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继续演!”一道潇森的声音传来,黎夏念站在巷子口,将口罩帽子摘掉狠狠的丢在了地上。
    一想到那天晚上瑞瑞所经历的一切,一想到与瑞瑞相见的遥遥无期,她心里的愤恨瞬间膨胀,她一步步的逼上前,“黎佳,这么多年你对我所做过的一切,我都可以暂且放下,只有这次,没想到你居然阴险到对一个孩子下手,亏瑞瑞口口声声喊你一声大姨!”
    那个女人见被人撞破,连忙自保的随风倒,跑到黎夏念身边,“都是她指使的,与我无关,我就是收人钱替人办事而已。”
    黎夏念反手给了那个女人一巴掌,“我最恨的就是你们这些收人钱财就胡作非为的人,说,这些事确实都是她安排的吗?”
    女人连连点头,“是她在互联网上找到了我,也是她让我去买一个外国产的药物,我也不知道那个药能要人命,我只是听从安排而已。”
    说着女人指向黎佳,“都是她,说什么只要害死那个小孩,就能取代你的位置成为三少的老婆,还说事成之后给我在沈家安排一个好职位。”
    黎夏念紧紧握着拳头,两条手臂都是颤抖的,“觊觎沈夫人的位置早说啊,你要是稀罕沈诺那种渣男随便拿去,你错就错在动了瑞瑞,那是我的心头肉!”
    站在身旁的女人将功赎过的说道,“她还说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她是铁了心想把那孩子给弄死,你可要小心堤防啊!”
    黎夏念心中的愤恨都能燎原了,她看着黎佳,“没有下次,敢把主意打到瑞瑞身上,黎佳,你今天算是后到头了!”
    黎夏念刚要朝黎佳冲过去,身旁的女人突然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她,“要想保住你儿子,这个人就不能留,否则你儿子肯定活不过这个夏天。”
    黎夏念怔了一下,想到瑞瑞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画面,活不过这个夏天么,那么小的孩子却要背负她的仇恨,从小就没能体会父爱母爱,还要让沈建元像训练狗似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黎夏念看着被塞进掌心的刀,新仇旧恨,她跟黎佳之间有太多解不开的结了,是不是只要一刀下去,她们之间的恩怨就能一了百了,是不是瑞瑞就能安然无恙……
    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恨黎佳,是黎佳毁了她的一切,可她却找不到一丝线索去讨回清白。
    “发什么疯,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沈诺现在爱我爱的要死,我还用得着去利用一个孩子?”
    黎佳连忙往后躲去,历来嘲笑的脸孔终于露出了惊慌。
    “还在演戏,这种连孩子都下手的女人杀了也是为民除害,没事,警察面前我帮你作证!”
    黎夏念脑袋已经彻底沸腾了,眼前的画面变得光怪陆离,她伸手一把揪住黎佳的衣领,朝着她的胸口刺了过去。
    血瞬间就溅了出来,可她没留情,拔出刀又在同一个位置刺了第二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这么血腥的画面竟然一点都没畏惧、也没退缩,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杀了她,杀了她。”
    黎夏念觉得自己就好像掉进深渊里,浑身冷冰冰的,只有一个机械的动作,那就是拿着刀朝黎佳刺过去,她想停却停不下来。
    “不要,谁来帮帮我……”
    一双手从身后环了上来,将她紧紧抱住向后拖了两米远,终于将她跟黎佳分开,温暖的体温让她安分下来,手中的刀当啷一下掉在了地上。
    黎夏念有种被惊醒的感觉,这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依旧是那条小巷,黎佳躺在地上,左侧胸口流出的血在地上形成一滩。
    黎夏念颤抖着举起两只手,上面全都是血,这跟之前被那个孕妇算计是完全两个性质,这一次她是真的动了杀念。
    黎夏念皱着眉头,两只手用力往裤子上擦,想要将血迹擦掉,“杀人了,项子恒,我真的杀人了,我杀了黎佳,为什么我会……”
    她推开搂在腰间的手,跪坐到地上,看了看痛苦呻吟的黎佳,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吓得连哭都不会了,就那么愣愣的跪在地上。
    项子恒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时也有些恍惚,他跑进来的时候刚好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撞了一下,不过心急拦住黎夏念,他没太多关注。
    很快警车和救护车一同赶到,黎佳痛苦的呻.吟着,“黎、黎夏念,我要告你,这一次我要让你蹲在监狱里一辈子都出不来!”
    警察拿着手铐上前,刚要铐住黎夏念,却被项子恒拦住,他将惊魂未定的女孩搂进怀里,“这件事有蹊跷,她也是受害人之一,没调查清楚之前,谁都没权滥用执法!”
