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给北夏喝干净的杯子又倒了些,“我想你们之间肯定存在一些误会,梁先生是我新交往的朋友,我觉得他热情、仗义,很值得付出。他主动跟我言说你们的矛盾,甚至愿意拉下脸来,主动求和。这一份胸襟在我身边人里,已经鲜见。”
    梁栋还‘谦虚’的摇头,“先生谬赞了,我只是为人坦诚,不容无视规则的现象而已。”
    北夏面无表情,对于梁栋的讽刺没有任何反应。
    她从小就听她爸说,不要跟狗计较,那样别人会分不清楚,到底谁是狗。
    拉斐尔面向北夏,他一向说话直接,北夏几乎可以猜到他要奔主题了。
    “北小姐签下了moon是吗?”他说的是moon。
    北夏颌首,“全世界都知道了。”
    拉斐尔轻笑,“那你又知不知道,给moon署名在圈里是大忌?”
    北夏听说过,玄陈作为一颗没有保质期的摇钱树,不能为任何一方所有,避免引起市场极度不平衡,也是以,即使他被拉进德国文艺复兴研究团体,官方也不敢认,玄陈就归团体。
    不知者无罪,北夏要是在发布会上说她并不了解玄陈的真实身份,那也算她一个情有可原,可她不仅知道,还在发布会上公开宣布,签他就是因为他是moon。
    是以彻底触怒了这帮人。
    华夏分量不小,但仅限于国内,在这些人眼里,华夏不能说不值一提,却不够他们施以青眼的。要他们去关注华夏的新闻,可能性基本为零,如此,是谁做了这个小人,不言而喻了。
    小人梁栋还搭腔,“我之前签玄陈,是不知道他是moon,当我发现他的水平远超我想象的时候,就放了他自由,生怕我触及了不能触及的规矩。”
    说着话,他转向北夏,展开一副毫无攻击性的温润面容,“我相信北总也是一样,毕竟是多年朋友了,我还是很乐意为你做个担保的,只要你承认,签moon不为破坏规矩,并把他还回来,以鲁索的胸襟,自然不会为难你,跟你掰了关系。”
    赤露露的威胁。
    拉斐尔一直不语,北夏眯眯眼,说:“如果是moon想跟着我呢?我们的意愿先放在一边,当事人的想法难道就不重要了?不值得参考了?那跟剥夺他的人权,把他变成一个保障行业平衡的傀儡有什么区别?你们不如就明说一直把他当成个傀儡。”
    ……
    北夏又说:“我不接受你们对玄陈的定义,傀儡两个字,光是说出来,就让我想杀人。我北夏拿命疼的人,有才华,有远见,凭什么在你们眼里,就是一块秤砣?平衡?放他妈屁!”
    ……
    “鲁索,我今天来完全冲你跟我父亲的交情,也冲你对我从未小气,但如果你打的是讨伐华夏的主意,那省省吧,moon我要定了,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华夏。”北夏没有停歇的意思。
    拉斐尔一直不动如钟,脸上是他惯有的从容不迫。
    梁栋在一旁把‘小人得志’四个字表现的淋漓尽致,甚至是有过之无不及。
    “北总这就有点脸儿酸了,还没怎么着呢,就翻脸了?”梁栋那模样,明显就是在等这一刻,只要北夏跟欧圈儿撕破脸,他上位那就跟玩儿一样了。
    北夏实在受不了他那副嘴脸,把酒全泼到他脸上,“去你妈的吧!”
    她没多待,赏了梁栋一杯酒后,转身走了。
    梁栋随后,他跟拉斐尔刚搭上线,还是不适合太过殷勤,避免适得其反。
    拉斐尔充斥着艺术气息的公寓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不过很快又来了一个人。
    他仍是好整以暇的姿态,给那只空杯又倒上酒,“太聪明了不好。”
    北夏走过来,端起他倒给她的酒,一饮而尽,“是你太明显了。”
    是的,北夏没走。
    拉斐尔笑,“是吗?哪里明显了?”
    北夏:“你一句话不说,就是在给我放权,告诉我,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拉斐尔又回到先前那句话,“所以说你很聪明。”
    北夏跟拉斐尔认识那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什么秉性,他就是因为好战,永不停止对巅峰的攀登,才转行做了建筑,要说在一场对峙里一句话不说,那不会是他。
    梁栋出现的太突然,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思路,但理理又会发现问题。历衍诚说是为她而来,但冲他收买她手底下画家阴她那事儿,就能看出来,他不光是为她,还为她手里的奶酪。
    自从吕妙说,历衍诚回国前后并了四家画廊,北夏就知道,他要跟她抢肉吃了,再加上后来跟梁栋的合作,叫她更加肯定,他誓不扳倒她北夏不罢休。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他动了这个心思,北夏就不介意跟他正面扛一抗。
    她本来被拉斐尔的气定神闲骗住了,但若非他持续不言语,北夏也不能发现,他其实并没有站队,在她和梁栋你来我往之中,他始终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如此,北夏回来了。
    拉斐尔一定有话跟她说。
    “梁栋来找我的时候,我刚知道,moon签给了你,圈里确有规矩,谁都休想将moon纳为己用,但如果是他的意愿,也没人反对。”拉斐尔说:“你的傀儡论很精彩,但他在整个艺术界,是有绝对人权的,以他在德国文艺复兴研究团体来去自如就能看出来不是吗?”
