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不经意抬头时,那双蓝色的如同大海般深沉的眼睛。
    简直让他心驰神往。
    青年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
    威海利直勾勾地望着进来的青年,五年了,即便五年,可这个人一出现,过往那些回忆就鲜活地涌进脑海,压得威海利沉闷地喘不过气来。他手在剧烈地抖,脸上却端着架子:“是这只猫吗?”
    他指向窝在膝盖上的白猫。
    青年懵懂地点点头。
    往里走时,身体突然一晃,再抬起头时,漆黑的眼睛里涌出了别样的情感。
    “威……海……利……”他震惊地叫道,“威海利……威海利!威海利!”
    青年急促地叫了几遍,仿佛在确认,立在原处不敢动弹。
    威海利朝他招招手。
    青年立即飞奔过来,把威海利揽进怀里。轮椅剧烈地晃了晃,险些栽倒。
    威海利全身心地投入这个久别重逢的怀抱。
    欢迎回来,阿莱茵。
    窗外的植物猝然绽放,一只穿着绿裙子的小精灵飞了出来,灵巧地绕着植物一圈,快乐地往天际飞去。
    *
    s区,小医院。
    二楼,左拐第一间病房。
    艾米坐在高高的椅子上荡着腿,而她面前躺着一个紧闭眼睛的男人。
    荡了一会,艾米无聊地停下,开始歪着头观察面前的男人。妈妈还没来,但吩咐她到这里等,艾米无处可去,只能乖乖呆着。听大家说,这个人是她爸爸,可她倒没看出,和这个人哪里像。
    艾米泄愤似的踢了下床沿,末了又害怕地俯身摸了摸。
    虽然她讨厌他,可还是希望他能醒来。
    无所事事,艾米开始四处张望。沿着病房边角绕了圈,她仿佛被什么吸引住,盯向门口。空无一人的大门口,从右侧开始,竟缓缓爬出来一只小猴子。艾米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依然可以看见。
    小猴子长了一身黄毛,小小的,非常可爱。它爬到门中间时,开始窝着不动,朝艾米眨眨眼,挠挠脸,格外活泼讨喜。
    艾米被挑起玩心,特别想下椅子一探究竟。
    然而手被拉住,艾米猝不及防地回过头,躺在床上的男人居然睁开眼,眼睛里满是温柔的光。
    “别过去。”
    他的声音很虚弱,却很清晰。
    艾米露出疑惑。
    “这是精神体,哨兵向导觉醒时的证明。你今年十岁了吧,是时候该看见了。”
    艾米:“你的意思是……”
    男人面露自豪:“我有信心,你会是一位厉害的女哨兵。”
    艾米不可置信,再看向门口时,那只小猴子不见了,待她急切地想向男人求证,才发现躺在床上的男人依然闭着眼,仿佛刚才的全部都是在做梦。
    楼下隐隐传来脚步声,艾米居然能分辨出,是她的母亲,玛琳西亚来了。
    艾米镇定下来。
    “兴许你是对的。”她开始重新荡腿,假装一切都没发生,“我不想离开妈妈,也不会离开妈妈。这是个秘密。”艾米努力凑到彼克耳边,悄声道,“除了你和我,谁也不会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会保护好妈妈。”
    艾米紧紧握住拳头。
    走进门的玛琳西亚亲切地叫道:“艾米。”
    艾米侧过头,眼睛弯弯:“你来了,妈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关于阿莱茵的番外w
    第99章 九九 誓言
    一开始阿莱茵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小腿被压断时那种无法描述的剧烈疼痛阿莱茵永生都不会忘, 并且,他是亲眼看见锐利的变异藤蔓劈头而下,加之和威海利的联系越来越淡。
    阿莱茵在满是黑暗的精神领域内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 他完全听不见威海利的声音,也找不到出口, 如同一只无头苍蝇。年轻哨兵讨厌这种一个人孤独的滋味,以至于后来他都想就地坐下对一切不管不问。然而不行, 因为有人在前面一直盯着他。
    说实话,由肉眼看见,茫茫无光中, 那仅是个发光的人影,没有五官,没有独特的相貌特征,但阿莱茵心里明白那个站在前方像盏路灯的人代表着谁。同时, 他也记得,在变异藤蔓劈下来时, 是这个人奋力从身体里涌出来帮他挡住致命一击。
