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弼微笑道:“陛下日理万机何其忙碌,这等小事怎能烦扰陛下?若这样的事都要陛下操心,还要臣作甚?”
    李瑁连连点头道:“光弼,你真是朕的肱股之臣,朕可不能没有你,朕今后都要仰仗于你。”
    李光弼躬身道:“陛下谬赞,这都是臣分当所为,不值一提。回到太上皇回京这件事上,还请陛下多多忍耐。太上皇其实已经没什么力量了,陛下若是心中块垒难以抹平的话,即便要一了百了,那也要等到合适的时机。”
    李瑁叹息道:“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王源这狗贼当真会如袁明远回禀的那般会出兵剿灭李珙李璲他们么?朕看他只是糊弄朕。李珙李璲这些人贼心不死,朕心中着实难安。但有王源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挡着道,朕手中的兵马又无法确保能剿灭他,朕这个陛下当的真是憋屈。朕手头的钱粮有限,又无法招募更多的兵马。骨力裴罗这狗东西又狮子大开口,最近又在嚷嚷着增加借兵的条件,朕真是烦不胜烦。这般局面何时才有改观?”
    李光弼呵呵笑道:“陛下,臣这里刚刚收到一封信,本是要给陛下一个惊喜的。陛下瞧一瞧,便会觉得云开雾明了。”
    “谁的信?”李瑁诧异道。伸手从李光弼手中接过信来,看了一眼封皮,惊喜道:“是江南郑家家主郑秋山的信?”
    李光弼微笑点了点头:“进宫前刚刚接到此信,臣刚看了一遍,便被陛下叫进宫来了。本来臣也是要进宫呈给陛下的。”
    “说的什么?”李瑁道。
    李光弼神秘一笑道:“陛下自看,臣说了便没意思了。”
    李瑁迫不及待的抽出信笺,两页信笺片刻看完,只见李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满脸喜悦不尽,口中连声道:“好,太好了,这消息简直是久旱逢甘霖,真是及时雨。没想到啊,郑秋山如此能干,他居然做成了此事。很好很好,光弼,立刻拟旨,告诉郑秋山,朕让他做江南东西两道节度使。封他为国公。他的要求朕全部答应。但有个条件,一个月内,他必须募集大量兵马钱粮赶到长安。哦对了,告诉他,朕决意娶她的女儿进宫,封为贵妃。荡平贼寇后,朕便举行册封典礼。”
    李光弼微笑躬身道:“臣遵旨。这便拟旨派人星夜快马送去。陛下现在知道,臣要陛下忍耐一时的用意了吧。过了这一时,咱们便有足够的兵马荡平逆贼,还天下太平盛世。”
    李瑁呵呵大笑道:“说的好,王源虽强,但好汉敌不过人多。朕只要有钱有粮有人,十个打一个,还怕他不败?他以为能和朕叫板,朕会教他后悔和朕作对,朕要让他跪在朕面前告饶。”
    ……
    玄宗的车驾于五月十七日傍晚抵达了长安西郊外。夕阳西下的官道上,绵延五六里的车驾腾起烟尘滚滚,所有人都灰头土脸面露疲倦之色。
    颜真卿坐在一辆马车上,跟随者前方的车队前行。在随驾的大臣们之中,颜真卿的官职最大,他理所当然成为了群臣的主心骨。路上,颜真卿等大臣不止一次的想见玄宗,但是都被护驾的神策军挡住。颜真卿发怒也好,求肯也好,用官职压人也好,护驾的骑兵只一句话“相国有令,一路上保护好太上皇,不准任何人靠近,以免有人于太上皇不利。”给挡了回去。
