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桥不懂,但能感觉到尹愁很开心,被他感染后,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冲尹愁笑,笑着笑着伸出手去抱尹愁的脖子,主动亲了尹愁一口。
    尹愁捏捏他的小脸开始给他穿衣服。
    或许是那会儿给桥桥洗澡的时候,尹愁受了凉,九点多的时候忽然发起了烧,浑身滚烫。
    家里此时此刻只有尹愁一个大人,然后就是桥桥这个小家伙,小家伙察觉到尹愁不对劲,因为爸爸的身上特别热。
    桥桥翻个身爬起来,不知所措地抹黑去抚摸尹愁的脸颊,脸也很烫。
    尹愁因为烧的太狠,十分难受,眼皮累的根本挣不开,也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
    当听到桥桥小声又无助的哭泣声时,尹愁强撑着伸出手去拍桥桥的身体,桥桥坐在尹愁旁边,看到尹愁伸手,俯身过去抱住尹愁的身体。
    “爸爸……”
    “爸爸……呜……”渐渐开始越来越害怕的桥桥四处张望,想要寻求帮助,可是他什么人都找不到,然后他看到了床头柜上尹愁的手机亮了一下。
    桥桥翻个身爬过去拿尹愁的手机。
    他知道手机,爸爸常常用手机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联系,里面有他们的声音。
    桥桥把手指放上去,学着之前尹愁教他的方法,用指纹解锁手机,因为还不认识字,桥桥胡乱地在上面戳。
    还真让他歪打正着,戳到了最近通话里。
    随便播出去的号码,是近两天有跟尹愁通过电话的颜玉琢。
    颜玉琢早已睡下,看到是尹愁的来电提醒,立即就接通了。
    “喂——”
    桥桥认识颜玉琢,也很喜欢他,听到声音就知道是经常给他买玩具,还带他出去玩过的颜爷爷,立即带着哭音在电话里叫爸爸。
    “爸爸……爸爸……”其实他想要表达的是,爸爸不舒服,但是他还不会用不舒服来形容,只能一声声的哭着叫爸爸。
    颜玉琢听到是桥桥的声音,一下子愣住,心里忽然惊慌起来,他忙握住旁边闻翊的手,两人都有些不安的下了床。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桥桥打电话给他?
    尹愁呢?周政呢?
    闻翊这个时候已经给周政打了电话询问情况。
    这边颜玉琢则继续安抚无助可怜的小家伙。
    他声音轻柔温和,有着抚慰人心的力量,他说:“桥桥,我是爷爷,爸爸呢?”
    “爸爸——爸爸躺在床上,起不来——很热,热热的!桥桥怕——怕——”在颜玉琢的安抚下,桥桥断断续续的说出一些句子,颜玉琢很快猜出来是尹愁发烧了,周政应该不在家,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然而可能是屋里太黑,叫爸爸又没人回应他,他说着说着又小声的哭了起来。
    “桥桥怕——要爸爸——”
    “爸爸马上就到家,爷爷也去接你,好不好?桥桥别怕,爷爷不挂电话,你也别碰手机发亮的地方,爷爷一直陪你,别怕。”颜玉琢边说边穿衣服。
    而周政接到闻翊的电话,听到他的描述,立时就脱了白大褂走出研究院,他到现在还在加班,但是这个时候他根本无心工作,特别是尹愁还不舒服,似乎陷入昏迷中,桥桥肯定也很害怕。
    跟周政挂了电话后,闻翊也换了衣服,他和颜玉琢立即驱车前往尹愁和周政的住所。
    路上颜玉琢一直耐心地安抚着电话里的桥桥。
    桥桥拿着手机爬回尹愁的怀里,脸颊贴着尹愁的身体,眼眶里聚满了欲掉未掉的泪水。
    周政和颜玉琢以及闻翊几乎是同时到达,三人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往家赶。
    颜玉琢知道周政是在研究院加班,不是和尹愁闹了什么矛盾后,心里松了口气,他以为尹愁生气带着孩子跑出门遇到了什么危险,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尹愁是发烧了。
    他安慰周政。
    “大概是发烧,别担心。”叫别人别担心,自己的眉头却还在攒着。
    周政嗯了一声。
    当卧室的灯被打开时,尹愁怀里的桥桥立即爬起来看过去,看到是周政还有严爷爷闻爷爷,忍耐了很久的不安立时爆发出来,伸出手大哭。
    “爸爸——”边哭边指身边的尹愁,要周政快点看看尹愁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为什么身上很热。
    周政看桥桥小脸透红,尤其是双眼,脸上都是泪,心疼不已,一把抱住孩子就去看尹愁,伸手一摸,果然是发烧,而且从感知上就可以确定是高烧。
    颜玉琢伸出手去抱桥桥,示意周政给尹愁裹上衣服抱上 去医院。
    颜玉琢抱起来桥桥后,很快把桥桥安抚好,安抚好后,颜玉琢把桥桥交给闻翊抱着,自己帮周政去拿尹愁的一些东西,一行人脚步不停,很快下楼,前往医院。
    ☆、chapter 67
    翌日, 颜笙给家里打电话,他不直接给爸爸们打电话是因为知道他们平时比较忙,习惯性先给家里佣人打过去,问问他们在家还是不在家,随后再决定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们本人,佣人告诉他, 两位先生去了医院, 颜笙心一紧, 以为是爸爸们哪个身体不舒服了,正要问怎么了, 佣人那边就先说了出来。
