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不解,指着自己问,“为什么是替我?”
    秦黎,“虽然是我和电视台签了合同,但这事我并不知情,所以我以受害人名义转而控告马舒舒。马舒舒背债30万,你和他是夫妻,你说你能全身而退吗?”
    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托马斯要是还拎不清,那他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舒舒不告诉我,那你们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托马斯很是气愤,因为所有人都把他蒙在鼓里,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秦黎道,“我是想说的,但你哥不让。至于你哥为什么不让,你最了解他。”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随即又道,“这事发生后,我问严森,为什么要帮你,你既然选择了马舒舒,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然后,他就回了一句。他说,你是他弟,他不帮你扛,谁帮你扛。”
    秦黎不想多嘴,也不想过分插入他们兄弟俩之间,但她觉得这句话必须告诉托马斯。
    果然,托马斯听了后,当场就控制不住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严森的这个弟弟或许是个糊涂蛋,既不世故也不圆滑,甚至还很任性。但他俩之间的兄弟情却是货真价实的,一直以来,严森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打理农庄、赚钱养家,让他安心在外面读书做研究,哪怕念一辈子也没问题。严森替他撑起了一片天,对这个弟弟是仁至义尽了。
    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听说了严森的用心良苦,托马斯心里是既感动又惭愧,恨不得时间可以倒回去。
    “对不起……”
    秦黎打断他的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这话你还是留着跟你大哥说吧。当然,前提是他再记起你的时候。”
    这句话可真是往他心里最痛的地方踩啊,想到刚才大哥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样子,托马斯就蓝瘦香菇。
    他六神无主的道,“我哥要是一辈子都记不得我了怎么办?”
    看看他抽抽搭搭,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秦黎突的恍然大悟,原来严森虐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他这个傻弟弟啊。可惨的人比,自己永远是幸运的,此乃真理。看见托马斯一脸伤心,秦黎顿时觉得自己很幸福。
    秦黎道,“你哥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总该懂事一点了吧。他不赞成你和马舒舒在一起,是因为她心术不正……算了,在人背后我也不想多说坏话,反正你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你自己去想吧。”
    托马斯越是往深处想,心里就越是被自责塞满,按照他的逻辑,他觉得严森这次出意外,说到底都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他一意孤行和马舒舒结婚,他就不会背债;要他不背债,严森也不会开农家乐;要是严森不开农家乐,光头党也不会招惹他。所以,说到底,那个罪魁祸首就是他,托马斯。
    秦黎听他说完,很是无语,可能物理学到一定程度,其罗辑思维都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哎,爱咋咋滴,只要他别再把严森当做破坏他爱情的阶级敌人就行。
    托马斯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们家哪里来的30万?”
    秦黎道,“严森把你们祖上留下的那块地给卖了。”
    托马斯听了,忍不住低低地叫了起来,“那可是冯瓦尔登家族的最后一块封地呀。”
    秦黎带着几丝嘲讽地道,“可惜也没保住。”
    托马斯敲了敲胸口,懊恼万分地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
    秦黎将他摇首顿足的模样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没有多少同情,不但没有同情,还在一边落井下石地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希望这30万能让你吸取教训。”
    莫名其妙背负了这么大一笔债务,还让他成为一个败家子,这代价也太惨痛了一点。虽然悔不当初,可事已至此,也无法挽回了。
    秦黎见他不说话,便道,“没了这块租地的收入,我们手头很紧,现在牧场又不景气。如果不想将这座农舍卖掉……”
    话还没说完,就被托马斯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不能卖!这是我们的家。”
    秦黎接上,“那就必须想办法赚钱,一个月的支出是五千欧,而我们的目前的收入只有三千,入不敷出。开农家乐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更何况,现在闹出了纵火案和车祸这两件大事,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那些光头党的人也该收敛了。没有光头党在一边虎视眈眈,再加上村民对他们的同情,应该没有人再反对他们开农家乐。这也算是祸福相依。
    托马斯沉默,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秦黎瞥了他一眼,说实话,她并不把他当回事,因为她觉得托马斯已经没有资格说不了。
    过了几分钟后,托马斯道,“黎,你真的坚持要开农家乐?”