    不知内情的大臣们固然满腹埋怨,但颜真卿却知道,王源此举并非多此一举。因为他亲历了庞龙意图毒杀玄宗的审判,知道王源是不想路上出了意外。王源只想不出意外的将玄宗送到长安城下,这之后发生什么,便跟王源没干系了。
    长安城西三里外的空旷之地上,一辆辆的车马缓缓的停了下来。远处长安城高大的城门和城墙已然在望,然而很多人期盼中的陛下率文武百官出迎太上皇回归的场景并未出现。眼前只是荒草丛生的大地,以及夕阳下空旷寂寥的天空。
    “怎么回事?怎地没有提前通知入城么?”大臣们相互询问着。
    颜真卿下车站在路旁,心中觉得甚是凄凉。这场面他早已预料到了,只有他和少数人知道,这趟回京其实是被逼无奈。城里的那位陛下根本就不欢迎太上皇的归来。
    “颜平章,怎么回事?怎地无人迎接?就算陛下不来,也要派人来接引吧。”十几名大臣围着颜真卿七嘴八舌的问。
    颜真卿摆摆手道:“诸位稍安勿燥,本人去问问看。”
    颜真卿踩着满地的尘土高一脚底一脚的往前走,来到太上皇的车驾范围时,几名骑马的亲卫上前拦住了他。
    “颜平章,请止步。前方是太上皇车驾,请勿靠近。”一名骑兵道。
    颜真卿皱眉道:“我只是来问问,难道事前没有通知朝廷太上皇今日抵达么?怎地没人前来接引?”
    “颜平章,早就派人通知了朝廷了,但接到的通知是等在这里,等候朝廷旨意。颜平章,请回吧,没有旨意是进不了城的。”那士兵拱手道。
    颜真卿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目视前方那辆黑色的像个巨大棺材一般的马车,知道那是玄宗的车驾。于是问道:“太上皇还好么?”
    “颜平章,我等只负责外围守卫,可不知道太上皇的情形。这个恐怕要问秦将军才知。秦将军亲自负责太上皇的车驾护卫。”士兵答道。
    颜真卿心中莫名其妙的一阵暴躁,忽然跺脚怒喝道:“那便让你们的秦将军来回答我。”
    几名骑兵吓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一名士兵正准备拒绝,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颜平章,你可以去见太上皇了。”
    说话的那人正是此次负责护送的神策军骑兵将领秦钟。颜真卿闻言大喜,都忘了向秦钟道谢,迈开大步高一脚低一脚的朝着玄宗的车驾飞奔而去。由于跑的过急,被坑洼路上突出的树根绊了一下,整个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嘴巴里还吃了一大口灰尘,摔得疼痛难忍。但颜真卿根本不在乎,爬起来拍了拍灰尘一瘸一拐的再次飞奔起来。
    片刻后,颜真卿抵达了玄宗的马车旁。颜真卿重新整了整衣冠和仪容,站在马车旁边躬身行礼,口中道:“太上皇,臣颜真卿参见太上皇。”
    马车里一片寂静,不久后传来玄宗虚弱的声音:“你是……颜真卿?”