    “不是两位先生身体不适,而是尹先生生病住院了,他们昨晚就过去了。”颜玉琢时常邀请尹愁过来做客, 佣人们也知道这是两位先生都非常重要的客人 ,一来二去,也比较熟悉尹愁, 还有尹愁抱在怀里,很得两位先生喜欢的桥桥。
    桥桥天真活泼, 乖巧可爱, 不仅是两位先生喜欢,连家里的佣人, 以及闻先生身边的警卫员也很喜欢桥桥。
    彼时, 颜笙正在x国的校园里, 他上学期就申请了国外的研究生, 去意坚决,颜玉琢和闻翊都没有强求,除却学习方面,将一切事宜打点好,颜玉琢亲自陪同颜笙去看学校,参观了两三所后,敲定了其中一间,颜笙很满意。
    颜玉琢能够感觉到颜笙这几年的努力,他的改变很大,从前他自卑懦弱,要面子,虽然在朋友面前还算开朗放得开,但在他们面前一向没有什么主意,这样的性格也容易受到所谓的朋友们三言两语的引诱,做一些错的事情,而现在,他不仅学习上变得主动,朋友里也渐渐分辨出好坏,再不是那个别人一句两句的撺掇就会做一些不理智事情的孩子,开始明白,有些事情不可以做,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是一辈子擦不掉的污点。
    出国前,颜笙去见了那位为他堕胎的前女友,态度真诚地向她道歉,这是从前颜笙从未想过的事情,但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还在上高中时,没想过那么多,也没在意过别人的想法和感受,做了就做了,认为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毕竟同龄人里,不乏他这样,甚至比他还渣的存在,而时间却告诉他,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困扰着他的内心,当他懂得的更多,那心结就会越来越困扰他。
    曾经在一起的时候,女孩和颜笙是真心彼此喜欢的,不然也不会答应和颜笙去开房,她喜欢他,没有拒绝他,但尚且稚嫩的他们还不明白就算偷尝禁果,也要做好安全措施,不然只会受到伤害。
    当年她和颜笙分手的时候,痛苦过,难受过,但也清楚的明白,虽然当初他喜欢她,可现在不喜欢了,就真的是不喜欢了,她挽回也没有用。
    刚分开的时候很难过,完全没注意过月经推迟的问题,等她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藏不住,因为羞耻而不敢告诉父母,因为要面子而不敢告诉前男友,有很多时候,她都想跳到学校外的那条河里,一了百了。
    她想去堕胎,但根本没有那么多钱,随着肚子渐渐藏不住,纸包不住火,她的父母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父亲气得抽了她一顿,骂她不知羞耻,败坏门风,然后让她跪在地上,如果不是半夜她的母亲叫她回房间,大概会跪一个晚上。
    父亲从她闺蜜那里知道了颜笙,最后不知道怎么解决的,从此没有再提这件事,但脸色阴沉了很久,然后妈妈给她办了休学,带她去医院堕胎,堕胎后,她在家休养了半年才重新振作起来,同时也转学去了另外一所高中,妈妈辞了工作,专心督促她,直到她大二才对她放松监督,获得能够自由支配的业余时间是因为她比平时更花心思学习,她想要用好的成绩来证明自己,她没有堕落,只是一时走错。
    颜笙来见她的时候,她也是个有了自己经历的女孩子,同时也申请了a国的研究生,两人一个南半球,一个北半球,大概从此一别,不出意外,未来不会再有任何交际。
    那件事过去了四年多,她都忘记了很多细节,只能回忆到当年发现自己怀孕时的惊恐绝望。
    “你知道吗?当年那件事,给我带来了多大的惊恐,虽然以现在的我来看待当年的事情,又完全不值一提,毕竟在这段关系里,造成这样的结果,也有我自己的因素。”怪我以为那样做的自己是为爱奉献,以为那样做就会获得对方全部的爱,现实却并不是这样,一切的以为都是她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当泡沫消失时,才会惊恐无比,绝望害怕。
    那时的她不够爱自己,也不懂得怎样做是爱自己。
    他们都不懂,所以才弄得一团糟。
    颜笙垂眸不敢看女孩的眼睛,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我等了很多年,等到后来我自己都忘了我有没有在等一句对不起。”女孩淡淡地笑了笑,风轻云淡的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
    “对不起,当年的我自私又无知,伤害了你。”那时候的他完全是随波逐流,身边的人对待感情无所谓的态度影响了他,而他也不懂得什么是爱什么是喜欢,在那段感情里,他更爱自己,所以伤害了当年那个小心翼翼事事迁就他的女孩,因为她的在意和迁就,让他变得蛮横自私,从未想过她的感受。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她没有说没关系,这是她最后的倔强,不妥协的原谅。
    颜笙抬眸看向她,语气轻轻地说:“谢谢你。”他听出了她话里的释然。
    “最起码我知道了一件事,真正喜欢我的人,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颜笙,当年我喜欢你,所以一直恨你,现在我不喜欢你,所以没有恨,希望我们永远不见。”女孩举杯,笑得洒脱。
    她很庆幸当年她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没有因此自甘堕落自暴自弃,这段经历让她更爱自己,明白若要爱人,先要爱己,若自己都不爱自己,别人又怎么会去爱你?
