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说这话!”黎夏念根本就没走,她就站在墙角,她扑过去,紧紧抱住自虐的沈诺,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捧着他的脸慌张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亲,“你别放弃,我会学着怎么照顾你的,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太他妈的无助了,沈诺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为什么没有一下将我撞死呢?像这样不生不死的,太难受了!”
    黎夏念也哭,“就算是再难受你都要好好活着,就当我自私好了,你得为了让我不内疚而努力,我是你前妻,当初你在房间里裸着乱晃的时候都没不好意思,现在也用不着不好意思,我不会放弃你的。”
    沈诺哭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了些,他瘫倒在床上,不多时就疲惫的昏睡过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黎夏念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耳边只有沈诺均匀的呼吸声,她望着窗外,已经十二月份了,又是一年岁末,她跟项子恒越过了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一直没有放弃过在一起的执念。
    她爱他,他也爱她,这是无疑的,但他们都没有踩着别人的痛苦去幸福的觉悟,她坚信只要她要求,项子恒就会放弃一切的陪在她身边,跟她一起照顾沈诺,可她却不愿让他蹉跎岁月……
    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对谁而言都最明智的决定……
    第372章  左手情右手爱,必须有所取舍
    黎夏念和项子恒合力将沈诺抬到了磁共振的检查床上,两个人退到检查室外等结果。
    这十多天来,每天项子恒都会来,只是没有进病房而已,他不想影响沈诺的心情,但也不甘黎夏念被霸占,却又无可奈何。
    两个人在门口长椅落座,项子恒牵过她的手,“之前给你带来的书籍有用吗?”
    黎夏念舒了口气,将头枕在了他的肩膀上,“有用,我现在都成金牌护理了,除了体力还需要锻炼,照顾沈诺不成为题。你那边呢?项子刚上诉了,还要二审是吗?你跟爸妈已经彻底决裂了?心里很难受吧?”
    一大堆的事情横在眼前,两个人都各种忙着各自的,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了,项子恒按耐不住的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辗转了一下,“有你在我就不难过,等项子刚的案子彻底结了,我就天天陪着你。”
    黎夏念躲开他的视线,敷衍的嗯了一声,心里若有所思。
    “沈诺家属,检查结束了,可以把病人推回病房了。”
    黎夏念连忙站起身,率先走进检查室。
    这场浩劫改变了沈诺的性情,以前的他特别暴躁,而如今的他却变得有些自闭,尤其在项子恒面前,就更是一言不发了,甚至连目光都会刻意的避开,那种自卑是任谁都挽救不了的。
    将沈诺送回病房,项子恒见他表情绝望,似乎很反感自己留在这里,只能找借口离开。
    黎夏念心里千百个不舍,好不容易见面,才聊了那么一会儿就又要分开,她心里的委屈和身体的疲惫都还没有得到救赎,她恋恋不舍的看着项子恒的背影,很想冲出去抱紧他,可她不能触及沈诺脆弱的神经。
    病房门关上,沈诺声音很轻很淡,“去吧,你想跟他多待会儿吧,不用对我寸步不离,我……”
    黎夏念收回视线,缓缓坐在椅子上,“不用逞强说这种话,我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
    她没追出去,沈诺心里踏实了不少,同时又觉得自己很卑鄙,明明不想看她露出这种表情的,却还是忍不住自私,他拉过她的手,“再陪我几天,等出了院我就放你回到他身边。”
    黎夏念尽可能的挤出一抹笑容,沈诺是因为还不知道自己的腿已经不能行走了才说出这种话的,如果他知道,恐怕就不会这么风轻云淡了。
    见他嘴唇发干,她倒了杯水喂他喝。
    沈诺却躲开,“我不渴,不用喝水。”
    “医生说一定要多补充水分,促进内分泌,不然身体会失衡。”
    沈诺扭头,“我真不渴,还要饭,给我适当的减些量!”
    黎夏念一下就懂他这是在执拗什么了,“就因为不想让我觉得麻烦,就不吃不喝?你这是在慢性自杀!”
    听到她这悲伤的咆哮,沈诺底气全无,“没有,我天天躺在床上,不饿也是正常的,所以……”
    黎夏念将吸管塞进他嘴里,“不许不听话,也无需觉得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掌握了你的规律,你就把我当成护工好了。”
    沈诺用力一推,水杯掉在了地上,“说得轻松,我怎么可能让喜欢的女人看着我这么狼狈的一面。每次你帮我……我都难过的想死!”
    现实啊,还真是残酷!
    黎夏念看着气得呼哧呼哧直喘的沈诺,半晌蹲下身将玻璃杯的碎片一个个的捡起,“那你是想我离开?”