    警局的人都知道项子恒是星梦传媒李总的朋友,自然要给几分薄面,“希望项少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到警局做一下笔录。”
    发生这么大的事,好多人围在巷子口等着看警察抓捕罪犯的全过程,项子恒看了一眼黎夏念染满鲜血的手,将其中一只帮她揣进了上衣口袋里,另一只则是被他十指紧扣着伸进了他的裤兜。
    黎夏念就好像一个无心的木偶,随着项子恒的脚步朝外面走去,从原本安静的地方一下来到了吵杂的世界,可她只能看到人们的嘴不断的一张一合,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她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坐进车里的,直到空调的暖风将她的身体温暖,她才回过神来,朝车窗外看去,她没被带进警车,而是坐在项子恒的车子里,他正吃力的用一只手驾驶着车子,而警车则是在前后左右监押着他们的车子。
    黎夏念嘴角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已经失去了辩解的权利,确实是她动的手,虽然直到现在她的脑袋还浑噩着,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因为上次孕妇的事,她在警局已经有了案底,在外面给了面子,到了警局,那些警察可就不客气了,两名女警压住她,所长亲自来跟项子恒对话。
    “项先生,这次的事人证物证都有,就请你不要再干预了。现在伤者正在医院抢救,你还是去那边看看吧,如果没有生命危险,就请求对方不要起诉,否则以事态的恶劣性,少说十年。”
    黎夏念垂着头,已经没脸朝项子恒看过去了,本来在他心里她就是个臭名昭著的女人,判十年不是正合他意。
    上次孕妇是被陷害的,她的态度很傲气,而这次,她的傲骨全都没了,警察还没推搡她,她就主动朝审讯室走去。
    “我也在现场,要审问,是不是应该连我一起,法律不是秉承公平公正?”
    黎夏念顿住脚步,两只手用力抓住衣摆,她真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还要趟这浑水。
    脚步声从后面响起,项子恒越过她率先推开审讯室的门,站在门口回头朝她看来……
    第85章    杀人罪名是否成立
    黎夏念老老实实的交待了整个过程,项子恒也将他心中的疑点提出。
    这么大的案件受到了市局的高度重视,前来审问的都是市内接触的破案专员。
    “两位说的出入未免太大了,黎小姐说第三者是个女人,项先生却说跑出去的是个男人,我们需要调监控来取证才行。”
    侦破专员起身离开,所长朝项子恒做了个请的手势,“项先生可以离开了。”
    项子恒站起身,将黎夏念也给拉起来。
    所长连忙拦住,“这次事件黎小姐不能得到保释,必须关押在局里。”
    黎夏念将手从男人掌心抽出来,“我,罪有应得,别百分力气了,这次就算是判刑也是应该的。”
    认了,她能不认吗?她自己就是认证,是她接过那个女人递过来的刀的,是她冲上去揪住黎佳的,是她一刀刀的刺下去的……
    黎夏念转身走进一角的铁栅栏里,缩成一团坐在了角落,将头埋在了膝盖里,“锁门吧,我想静一静!”
    脚步声响起,锁门声响起,几分钟之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黎夏念用力抓了抓头发,太恐怖了,她就是个魔鬼,双手沾满鲜血的魔鬼,根本就不配当瑞瑞的妈妈。
    “让我们进去,我们是里面那个畜生的父母,居然对亲姐姐下手,我有权教训她!”
    黎国智的声音在一墙之隔的走廊响起,吵嚷声中带着火力全开的愤怒,紧接着是于敏抽泣的声音,“那个贱人居然杀了我女儿,把门打开,我要问问她怎么那么狠毒!”
    杀了?黎佳死了吗?黎夏念灵魂都放空了一样,她听见开门声,连忙跑到铁栅栏处,“黎佳怎么样了?”
    于敏推开开门的警察,率先冲了过来,将手伸进铁栏里,死死揪住她的头发,“贱货,你就是气不过黎佳比你受宠,竟然对她起了杀念,我要你一命抵一命!”
    于敏揪着她的头发,用力将她的头往铁栏上撞,黎夏念并非无力反抗,而是觉得没资格反抗。
    警察上前控制住于敏,“请你冷静一下,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法律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正。”
    于敏奋力挣脱开警察,哭得老泪纵横,“还调查什么,这不是很清楚的事吗?已经有人看到是这贱人拿着刀捅的我女儿,刀上的指纹也是她的。”
    黎夏念百口莫辩,事实确实如此。
    “把门给我打开!”黎国智声音阴沉,目光里就好像含着刀片一样,恨不得将她凌迟了。
    家属申请见面,这是允许的,警察只得开了门,守在门口处。
    黎国智拉开门进去就是两耳光,“你太让我失望了,无论你多任性、多飞扬跋扈,毕竟是我的女儿,这一次你是真的触及了我的底线,断绝关系,从此之后,你跟我再不是父女。”
    黎夏念瞳孔瞬间就瞪大了,捏着胸口的衣襟,她以为她不在乎,可这一刻,她的心还是痛了。
    失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她的家彻底被于敏和黎佳给夺走了,就连妈妈一手创办的黎胜广告也变成了别人的,还有眼前这个曾经在她眼里如山一般的男人。
    “呵呵,好啊,断绝关系啊,我等这天不知道等了多久了,五年前你把我送到项子恒床上的时候,我就想跟你断绝父女关系了,一次次的利用我谋取好处,也许我真不是你亲生的。”
    又是这种桀骜不驯的态度,黎国智再度扬起手,黎夏念将脸凑了过去,“打啊,如果我能削骨还父,我恨不得将这一身骨头全都还给你。”
    黎国智一甩手,没有再打,却说了比扇她耳光更令人伤痛的话,“我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取了你妈生了你!”