    秦黎点头,“如果你愿意,我会把农家乐获得的收入分成三份。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把农舍买下来,那块卖掉的租地值30万,你和严森一人一半,也就是一人15万。但他替你抵了30万的债,如果评估师说这栋农舍值60万的话,你们两平分一人30万,除去你欠他的15万,严森再给你15万,这农舍就全归他所有。以后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只是你,你的妻子孩子都没有居住权。”
    托马斯听了很不是滋味,问,“这是大哥的意思?”
    秦黎点头,“当然,他现在失忆了。就算要处理,也等他恢复记忆后。”
    托马斯道,“我选择前者。”
    也就是说,托马斯不愿意分家,这也是在秦黎的意料之中。
    托马斯又道,“开农家乐的事能不能等一等。”
    秦黎以为他又想做什么,没想到他却在那道,“等我和马舒舒离婚。”
    这句话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托马斯在感情上一直就是个傻白甜,被马舒舒哄的团团转,上次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打电话来指责自己抢了马舒舒的微博账号。
    现在他一下子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反倒叫秦黎有些困惑,问道,“你要和她离婚?”
    托马斯苦笑,“她现在的状况是还不出三十万的,就算有,估计也不会还。我们已经送了她三十万,没必要将来还要再送她钱。”
    因为他们是夫妻共同体,托马斯赚的钱一半属于马舒舒,现在很难预估农家乐是赔还是赚,要是赔了也就罢了,要是赚了呢?托马斯背负不孝子孙的骂名,被家人唾弃,她马舒舒倒好,到头来,有人替她还债,还有钱赚,好处都被她占了,再大度的人也会不爽。再说,明明是她自己作死,凭啥大家都得一起陪葬?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听到秦黎说马舒舒在网上冒充她,说是自己和严森相亲,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她一直在拿严森和自己比,让他穿的像严森,发型整得像严森,还每天逼着他去健身房,非要他弄出个腹肌八块。本来这些都不值一提,但现在一旦有了隔阂和不满,那些一笑而过的小事就被放的无限大。
    托马斯就算是傻白甜,可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他心中也有怨念和妒忌,所以他决定纠正自己的错误,而纠正错误的唯一办法,就是和她离婚。
    秦黎没想到他居然开窍了,很是感叹。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很正常。托马斯本来就是一个感性的人,结婚的时候是一时冲动,离婚也是一时冲动。不过,只要他思想有这觉悟,就应该表扬。
    马舒舒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人,俗话说的好,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是她执意不肯离婚呢?走程序分居,也要等个一两年,可她的农家乐,等不了那么久。
    托马斯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速战速决。”
    秦黎问,“是什么?”
    托马斯,“我去移民局自首,告诉政府部门我俩是假结婚,目的是为了帮她留在德国。”
    秦黎,“……”
    这一招狠。
    马舒舒好不容易炒红微博,微博账号就要被关闭;她好不容易留在德国,现在托马斯又要拨乱反正,秦黎几乎能看到她悲惨的将来了。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因果循环,不管怎么挣扎,最终还是会去自己该去的地方,走自己该走的路。所以说,性格决定命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车祸发生了一个星期, 警察紧锣密鼓地调查着这个案子,却一直没有结果。穆勒在看守所里为自己叫冤, 说他没做过, 这洋钉不是他插的。
    要是找不到证据,就只能以破坏他人财产起诉他, 这是民事责任, 按照法院判定进行经济赔偿就行。
    秦黎不甘心,她和严森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了, 严森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凭什么凶手能够逍遥法外?于是, 她又去了几次警局了解情况, 可事实就是如此, 警察也无可奈何。
    有一个提审的警察道,“也许真的不是穆勒呢?”