    “正是臣,太上皇,臣是颜真卿。”
    黑色的车帘被从内扯开,玄宗一张枯瘦疲惫的面容露了出来。十余日旅程,玄宗几乎没有下车过,整个人也变得仪容不整,甚是颓废。但见到颜真卿的那一刻起,玄宗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
    “果然是你。你真的随朕一起回京了么?朕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的。”玄宗喜道。
    “臣说到做到,岂敢妄言欺骗太上皇?太上皇,您还好么?身子还吃得住么?您清减了不少了。臣一路上也没法子照顾太上皇,他们不让臣见太上皇。”颜真卿沉声道。
    颜真卿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玄宗心中的郁结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眼中开始流泪。颜真卿见玄宗泪目,也忍不住眼泪涌出。两人泪眼相望,心中似有千言万语,道不尽的苦涩和悲凉却难以说出半个字来。
    “太上皇,莫要悲伤,一切总是会好起来的。咱们到长安了,或许一切都将得到改观了。”颜真卿抹了泪沉声安慰道。
    玄宗缓缓摇头,长叹一声道:“真卿,莫要安慰朕,朕怕是进不了长安啦。你可看见有任何欢迎朕回京的征兆?他怕朕回来啊,他不会让朕进城的。我这个儿子,朕太小看他了。他比朕的心可硬的多了。”
    “太上皇,莫要灰心。臣不信陛下会阻止太上皇车驾进城,那可是大不孝。太上皇回京天经地义,说到哪里也都是这个理。”颜真卿道。
    玄宗缓缓摇头道:“现在还有谁讲道理啊。这世道,早已不讲理了。若是讲理的话,朕又怎会到了今日地步?朕可是被人赶出成都的啊,现在连长安也进不去,偌大天地,朕竟无立锥之地了。”
    颜真卿心中痛楚,安慰玄宗道:“太上皇且稍稍安歇,臣去问问护送的骑兵将领。他们应该早就通禀了太上皇归来的消息,朝廷给予什么样的答复还不知道,臣去问了便知。”
    玄宗忙点头道:“也好,你去问,问明了后快些回来回禀朕。”
    第1024章 意决
    颜真卿答应了,转回身找到策马徐徐而来的领军将领秦钟,上前抓住秦钟的马缰绳问道:“秦将军,朝廷为何还不派人迎接太上皇进城啊?太阳都快落山了,难不成要在城外过夜不成?”
    秦钟跳下马来,上前拱手道:“颜平章,末将也在等消息。太上皇车驾抵达的消息今日上午便命人禀报朝廷了。但方才得到消息,要我们在西门外停下车驾,等候朝廷旨意。所以,我们只好暂停于此了,等候消息了。”
    颜真卿跺脚道:“简直岂有此理,朝廷怎敢如此怠慢?这可是太上皇啊,就算寻常一名官员进城,怕也不该被拒之门外吧。”
    秦钟叹了口气道:“颜平章稍安勿躁,这事儿我也帮不上忙。一会儿朝廷派来兵马接替我们护卫太上皇,我便要率兵马连夜回成都了。颜平章,我家大帅可是交代了末将,走之前劝您一句,还是回成都的好。您若愿意的话,末将给你备马,咱们一同折返臣成都。”
    颜真卿回头看看远处的马车车窗中玄宗满眼的期待的脸庞,吁了口气缓缓摇头道:“多谢相国美意,但我不能回去了。”
    秦钟点头道:“那好,末将也不勉强。我再命人去问问消息,回头再找颜平章回话。”
    颜真卿慢慢的回到玄宗的车马前,禀报了刚才得到的消息。玄宗长叹连声,沉默不语。颜真卿在旁宽慰安抚玄宗的情绪。两人当着护卫骑兵的面也不敢谈什么敏感的话题,只能简单的交流几句,等候着最后的消息。
    终于,约莫顿饭之后,东边的城门方向有了动静,颜真卿爬到车辕上张望。但见队伍前方烟尘滚滚,旌旗招展。似乎从城门方向来了一队兵马,不出意外应该是京城中的兵马。
    果然,片刻后,秦钟策马前来禀报:“太上皇,颜平章,陛下派人来宣旨了。”
    颜真卿忙扶着玄宗下车,两人站在车前的空地上静静等候。不久后,一片烟尘旌旗之中,一队禁军兵马抵达空地之前。几名全副武装的将领簇拥着一名宦官打扮之人阔步而来,直奔玄宗和颜真卿两人站立之处。
    颜真卿认识那名宦官,那正是不久前去往成都宣旨,前脚刚回京城的内监总管袁明远。
    袁明远率领几名将领来到玄宗面前,跪地行礼,口中高呼道:“奴婢袁明远叩见太上皇。”
    玄宗负手哼了一声道:“免礼。”
    袁明远笑嘻嘻的道谢起身来,对玄宗道:“太上皇,陛下有旨意,请太上皇接旨。”
    玄宗皱眉道:“旨意?李瑁呢?他没来么?他不来迎接他的父皇么?”