    说完他就转了身,于敏恶狠狠的踹了她一脚,也转了身,“你就等着坐牢吧!”
    毕竟有项子恒和李闯的面子照拂着,警察没有太为难黎夏念,到了吃饭的时间还给她送来了四菜一汤。
    黎夏念蜷缩在墙角的地面上,目光空洞的看着窗外那片阳光,已经是第二次被关紧警局了,或许这场牢狱之灾她是躲不过了,她从没这么消极过。
    一天、两天、三天……直到半个月后她才收到消息,黎佳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黎夏念颤抖着手捂住了脸,太好了,至少她没杀人,其实她最怕的不是蹲监狱,而是让儿子背负妈妈是个杀人犯的罪名,尽管知道沈建元一定会为了保护瑞瑞给他找一个品行端正的新妈妈,可她还是担心瑞瑞长大了会恨她。
    听见脚步声,黎夏念猜测应该是到了午餐时间,她没动,依旧看着窗外,被关在这里的日子有种混吃等死的感觉,除了最初黎国智和于敏来大闹了一场,再也没人来看过她。
    是啊,谁会愿意跟一个杀人犯扯上关系。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紧接着传来了警员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项先生,我们有每天三餐按时送来,只是黎小姐没胃口,所以……她现在的状态……”
    “开门。”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警员连忙拿出钥匙解了锁,房门推开那一刻,项子恒目光紧缩了一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人,此刻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依旧是被抓进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却变得松松垮垮,依旧是他离开时坐在墙角的那个姿势,却颓废得想要消失。
    项子恒挑了挑下巴示意警察将铁栏也打开,然后坐在对面凳子上。
    黎夏念是被两个警察搀起来的,她看向项子恒,抿着嘴没说话。
    等她被安顿在椅子上,项子恒朝带来的人下达了命令,“开始吧!”
    “项先生,真的要这么做吗?期间可能会让黎小姐痛苦不堪,甚至还会有神经错乱的可能。”
    项子恒凝视着只剩半条命的女人,“黎夏念,你给我挺住了,就算是死也给我咬牙撑着。”
    黎夏念朝歇斯底里的男人看去,他的下颚挂着一层胡茬,眼睛有点深陷,似乎也瘦了,虽然不知道要让她做什么,可她还是点了头。
    见她同意,穿着西服革履的男人朝外面挥了下手,一个躺椅抬了进来,她又被安顿进躺椅里,“请黎小姐放松身心看着这里。”
    催眠?为什么要对她催眠?可此刻除了选择信任项子恒,她别无选择。
    黎夏念按照男人的指示,不多时就闭上了眼睛,她的大脑一下就回到了事发那一天。
    项子恒看了一眼早就做好准备的侦破专员,这还是警局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做笔录,大家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催眠大师的提问。
    足足二十分钟,黎夏念犹如沉在睡梦中,又经历了一遍那天的惊心动魄,她挣扎着表情异常痛苦,接受着一个比一个尖锐的问题。
    “好了,我问完了,项先生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吗?”
    项子恒看着即将崩溃的黎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问问她,五年前的事情是不是她参与策划的!”
    催眠大师刚提出问题,黎夏念的身体就颤抖起来,就像抽搐一样,撕心裂肺的喊叫着,“不要碰我,求你们了,放过我,为什么要绑架我,是什么人让你们这么做的?不要,不要……”
    见状不好,催眠大师连忙敲响唤醒铃,“抱歉项先生,再继续下去黎小姐会有危险。”
    黎夏念猛地睁开眼睛,瞪着棚顶剧烈的喘息着,紧接着缩成一团抱紧自己,为什么她会想起五年前险些被那两个绑架她的人强.奸的遭遇?
    她朝项子恒看去,是那个男人想要刺探当年的事情吗?这种被人剥开内心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
    项子恒站起身,一步步的靠近她,他记得那次她喝多在大马路上耍酒疯也曾喊过一模一样的话,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她演的戏,现在看来当年在她身上确实发生了什么。
    他俯下身,两只手撑在躺椅上,近在咫尺的逼问她,“说,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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