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念笙眼见陆昊文和韩烈已经消失在楼道拐角,心里不自觉就有点着急,拧眉瞥了一眼傅子遇,“傅总,我还有事,麻烦让开。”
    傅子遇皱眉打量她一眼,站近了看的更清楚,她身上这件红裙颇为修身,也很短,他心底火气更盛,“我知道你找陆行长是为什么,他那个人没有那么好说话,第一次见面,没有人引荐,你觉得他会愿意在赌场这种地方和你谈生意?”
    路念笙怔住,过了几秒,单薄的身子微微往后靠,拉开与傅子遇之间的距离,笑的不无嘲讽,“也是,今天有你在,我怕是想说话也说不上,谁让傅总本事大呢。”
    那戏谑语气听得傅子遇眉头皱的更紧,“念笙,我知道你气,瑞通的事情我保证会解决,你能不能给我几分钟?我有话和你说。”
    路念笙看着他说:“陆行长在等。”
    “有韩烈在,你不用管。”他语气有些着急了,一把拉住她手腕,就把人往出带。
    她也来了火气,一把挥开。
    动作很大,引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路念笙咬咬唇,声音大了一点,也更沉,“麻烦傅总自重!”
    这下子,不明就里的人都纷纷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傅子遇,傅子遇一时陷入尴尬境地,有些傻眼。
    他万万没想到路念笙会用这招!
    而她趁着他愣住的空儿侧身,风一样从他身侧过去,擦肩而过居然还挑眉笑了一下。
    见到他吃瘪也是好的,她心里有些恶毒地想着,走了才几步笑容又淡了。
    这算什么?
    她要的才不是这种微弱的报复,纵然两年时间过去了,她不能忘记当初那个孩子,那个还未曾看清这世界就被剥夺了生命的孩子,她攥紧了拳头,深吸口气往陆昊文和韩烈方才走的方向去。
    今晚出师不利,遇到傅子遇,但是她想,她多少要先和陆昊文说上话,哪怕只是简单自我介绍也好,日后说不定还会有机会。
    傅子遇愣了几秒,表情十分无奈,可看着路念笙背影,又沉了心,告诉自己,变是变了,总归她还好好活着,这已经是老天恩赐。
    他快步循着她身影去,落下周围一片唏嘘声。
    赌场雅间形同会所包厢,不同的是各种品类的牌都齐全,她进去的时候就见韩烈不住冲她使眼色,她看不懂,也懒得看了,韩烈是傅子遇朋友,她向来没什么好感,然而一扭头,却见陆昊文脸色也不大好。
    她张口,没来得及说话,陆昊文就说:“原来你是路家的千金。”
    她一顿。
    视线扫过韩烈一眼,这才明白一点韩烈那眼色什么意思,到是省了她做自我介绍,但是很明显,陆昊文并不欢迎她。
    陆昊文垂眸,神色带一点躁,“专门找到这里来?”
    一句话,已经概括她所有动机,她面色微微发白。
    做业务这一行,毕竟她接触也是刚开始,脸皮没有锻炼出来,但是她知道,为了瑞通,她必须忍,哪怕陆昊文给她再多难堪,她也要坚持。
    “陆行长,既然你看穿,我也不装模作样了,”她咬咬牙,心一横,“我们瑞通小公司,之前和贵行合作没有出过任何问题,突然撤资,是对瑞通有什么意见?”
    大约是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直白,而且沉得住气,陆昊文眸子微微眯起,欲开口,只见傅子遇已经走进来,他微微挑眉,“傅总,我看今天这牌是没法打了。”
    傅子遇站在路念笙旁边,斟酌几秒,最后对陆昊文说:“陆行长,瑞通的事,算了吧。”
    陆昊文一愣,继而神色犹疑看着傅子遇,“不是你说……”
    “我改变主意,陆行长就算看我面子,帮个忙吧。”
    傅子遇说话都在心里琢磨过,陆昊文之所以肯帮他忙,都是因为d.s.和惠恒银行的长期固定合作,但再怎么说,陆昊文年龄地位都放在那里,他自己突然生了变故,因而话也说得委婉一些。
    陆昊文目光在傅子遇和路念笙之间打了个来回,若有所思。
    路念笙蹙眉,脸色难看极了。
    她是不屑于傅子遇来帮忙的,之前要不是因为他,瑞通也不会面对这种窘迫处境,现在在这里装腔作势,真是让人恶心透顶!
    若是换成从前,她大概早就会转身走,不领这个人情,可她一想到路家二老,想到瑞通那上千的员工,忍了口气,努力敛了表情,对陆昊文道:“陆行长不喜欢我这种谈业务的方式,可以,我明天就可以到贵行去以业务员身份和你见面,但是我希望我们彼此在合作的时候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插入,瑞通和惠恒合作也不是一两年了,我相信我们给的续约条件对惠恒也有好处。”
    一席话不动声色的就把傅子遇给骂进去了,“乱七八糟的人”这几个字让陆昊文唇角微微勾了一下,一看傅子遇,一副隐忍不发的样子,大概也猜出一些端倪,他略一沉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卖傅子遇个面子,便问傅子遇,“傅总意思呢?”