    阿莱茵·艾德并没有死。
    但失去向导需要自我修复的生活过于痛苦, 他为此感到疲倦从而想要逃避。不过阿莱茵心里清楚,只要这盏“路灯”一天不散, 他就不能停下前进开辟的脚步。
    距大战结束的三年后, 躺在中心医院的哨兵阿莱茵在某天早晨睁开了双眼。
    再度望见光线的感觉非常的好,而在睁眼的瞬间,身体里的那个人影终于消散,并且好像消散的同时, 把阿莱茵过去二十年的记忆也一起带走。
    恢复意识的哨兵只隐约知道一些大致的信息,比如自己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在黑蔷薇哨兵专属学校读过书,除此之外,都不记得。他模糊地觉得在某个地方有人等他,他和那个人还做过约定。这个约定应该很重要,不然为何每次想起都会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情绪在身体里蠢蠢欲动,想要喷薄而出。遗憾的是当想要追溯记忆时,大脑就像要裂开般,疼痛折磨着他必须停止。
    尽管沉睡三年的哨兵醒来在中心区成了个爆炸性的新闻,但在医院的阿莱茵却没有获得一个人的探望。他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能下床,无法进食,每日只能靠营养剂过活。这样连续躺了一个星期后,无聊的阿莱茵忽然听到一声柔软的猫叫。
    ——你赋予我生命,我因你而存在。只要你内心想见我,自然就见得到。
    猫叫传至窗台,窗帘垂下,白光在后,很轻松的,就把小小的形态勾勒出来。阿莱茵居然看见一只猫的影子,然后风起帘飞,露出了被遮挡住的正主。通体透白的猫轻盈地从台上跃下,攀上了阿莱茵的病床。
    阿莱茵确定能够看见,可白猫踏来他却感受不到半点力度,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存在,阿莱茵非常想伸手用力捏下脸,可惜没有力气,只能光看着白猫。
    这只猫似乎比印象中要瘦削,可阿莱茵细究后,脑袋空空,却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他本能觉得能和这只猫亲近,而事实上也是,白猫对他无半点矜持,像块牛皮糖般黏在他身上不愿下来。
    至从有了白猫陪伴,阿莱茵总算觉得医院的生活趣味些。有时候他不能动弹地躺在床上,就会盯着白猫看。动物天性永远是人不能估量的,它们热情活泼,带着一些幼稚和天真,阿莱茵非常享受与白猫在一起的日子。并且,通过几天的观察,阿莱茵惊奇地发现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及护工,都看不见这只白猫,甚至是,偶尔会经过的哨兵——要知道,双方对待同类的精神体总是充满敌意。
    这样的特别使阿莱茵有种在藏匿秘密宝藏的感受,哨兵奇怪的占有率使他欣喜若狂,对白猫也越发疼爱。
    阿莱茵为白猫取名麦克,麦克亚当,缘由来自于小时候喜欢的超级布偶,麦克亚当是超级布偶的伙伴。
    随着时间推移加之药物治疗和哨兵本身的恢复,阿莱茵渐渐可以下床,同时,对过往记忆有了些印象。非常遗憾,原来父母已经去世。以阿莱茵目前状况,完全不能出院看望。而女仆罗拉,因为身份,被禁止进入阿莱茵所在医院。阿莱茵听闻,愤怒又无奈,暗下决定,等身体恢复好后,离开中心区。但去哪呢,丝毫没有头绪。而始终占据脑海的,那个与别人有着莫名的约定,却找不到任何踪迹。但凡思想有一点的介入,就疼痛剧烈,久而久之,阿莱茵便放弃了继续固执找寻答案的念头。
    能够下床后,接踵而来的是各种检查和复健,一开始的复健训练全是大强度的,阿莱茵看得出来,帝国是希望他能重新回归正常哨兵的程度,可惜他有意思身体却接受不了,几次下来,完全无法适应的阿莱茵被直接累垮,只得再回病床上躺着。一个星期后,他再度回来复健室,得到的训练比之前轻松一百倍。
    阿莱茵松了口气,猜想大概是帝国放弃他了。
    对上头抛弃他这点阿莱茵奇异地没感到难过与挫败,大概年轻哨兵的心愿并不在此,比起森冷中心区内的等级与多金,他更喜欢呆在某个宁静的地方,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觉得无聊的话就开个花店解解乏。
    花店?