    袁明远笑嘻嘻的道:“这奴婢便不知了,奴婢只是奉命前来宣旨。”
    玄宗叹了口气道:“那你说吧。”
    袁明远看玄宗站着不动,喉头滚动了一下,却又将即将冒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本想问玄宗为何不跪下听旨,但忽然想起眼前这可是太上皇,只有陛下对他下跪的道理,哪有太上皇向陛下下跪的道理。
    “尔等为何不跪下听旨?”袁明远将矛头对准了颜真卿,因为他发现颜真卿也直矗矗的站着,根本没有下跪的意思。
    颜真卿沉声道:“陛下对太上皇如何宣旨?你这是传口谕,而非宣旨。天底下哪有陛下向太上皇宣旨的道理?袁内监,你直接宣读旨意便是。”
    袁明远哪里懂这么多的事情,但他也并没打算追究下去。此次去成都一事无成,回京后受了李瑁责骂,今日他只想把话传到,根本不想横生枝节。
    “好吧。既如此,大伙儿便站着听吧。”袁明远展开了圣旨,朗声念道:“儿臣闻父皇来归,心中甚喜。儿臣本拟率文武百官出迎百里,但无奈朝中事务繁杂,脱身不得。今日又遇军务大事需得及时处置,故请父皇恕儿臣失迎之罪。父皇来归,乃天下万民之幸事。父皇坐镇京城,民心安定,一切便将步入正轨,这也正是儿臣期盼之事。然父皇可能不知,长安陷于贼兵手中年余,城中受贼践踏毁损多出。父皇所居之兴庆宫亦未能幸免。知悉父皇归京,儿臣已经调拨人力财物妥加修缮,但时间仓促一时难以齐备,遍地砖石木料也难以入住。为让父皇归京能重回兴庆宫故居颐养天年,儿臣不敢有丝毫怠慢,唯有催促工部加紧修缮督造。但在兴庆宫修缮完成之前,儿臣建议父皇暂住骊山宫中。待兴庆宫修缮完毕,儿臣便率文武百官亲自去骊山宫接引圣驾。在此之前,便请父皇稍加容忍,暂僻骊山宫小住。恳请父皇恩准。”
    玄宗和颜真卿呆呆的站在那里相顾愕然,果然是拒绝让车驾进京的,给出的理由居然是兴庆宫正在大兴土木的修缮之中,太上皇暂时不能入住。听起来好像是一片孝心,陛下为了太上皇能回到故居居住耗费财力人力的尽孝,但其实这个理由其实烂到了极点。难道玄宗回京便只有兴庆宫能住?长安城宫殿数十座,随便一座也足以安顿玄宗颐养天年了,为何偏要玄宗住在兴庆宫中,说到底还是拒绝玄宗进长安罢了。
    “呵呵呵,好儿子。我李隆基积了德,生了这么个孝顺的好儿子。你们听听,他为朕在修缮住处,让朕住进崭新的宫殿颐养天年呢。想的多周到。”玄宗笑的身子发抖,对着周围众人指点着道。
    “太上皇,陛下对太上皇的孝心,那可是没得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昭昭乎如明月。嘿嘿,奴婢文才不好,忘了那是那一句了。”袁明远笑道。
    玄宗呵呵冷笑,抬手对张德全道:“扶朕上马车。朕累了。”
    张德全忙上前来扶着玄宗走向马车。袁明远道:“太上皇,您老人家恩不恩准,倒是给个回话,奴婢也好回去禀报啊。”
    玄宗气的身子颤抖,回身冷笑道:“回去禀报你的主子,就说他的一片孝心朕明白了,朕岂敢不遵他的旨意,让他放心便是。”
    袁明远喜道:“好好,那就好,奴婢回去便原话转告陛下。”
    玄宗脚步虚浮,在张德全的搀扶下回到马车中,一头钻进马车,关门放帘再不露面。
    颜真卿面色铁青,强忍心中的愤怒对袁明远道:“袁内监,陛下还有别的旨意么?”