    傅子遇面色有些颓,毕竟路念笙刚刚那话针对性太过明显,但他还是点了头,“就照念笙意思吧,如果续约条件好,对惠恒有好处,我觉得陆行长当然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陆昊文笑了笑,“那我明天等路小姐来。”
    路念笙从雅间里面出来的时候,脚步飞快。
    她来的目的就是让陆昊文愿意和她谈,现在目的达到,便一秒也不想多停留在这地方,一想到后面还跟着个傅子遇,逃难似的头也不回。
    然而傅子遇打定了主意不放人,一路追到停车场,叫不住人,索性紧走几步一把拉住她的手。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高跟鞋的脚步声一顿,路念笙回头,那一瞬她有一种冲动——
    看着傅子遇这张俊颜,她恨不得狠狠给他几个耳光。
    但她依然忍了,她低头看一眼他抓住她的手,“傅总,请放尊重一点。”
    “我只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很难?”
    傅子遇也有些失去耐心,男人大抵都如此,哪怕明知道是自己的错,也没有太多耐心,这一瞬分明本性暴露,眉心纠结的模样显然很焦躁,“我知道你生气,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原本心中那些见她的温暖悸动已经在淡化,他受不了她这样冷漠,一口一个“傅总”。
    路念笙愣住了,足足几秒,抬头对上他双眼。
    “生气?”她反问,“你觉得,我是在‘生气’?”
    “难道不是?我知道我有错,可是念笙,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当时我……”
    “你还是一样自大,”她冷冷笑着打断他,“以为全世界要围着你转,我告诉你,生气,代表气是会消的,我不生气,一点都不生气,我对你……”
    她咬牙切齿,吐出几个字,“只有恨。”
    他面色骤然发白,“……我知道,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但是念笙,我没有想到结果,梁佳茗当时受了伤,而且我以为她是我救命恩人,我以为……”
    他话头顿住,原因无他,路念笙那讥诮的笑意让他说不下去。
    她好像是真的觉得好笑,她说:“你继续,你还可以找更多理由和借口。”
    他说不出话来。
    她低头,一根一根,扳开他手指,他突然有些恐慌,抓的更紧,那语气竟带了一点低声下气的意味,“别……”
    别什么?他也想不出。
    只是看到她果决的表情,他总觉得,一放手,就真的没有以后了。
    可其实,他给自己的希望也是假的,就算不放手又如何?
    而他就抓着这虚幻的希望,不肯放弃,像个做错事,闯了祸的孩子,垂头丧气,找不出辩驳的话,垂眸看着她纤细的手,眼底是雾霭茫茫的哀伤。
    两人僵持着,路念笙视线缓缓落在他脸上,看清他一脸的颓败。
    她如今会想不通,当初的自己,怎么会爱上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仅不是英雄,如今,他是害死了她孩子的凶手。
    她嗓音清冷,说:“你说再多,我只告诉你一件事,孩子死了。”
    他一怔,面色刹那之间变得惨白,手指紧缩,惊慌和无措交织,脑海都是空白的。
    “他们骗我说在海里的时候流掉了,但其实不是,后来我才知道,孩子早产,生出来,然后没有几个小时,因为抵抗力不足,条件太恶劣,死了。”
    她心口痛的厉害,这些话,一字一句,就像是蜜蜂的刺,伤人同时伤己,她要他痛,可她心口也已经鲜血淋漓。
    眼底有泪,她咬的唇生疼,忍回去,她问他,“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他的唇哆嗦,全是颓败的紫色,动了几番也没能成功发出声音来,喉咙里面像是哽了棉花,眼圈也红了。
    路念笙总以为他对孩子没感情,其实不是的,两年了,他也会想起他曾经感受到的,她腹中的胎动,那么真实。
    她按住他的手,“那是你的孩子啊。”
    话音落的同时,一把拉开他紧抓她手腕那只手。
    她笑着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而他已经没有力气抓紧她,也没有勇气去追她,他的身体虚软的厉害,眼前发黑。
    困扰他那么久的噩梦,他以为她回来会终结。
    然而,她回来,才是一个开始。
    第150章  非她不娶
    傅子遇追着路念笙走了之后,韩烈硬着头皮叫了几个人来帮忙开了局,这才算是摆平了傅子遇和路念笙走了之后这个冷场局面。
    幸而陆昊文似乎也已经了然,话不多说,只是笑笑,颇为感慨叹了句:“年轻人啊……”
    韩烈讪讪笑,好容易安排妥当陆昊文这尊大佛,他出去找傅子遇,打过电话之后在停车场外面找到傅子遇。
    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像个黑洞,傅子遇就在这黑洞的边儿,拧眉有些呆呆地看着马路上远处,一脸的失魂落魄。
    韩烈走过去,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手在他眼前晃晃,“路念笙人呢?”
    他似乎是愣了一下,旋即收回目光来,低了头,声音很低落:“……走了。”
    韩烈也不太意外,路念笙那火爆脾气他原来也是见识过的,就算她活下来,两年前的事情大概也足够她和傅子遇老死不相往来了,又怎么可能这一时半会儿就和傅子遇握手言和?
    韩烈拍拍傅子遇肩头,“你没事吧?”
    傅子遇摇头,“没事。”
    说完想起什么,问韩烈,“陆行长那边……”
    “我安排人陪着开局了,”韩烈扯扯嘴角,“你可算是想起来了,路念笙一走,你就跟着跑,话都不多说一句,也是陆行长脾气好,搁别人,都受不了你!”
    傅子遇面色晦暗,路灯下怅然又望向远方。
    路念笙车子离开的那个方向,已经被多少车流掩埋,再也看不到,他的心里仿佛有个空洞,夜风一来就吹的疼。
    韩烈听见他幽幽说了句:“她刚才告诉我,孩子死了。”
    韩烈一怔。
    “我和念笙的孩子……”
    他声音小而轻,像是在飘,“被我害死了。”
    韩烈是想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的,然而,什么也说不出。
    这种事情,别人说什么都是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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