    还想再发泄怒吼的沈诺闭了嘴,扭头看向别处,好半天吐出两个字,“不想。”
    沈诺将胳膊遮在脸上,真不想这么没出息,可他自从事故之后泪腺就特别发达,简直将前半生没流过的眼泪全都补回来了。
    “到吃药时间了。”护士推门进屋,“对了黎小姐,外面有一个小姑娘徘徊了好半天,应该是来找你的吧,你出去看看,我来照顾三少吃药。”
    找她的?黎夏念瞧了沈诺一眼,见他点头才出去,没想到竟然是项淼,她的脸瞬间就沉下来了。
    项淼一脸尴尬,“嫂子,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就算是会惹我哥生气。”
    黎夏念转身朝病房里看去,快步朝休息区走去,“长话短说,沈诺现在离不开人。”
    项淼心里发酸,“沈诺是离不开人,可你爱得是我哥啊,你应该将心思放在我哥身上。”
    黎夏念停止脚步,“现在才来说这些,不觉得很可笑吗?如果不是沈诺,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你哥,人都是自私的,我情愿受伤的人是沈诺,也情愿像这样照顾他,只要你哥健健康康的……”
    黎夏念重重的沉了口气,态度冷漠,“快说吧!”
    项淼自知罪孽深重,颓败的垂下了头,“我哥不是爸妈亲生的,项子刚被缉拿归案那天大哥在审问室外听到了爸妈的对话……”
    短短十分钟的谈话,黎夏念却仿佛经历了一场人生动荡,她转身,茫然的往回走,项子恒心里该有多难过啊,却一直忍着没有对她说,难怪项淼会说项子恒比沈诺更需要她,可她的一颗心没法分割成两份去照顾两个人。
    她不想到头来两面都是半途而废的状态,那样只会让那两个人全都受伤、全都被捆绑。
    进了病房,沈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异样,“怎么了?”
    黎夏念马上扬起一抹笑脸,“没什么,我有件事想要跟你请示一下,后天上午我让护工来照顾你,给我半天时间,我去处理一点事,等我再回来就可以更安心的照顾你了。”
    沈诺大抵已经猜到她要去干什么了,点了点头,一脸明快的看着她,“不过半天而已,放心吧。”
    ……
    临城墓园,项子恒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将近一个小时了,他靠在座位里,嘴上叼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望着窗外飞雪的天空,整个世界都是银白色的,就跟他的大脑一样,一片空白。
    昨天二审结束,法庭驳回了项子刚的上诉,判了他二十年,说实话,项子恒希望是死心,但看着老泪纵横的项羽波和叶兰,他还有点于心不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毕竟将他养大,跟亲人打官司,即使是赢了也不会有丝毫喜悦。
    他现在就像一只孤鹰,没有指望也没有依靠,甚至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该干些什么?
    又静默了半个小时,他将嘴上的烟丢掉,推门下车,踏着一地雪白拾级而上,朝项羽波告诉他的位置走去,真可笑啊,这竟然是父亲去世三十年来第一次的看望。
    听说当年他亲眼目睹了父亲遭遇不测的全过程,受了严重的打击,选择性遗忘了那段记忆,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忘记也是很正常的,可他永远都无法原谅忘记父亲这件事。
    他的心情沉重的就好像泰山压顶,穿过一个又一个墓碑,在荒无人烟的墓园里留下脚印。
    转过一坐假山,他顿住脚步,吃惊的看着不远处的女人,应该是等了他很久,她头上落着一层厚厚的雪,脸颊冻得红扑扑的,此刻正搓着手。
    见他出现,笑着朝他跑过来,一把拉起他的手,“你怎么才来,我都跟爸聊了好半天了,不要表情这么凝重,这是好事儿啊,可以相认可以想见,无论形式是怎样的。”
    项子恒当即就猜到是项淼告诉她的,本来他以为来墓地这种地方是必须哭着缅怀的,没想到她竟然在笑,仿佛他的伤心是多余的。
    “如果爸知道你现在出落得仪表堂堂,不仅长得帅气,身高也高,还这么有工作能力,他一定会高兴的。不想让你知道的目的,不就是希望你能拥有一个快乐的人生,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心意。”
    项子恒看着夸夸其谈的女人,她的话总是那么有说服力,他的心瞬间就变得明朗了,犹如被救赎。
    黎夏念见他表情转暖,拉着他站到了墓碑前,“爸,看到了吧,我没说谎吧,您儿子真的很出色,还继承了您的绘画天赋,他会去实现你的梦想,攀登画坛巅峰,成为你的骄傲的。”
    项子恒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缓缓跪了下来,“爸,对不起,我来晚了。”
    呜咽的声音就像山里穿梭的风,倾泻了太多感情,像似久别重逢、像似埋怨、又像是儿子对父亲的撒娇……
    走出墓地已经时值中午,黎夏念是打车过来的,久违的坐进他的副驾驶,她将包里的一本画册拿出来,“这个是项羽波交个我的,说是你父亲的,你是遗传了父亲的天赋,我想他老人家应该希望看到你继续画下去吧。”
    项子恒展开画册,伸手轻轻抚摸上面的每一笔,心里莫名的有种沧桑感,但更多的是燃起了灵感,想要拿起笔诠释整个世界的冲动。
    黎夏念看着男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光亮充满希望,心里的内疚感被削减,虽然对他撒了个小谎,但却是她这一生最有价值的谎言。
    她紧了紧抱着背包的手,“那个,我们都好久没有在一起了,可不可以带我去最近的酒店?”