    袁明远笑道:“有有,陛下还有口谕。陛下说了,随同太上皇回京的一干官员统统去骊山宫伴太上皇驾。待将来同太上皇一起进城。此刻起,太上皇圣驾护卫由禁军龙虎卫接管。牛将军,马将军,你们即刻办理交接。此去骊山还有几十里路呢,抓紧时间整顿赶路,免得天黑了麻烦。”
    两名全副武装的禁军将领齐声应诺,一挥手带着其余几名将领开始同神策军护卫骑兵交接护卫事宜。秦钟等人巴不得赶紧交接,神策军骑兵纷纷撤出队伍,在后方列队准备离开。
    颜真卿不知说什么才好,他没想到陛下真的会拒接迎太上皇进长安,而要把太上皇安排道骊山宫中居住。那骊山宫在长安以东十余里之外的骊山上,可怜太上皇恐怕一辈子要住在那里了。
    “袁内监,可否容我进城见驾?”颜真卿皱眉问道。
    “见驾么?颜平章,不是咱家不帮你,陛下口谕要全部人等前往骊山宫安顿,你不是不知道。”袁明远道。
    颜真卿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要进臣求见陛下,我有重大的军机要事要见陛下,袁内监可一定要带我进城,否则耽搁了大事,后果不堪设想。”
    “军机大事?”袁明远诧异道。
    “正是,不妨告诉你一点,是关于王源的……重大机密。”颜真卿低声道。
    袁明远顿时紧张起来,关于王源的一切事都是大事,陛下正不遗余力的在搜集这些情报。这颜真卿跟在王源身边时间很长,一定掌握有什么惊天的秘密,那可正是陛下希望听到的。自己若拒绝了他,搞不好还真的会惹来大麻烦。
    “当真有关于王源的重要机密?”
    “当然,我颜真卿岂是诳语之人。”
    “好吧,一会儿我带着你进城见驾便是。你可不要糊弄我,否则你我可都没好果子吃。”袁明远道。
    颜真卿面色平淡,轻声道:“放心,你这是立功之举,不用担心。袁内监稍候,我去跟太上皇道个别。”
    颜真卿来到玄宗的马车旁,轻轻掀开车帘。玄宗浑身无力的瘫坐在车厢里闭着双目,脸上泪痕宛然。见有动静,玄宗睁眼看着车窗外的颜真卿呆呆不语,眼泪又流了下来。
    颜真卿拱手,低声道:“太上皇勿要伤心,臣要进京城了,特来向太上皇辞行。”
    玄宗怔怔的看着颜真卿,眼神空洞无神,低声道:“你也要弃朕而去了么?”
    颜真卿摇头道:“臣岂会那么做。臣要进城去见陛下,臣要问问陛下他为何这么做,臣要他当面给出解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太上皇。”
    玄宗长叹一声道:“真卿,偌大的大唐,能真正对朕忠心的却只有你一个。朕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可是事已至此,你去见他也是得不到结果的。以他现在的作为,搞不好你还有性命之忧。你还是跟我去骊山吧。宫殿虽破旧些,但好歹还算是清静之地。那里还有华清池呢,朕好久没有泡温泉了。”
    颜真卿摇头道:“太上皇,这不是住在何处的问题。太上皇也吃过苦,便是住牛棚马舍也是能忍受的,但道理上却讲不通了。臣一定要当面请教陛下,替太上皇讨还公道。”
    玄宗摇头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你不要去,没有结果的。”
    “不,臣要去。太上皇,臣已经决定了。臣知道,此去也许再也回不来了,但臣不后悔。太上皇,臣最后再给你磕几个头吧。”颜真卿说着话,趴在地上朝着车厢中的玄宗咚咚咚磕了几个头。
    玄宗眼中泪水滚滚,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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