    阿莱茵难能可贵地从混沌记忆中找到一丁点的线索,然而等他再迫不及待地顺着那点线索往前时,才发现线索早已坠入记忆的洪波里。
    徒劳而反,阿莱茵难免失望,所幸“花店”这个关键点倒一直留在脑海里。
    复健的生活十分艰辛与烦闷,麦克一直在身边陪伴,即便现实中帮不上任何忙,但总比一个人被丢在满是消毒水气味的封闭房间里要好。有时阿莱茵坐在墙角地板上,望着麦克无忧无虑地踩地板上的光斑,觉得它就该永远这么欢乐下去。至今麦克还没表达出一些交流信息,兴许是它不具备——纵然阿莱茵认为它会,又可能是阿莱茵自己的缘故。
    一年后的某天傍晚。
    这天夕阳如血,云朵被镶了金边,太阳将坠未坠,投影下来的景色格外壮观。
    阿莱茵穿着病号服坐在外面的长椅上。
    很少有人在这里走动,阿莱茵坐的很规矩,微挽着嘴唇看与蝴蝶打闹的麦克。蝴蝶翅膀一挥一扇,阿莱茵盯着出神,隐约从中看见一双绿色的羽翼。人很小,像只可爱的小精灵,但脾气却坏得要死,好看的湛蓝色眼睛总是怀着愤怒的情绪瞪着他。羽翼一挥一扇,似乎还散落下绿色的荧光……
    “喵——!”
    麦克急促的叫声打破阿莱茵的幻想,回过神的哨兵只来得及看见一团影朝自己扑来。很快,这团影消失在领口,病号服瞬间鼓起个包。
    受惊的白猫躲在里面不出来,阿莱茵奇怪地往前望,发现面前原本麦克在的地方站了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小男孩有一头卷曲的深棕色短发,一双金色的眼眸像山角太阳的镶边般耀眼夺目。
    小男孩巴眨着眼睛,伸出一只肉肉的小手,奶声奶气地叫道:“猫咪。”
    “你看得见?”阿莱茵惊奇地询问道。
    小男孩懵懂地点点头。
    真神奇,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能看见麦克的人,阿莱茵忙向小男孩招了招手,想让他坐到身边来。小男孩往前踏了两步,又向后倒退步,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犹豫。阿莱茵猜想大概是他父母叮嘱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起了阻止作用,心想这家父母教育的真好。
    “赫兰——赫兰——”
    背后传来女人的呼叫声。
    小男孩迅速转过头回应:“妈妈!妈妈!我在这!”
    草丛处转出来一个深棕色卷发的女人,穿着正统的蓝色向导服,慵懒的长发被女人束成一个马尾,看起来很舒服又充满干练。
    “我的老天,你居然跑到这里来!”女人无奈地捂住额头,待注意到阿莱茵时,脸上顷刻换了个表情,“你——”她震惊地眨眨眼,半天才合上张开的嘴,“阿莱茵·艾德!你醒了!”
    阿莱茵不明所以。
    皱着眉往空空荡荡的大脑内搜寻一番,找不到关于这个女人的信息。
    女人拉着小赫兰走近,自然熟地坐在阿莱茵身边,阿莱茵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女人注意到哨兵表现出来的抗拒,不在意地笑了笑:“今天注定是要充满‘惊喜’的一天,难道你已经不记得我了吗?”
    阿莱茵还在认真辨析。
    忽然,他迟钝的嗅觉闻到罕见的一点甜味,这甜味似乎不是从外表散出,而是与生俱来,一经发觉,身体就自然发出追捕。但现在的阿莱茵对这种反应感到困惑与不解,他还记得一些关于相容度向导素的知识,按照书上来说,这个女人就是与他相容的向导。哨兵的身体在蠢蠢欲动,心情却沉闷得能滴出苦水。
    “嘿,别摆出一张苦瓜脸行吗?!虽然你现在不比此前,但你可是拯救了蔷薇帝国的大英雄,别在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女人爽朗地宽解。
    哦,如果英雄就是受伤后一个人默默又孤单地躺在床上,他情愿是个普通人,阿莱茵古板地想。
    “既然你记不起来,那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毕竟再次见到你,我可是很高兴的。”女人安置好小赫兰,对着阿莱茵微笑,“你好,我叫金丽娜·卡特,哦,现在改叫金丽娜·费因了。”女向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阿莱茵:“你结婚了?”
    问出时哨兵竟然感到微妙愤怒,天性和相容度在作祟,哨兵急忙压抑这种莫须有的感情涌动。
    “对。”金丽娜幸福地说道,“蔷薇星球和基曼星球发生大战时,我和费因刚好分成一组,战斗中他帮了我许多……”
    “恭喜你。”阿莱茵诚恳道。
    “谢谢。”金丽娜腼腆,“说真的,那次失败我差点以为是世界末日降临。”她转过身摸了摸把玩植物的小赫兰。
    阿莱茵:“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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