    项子恒愣住,突然觉得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这阵子他们聚少离多,他的身心都迫切的想要抱她,没想到她也如此,他将画册放到后排座,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揉着她的长发深切的吻住她的唇……
    第373章  从这里开始,在这里结束
    龙之羽大酒店,两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急切的心情让他们连说话都觉得是在浪费时间,在前台办理完登记,项子恒就步伐如飞的牵着她穿过大堂上了电梯。
    电梯门刚关上,黎夏念转身搂住了他的脖子,翘着脚去吻他,就好像只能这样才能表达她心里那浓到化不开的喜欢。
    项子恒朝监控瞄去一眼,算了,顾不了这么多了,管他有多少个观众正在欣赏他们的激情四射。
    他两手一捧,将她抱了起来,闭着眼睛深切的感受着与她的唇枪舌战。
    天旋地转之间,电梯在12层停靠,点梯门拉开,两个人跌跌撞撞的一路吻到了客房门口。
    黎夏念用门卡扫了一下感应区,嘀的一声房门解锁,她从他怀里跳下去,扯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进屋里。
    房门还没关上她就解他外套的拉链,冬天身上穿的都很厚重,尤其是怕冷的项子恒,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的胸膛原原本本的剥出来。
    项子恒看着比他还要急切的女人,这样的主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欣赏的看着她的表情,他喜欢此刻她眼中的渴望,他的手温柔而又蹙迫,远比黎夏念速度快了好几倍。
    倒进床里项子恒才忙里偷闲的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打开。
    没有生涩也没有执拗,轻车熟路的,项子恒热烈的亲吻着她,声音起伏嘶哑的说,“特意选在我们第一次的这间房里,小坏蛋,你这是想让我一整天都无法自拔?”
    黎夏念被他十指紧扣着,这种狠狠的力道让她安心,她朝四周看去,他们的爱情应该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吧,如果没有哪次的阴谋陷害,他们之间肯定只是平淡的师生关系。
    尽管这么多年来他们都在颠沛流离着,然而与他在一起是她这一生最甜蜜的选择。
    爱情就像一颗糖,甜过了头是苦涩,可她甘之如饴。
    “别说话,用力抱紧我。”黎夏念拼命的让他贴近,她现在只想要狠狠的疯狂一把。
    项子恒暗暗舒了口气,她才流产二十多天,按理说不可以做这种事的,可这种感觉实在是折磨人,他小心翼翼的靠近……
    一室旖旎,项子恒将她拥入臂弯中,手指勾着她的头发,“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适?”
    黎夏念闭着眼睛,呼吸着他身上的气息,可能是很久没有在一起过了,她的小腹有点痛,她摇头,压下心里泛滥而出的酸楚,只恳求,“你再紧点抱我。”
    项子恒干脆两手圈住她,用近乎于将她揉进身体里的力量,“好好睡一觉,这段时间你也累坏了。”
    黎夏念深刻的感受着他的温暖,有些贪恋,她也伸出手环抱住他,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指尖在他背上一寸寸的摩挲着。
    怎么办,越是靠近就越是舍不得,然而他们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不想项子恒拥有一个止步不前的人生,她爱他啊,她想看到的是他那光彩夺目的笑脸,而不是一筹莫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黎夏念缓缓退出他的怀抱,捡起零落一地的衣衫,一件件的穿好。
    项子恒昏沉着都要睡着了,怀里一空,他连忙坐起身,“这就要回去?”
    心里千百个不愿意,他不愿意放她回沈诺身边,尽管知道她只是心无旁贷的去照顾病号,尽管知道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替他向沈诺报恩。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只手用力将她往怀里扯,这种留恋不舍的滋味实在是太煎熬了,甚至让他觉得他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明明她都是为了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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