    虽然这代价太过高昂,可她也只能苦中作乐,让自己想开一点,因为她不想终日沉浸在这段过去里。
    颜笙点点头,和她碰杯,说:“永远不见,祝你一切都好。”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
    女孩放下杯子潇洒离开,留下颜笙坐到日落黄昏。
    不可否认,现在的女孩比当初还要耀眼夺目,真好,他希望她一切都好,万事顺意。
    颜笙和佣人简单的说了两句后挂上电话。
    他没有去打扰闻翊和颜玉琢,越长大越能明白当初的不解。
    因为在意,所以在这段关系里才会更加谨慎小心,爸爸们没有直截了当的和尹愁相认,大抵是没有把握能顺利认回,所以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去与他交际。
    曾经他站在局中,不明白很多事,现在他从局中跳出来,渐渐看清楚了这许多不明白。
    他看破未说破,甚至心疼白发越来越多的爸爸,很多时候他想亲自告诉那个人,可他又担心弄巧成拙,让爸爸们苦心建立起的信任被自己弄得支离破碎。
    他想出国,有很多原因,而且他觉得离开是是很好的选择。
    而其中一个原因则是,他希望有一天父亲们不会因为在意他的看法而裹足不前,不敢相认,他不想成为他们父子相认的绊脚石,也不想成为尹愁拒绝相认的借口。
    他希望他们都好。
    他希望一切都越来越好。
    颜笙挂断电话之后,晚上给尹愁发了一条短信,随着尹愁和颜玉琢的关系越来越深厚,颜笙和尹愁的关系也因此比从前好一些,彼此存有联系方式。
    颜笙祝尹愁早日康复。
    不显得过分亲厚,将自己的希望表达的直截了当。
    尹愁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吃过晚餐,一碗青菜粥加两个鸡肉汤包,他早上就醒过来了,躺在医院里无所事事想回家,被所有人都拒绝了。
    “我没有这么脆弱好不好,不过是发烧。”
    “你都高烧41度,知道这个度数代表什么?再晚一点抽过去都是轻的!必须留院观察。”周政语气不容置疑,听到尹愁要出院,眉头紧皱,直接拒绝。
    被拒绝的尹愁下意识去看对他事事顺从,万事有商有量的颜玉琢。
    “颜叔,你是长辈,你说!我有那么娇弱吗?!”
    颜玉琢正在陪桥桥玩,听到他的话,看着他摇摇头说:“观察一天放心一点,不过一天,没什么事儿,明天咱们就回去。”同样拒绝了尹愁。
    尹愁气馁无比,不说话了。
    可能是桥桥察觉到气氛不对,爸爸都不说话了,可不气氛不对了么,忙垫着脚凑到病床前,眨巴着眼睛看着吊着针的尹愁。
    “爸爸,宝宝呼呼。”要给扎了针的尹愁吹伤口。
    尹愁醒来就听说了桥桥的英雄事迹,伸出一只没扎针的手揉揉桥桥的脑袋,因为生病而声音略微沙哑地说:“嗳,真是爸的乖儿子,要不是你,爸爸估计早一命呜呼了。”说到一命呜呼的时候还做了个闭眼睛假死的表情。
    逗得一旁双臂放在床沿上的桥桥咯咯笑,乐不可支,笑点低的不行。
    闻翊陪着颜玉琢到尹愁醒过来吃了早餐才匆匆离开,现在正逢换届,时局动荡,他也越来越忙。
    尹愁看到信息内容,笑了笑,回了两个字过去。
    ——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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