    秦黎立即反驳,“难道洋钉是自己插上轮胎的?”
    警察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也许作案人不是穆勒, 我们调查的方向错误了,所以案件没有实质性的发展。”
    秦黎却不这么想,不是穆勒还会有谁?穆勒是那群光头党的领头人, 也只有他有作案动机。
    可是,她的推测再符合逻辑也没用,到了法庭上,法官只看证据。没有证据, 一切都白说,这个道理她懂,所以才郁闷。
    从警局回来,秦黎打起精神去超市买了一些吃的,出来的时候,有个老头站在自己的车前骂骂咧咧。
    “这什么破玩意儿?24小时开着,把我汽车里的电瓶都用光了!”
    老头的声音有点耳熟,秦黎下意识地朝他看了一眼,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了。他是放牧节那天送她奶酒喝,又表扬她说是全村人民的救世主的那位老先生,叫什么来着。
    哦,对,波尔。
    于是秦黎主动和他打了个招呼,“波尔先生,您好。”
    波尔今年70多岁了,年纪大了记忆不好,视力也差,眯着眼睛看了秦黎半天也没认出她是哪根葱。
    见老先生不记得自己了,秦黎笑得有些无奈,本想就这么走,却被他喊住。
    “你是开车来的?”
    秦黎疑惑地点点头。
    “那正好,借我一点电,我汽车里的蓄电池没电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所以秦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她把车开过来,停在波尔的对面,然后用电线接上两辆车的电瓶。
    在充电期间,她没话找话说,“老先生,您的车为什么会没电?是忘记关车灯了吗?”
    波尔摇头,伸手扯了一把装在后视镜上的仪器,道,“都是这玩意,我侄子非要帮我装车里。每次我关了,它都会自动开机,把我电都搞光了,真是烦透了。”
    听他这么说,秦黎下意识的低头望过去。是一个行车记录仪,这玩意儿在中国很常见,但德国用的人少。
    本来只是随意的一眼,但秦黎突然一怔,随即有个念头浮出了水面,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道,“那天在老穆勒的饭馆里给我庆祝夺冠,您也来了是吧?”
    听她这么一说,波尔终于认出她了,嘴里嘀咕道,“我说是你咋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严森家的那个。”
    秦黎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来饭店的时候,您是开这辆车来的吗?”
    波尔道,“我就只有这一辆车,不开这辆,开哪辆。”
    秦黎问,“这行车记录仪是什么时候安装上去的?”
    波尔,“不记得了,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
    就像是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心跳快的都要蹦出嗓子眼了,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稳定住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道,“既然这么耗电,您为什么不拆除?”
    波尔,“这先进设备,我是拆不来。”
    秦黎试探地问,“要不我帮您拆?”
    波尔求之不得。
    行车记录仪是外置的,所以很好拆卸,秦黎脑子转的飞快,找了个借口对波尔道,“我也想买个这样的仪器,您能不能借我回家去研究研究,我过几天就还您。”
    波尔不在意的挥手,“拿去拿去,这玩意我也不需要,就送给你们年轻人吧。”
    秦黎心中大喜,和他道过谢后,立即放入自己的背包中。
    充好电,秦黎和波尔告别,等她坐进车里,才敢露出笑容。今天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她将车开到后面的停车场,然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行车记录仪,里面的记录是一段一段的,大概是因为经常被波尔手动关掉的缘故。不知轮胎被扎的那个片段是否被拍下来,而且内存卡也有限,万一被自动覆盖就糟了。
    秦黎一连看了几段录像,都没找到自己要的,不由更加忐忑起来。这里人来人往的,一下子也定不下心来仔细研究。怕事情再有变化,秦黎先将行车记录仪收了起来,调转了方向,直接把车又开回了警察局。
    ***
    托马斯窝在房间里制作他的机器人,这几天心很乱,只有通过工作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严森身上的外伤恢复得很好,只是,记忆一直没有恢复的迹象,仍然是谁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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