    程梓月笑了笑,没理他,想赶紧去更衣室换衣服。哪知刚拉开后台的门,她就差点撞在外头一根大柱子上。仔细一看,哪是大柱子,分明是白木头!
    他也太快了,飞着过来的吗?
    “程姑娘。”白木头的眼神深邃得摄人,程梓月瞬间看得有些失神,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白木头拉起她的手,两步把她拽到楼梯间,甩上门就亲了上来。
    第64章 小别胜新婚
    太久没见过面,白木头急切得像是直接扑在她身上,唇紧接着便贴了过来,稍重的力道让程梓月的心跳一下子加快许多。碰了两下后,他又好似有点懊悔了,睁开眼睛瞧着她的反应,生怕她因自己这么唐突而生气。他想放开她,可嘴巴却不听使唤,只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磨。
    程梓月有心要对他好,踮起脚尖环着他的脖子,直接伸出舌尖去润他的唇。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瞬间便乱了方寸。
    她心里甜丝丝的,直接凑近探入他的口腔。
    半晌才反应过来的他赶紧再躬下一点身子,把她按回地上,揽着她的腰加深这个吻。
    没一会儿程梓月的胳膊就举累了,便从他后颈收回来,小手又去捉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白木头延续着舔舐,也从善如流地松开她的腰际,张开大手想跟她十指相扣。哪知她起了玩儿心,柔柔的指尖在他手心儿里轻轻地搔,就是不让他如愿。
    他手心里痒痒的,那小手也好似搔在他心头,让他整颗心狂跳不止,整个人也跟着乱了章法。
    不知过了多久,程梓月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响起,知道于雪还在找自己,这才松开唇,转身去拉门把手。
    还好,外头没有人,开门声也刚巧被观众的一阵欢呼给盖住了。她走了出去,回头看他,谁知那块木头居然还愣在原地龇着呀傻笑。
    “愣什么神呐,走啦!”程梓月一手撑着门,一手招呼他。
    白木头的嘴角越扬越高,迈着长腿两步走了出来,帮她把门轻轻关好:“程姑娘,知道你也像我想你一样在想我,我就放心了。”
    程梓月一愣,红着脸扭过头,快步往更衣室走去:“谁想你了。”
    更衣室里,于雪把她的行头都准备好了,一个劲儿地看表在等她。看她进来了,她赶紧迎了上来,到门口又发现后头还站着个白应寒,瞬间感觉明白了什么,于是赶紧点头跟他打了个招呼:“白先生。”
    白木头没觉得这是女更衣室得回避,戳在那脑袋顶顶着门框,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于雪也顾不了许多,火急火燎地拽过来程梓月说:“姑奶奶,快换衣服吧。一会儿节目结束了,你想走都走不了了。现在外头肯定也有一堆人堵着呢,还不快点?”
    “呃。”白木头挠了挠后脑勺:“外头我叫人把通道清出来了,大概不会有问题的。”
    于雪眨巴眨巴眼睛,实在不知道对这个看起来凶了吧唧,可有时又傻了吧唧的副总裁说点什么好,于是干笑了两声,啪把门给关上了。
    程梓月看得目瞪口呆:小雪你好气魄啊……
    结果出电视台大门的时候,于雪一个人被丢在了程梓月的车上,而程梓月则被白木头拐走了。两辆黑色轿车一前一后从里头开了出来,外头是两列黑衣人在那拦着围观群众,那场面跟县太爷视察一样。
    白木头坐在车里捧着她的小手,怎么拿都觉得不对,最后就把她的手裹在自己的双手掌心,紧紧地攥着。程梓月觉得他好笑,就往他那边凑得近了点,俩人的半身都挨在一块。白木头紧张得要死,好几个路口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眼看着车就要开到她下榻的酒店,他这才沉不住气,问她:“程姑娘,晚上还要拍戏么?”
    “不用。”程梓月摇摇头:“但是我得看资料。过几天有个电影的试镜要参加,而且是特别特别重要的机会。”
    白木头有点失落,愣了半晌,才又问道:“那我能跟你一块看吗?”
    程梓月转过头来挑着眉毛看他:“不然你想去哪?”
    白木头欣喜若狂,坐在那忍不住偷笑。可笑着笑着,他又苦下脸来:“程姑娘,你别嫁给别人。”
    程梓月一愣,抿着嘴小声说:“肯定不会的,放心吧。”
    转天一天都要拍戏,程梓月打算趁着这天晚上细细抠一下司天美给的材料,于是回了酒店洗漱完毕换了身衣服就坐在桌子旁边用功。白木头不敢吵她,就在客厅里看哑巴电视,顺便仔细留意她屋里的动静。
    结果过了一会儿,哗啦啦的翻页声停止了,倒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白木头回头一看,吓了一跳:程梓月正站在门口,倚在门框那,笑得一脸妩媚,还勾起一缕发丝在手上绕啊绕的,看得他喉咙一阵子发干。
    “白大侠……”她的声音轻轻软软的,听得他心里发飘。
    手心又开始冒汗,他站起来,吞了口口水,问:“怎么了程姑娘?”
    “你……”程梓月抿着唇,轻声道:“你教我打架好不好?”
    白木头有点崩溃地搔了搔后脑勺:刚才是在瞎想什么呢?他抬手关了电视,说:“好啊。不过平时有什么事儿我保护你就行了,你想跟谁打架?我替你揍他。”
    “是我要试镜的那部电影。女主是个警察,抓坏人的,里头好几场打戏,可能试镜时候会考一点拳脚功夫。”程梓月有点忧伤地说:“耍花枪我倒是会,可真动手,根本是绣花枕头不禁打。你原来都是怎么打坏人的?”
    “我吧,”白木头伸手比划了一下:“我打小力气大,遇见坏人就直接扛起来往树上扔,或者往墙上扔。大概你……你这么瘦弱,可能不行的。”
    程梓月眼前一黑:要不要这么耿直?好歹是个大侠,不会几招平沙落雁、横扫千军,好意思出来混吗?!
    看她一点点变得失落起来,他又慌了,赶紧补充:“是这样的程姑娘,虽然我是这么打架,但我师傅是个拳脚功夫很厉害的人,他也教过我好多招式,我可以挑点好练的交给你。”
    程梓月立马点头似捣药。
    于是一晚上,一直到半夜一点多,她的房间里持续发出“噗嗤”“咚”“呛”“不要了不要了”“太疼了”等等引人遐想无限的声音。
    转天,艺程的副总裁白应寒头一次到女朋友程梓月的片场探班,全程坐在一边一脸痴/汉相地围观,堪称橙子的一号迷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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