    北夏眼睑垂下,“那以后不要再说什么给moon署名在圈里是大忌了,这口吻让我不舒服,让我觉得我的心肝宝贝,被你们当不值钱的秤砣随意摆放。”
    她是真的心疼,也不怪她后边那些话太不留情面,虽然是演给梁栋的,但也有三分真意。
    拉斐尔笑起来,“你签他五十年,无限接近于卖身契,你又把他当什么?”
    他话里没有指责的意思,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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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签给华夏是真的,但他也是自由的,只要他想走,我绝不拦着,是以,他署名华夏,也非华夏。我不给他标签,我爱他也永远不会是束缚他的理由。”北夏话说的笃定。
    拉斐尔鼓起掌来,“好!叫人妒忌的爱情!”
    北夏添了酒给自己,摇晃着酒杯,“梁栋来找你,应该不止是要给我穿小鞋吧?”
    拉斐尔把前不久梁栋给他的合作企划递给她,“我在见他之前了解了一下这个人,他没什么背景,现在却口气这么大,想并中国的两条线,把华夏吃掉,绝不是他一人的主意。”
    北夏看两眼企划书,“他跟历氏资本勾搭上了。”
    拉斐尔也猜到了,历氏资本当家人历衍诚,他也是有听说过一些的,五年缩头乌龟业绩仍是扶摇直上,光凭这一点,就能估量底子有多厚,如果不能拉拢成为帮手,最好不要成为对手。
    而要跟北夏同一阵线,那是无论如何都要对他亮枪的。
    北夏能猜到他想什么,“不用你们插手。”
    拉斐尔说实话,“光靠你一人,不见得斗得过。”
    北夏笑,“我还有moon啊。”
    拉斐尔挑眉,“他一个画家,别到时候成为你们斗争的牺牲品才好。”
    北夏现在一想到玄陈瞒的她滴溜儿乱转,还牙痒痒呢,他不好争斗也许是真的,但要说枪伸过来了,他不还手,北夏可不信。在她了解中,玄陈可比历衍诚狠多了。
    再者,“我也不需要他为我做什么,他只要在我身边,我就稳稳地赢。”
    拉斐尔实在听不下去了,看一眼楼上,“都听到了?”
    北夏顺着他眼神看过去,是玄陈,他果然在。
    玄陈走下来,动作自然的把北夏手里的酒接过来,放远一些。
    北夏仰头看他,“你一直在吗?”
    玄陈点头,“中间去了趟卫生间。”
    北夏想听听他的意思,“那你觉得,是甩开膀子跟历衍诚干,还是使用怀柔政策先兜圈子?”
    玄陈挨着她坐下,把她手握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北夏恍然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生活美好,确实不必要浪费在主动教别人做人上。
    她唇角弯弯,悄悄笑了下。
    玄陈捕捉到了,捏捏她手心,“你也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以前眼光那么差。”
    “……”北夏还真是……无法反驳。
    第41章
    拉斐尔看着他们, 胃里涌出一股不适,“欺负我孤家寡人。”
    玄陈把北夏搂进怀里,“您叫我们来, 不就是要受刺激吗?”
    拉斐尔想轰人了,“后悔还来得及吗?”
    玄陈摇头,“您觉得呢?”
    拉斐尔差点咬碎牙, 须臾, 也释然了,畅快的笑两声, “好了,说点正事吧。”
    玄陈还握着北夏的手,神情却正经上许多。
    拉斐尔没得手拉,左右手握在一起,说:“我们商量了一下, 只能是坐山观虎斗,保证在你们的恩怨里不会有同行浑水摸鱼, 其他的, 很抱歉,我们也有一票人要养。”
    话说的很直接,而北夏、玄陈也没想过要他们施以援手。
    玄陈说:“这是最好的决定。拉扯上你们,如果最后结果不尽如他们意愿, 那可能会被反咬一口,拿你们跟我的关系做文章,造谣你们给我开后门, 到时候华夏依然会处在风口浪尖。”
    拉斐尔也有想到这一点,“梁栋一人还不足为惧,加上历衍诚就有点麻烦了。”
    北夏适时说话,“这一回我算是彻底伤了他的心,他那人,能耐是有,但也比较任性,在我的事情上容易拎不清,是以我才能在他手底下活那么久。他让梁栋拿着并我华夏的企划书来找你,就说明,他琢磨了这一个多星期,终于还是准备动手了,而且不会再手下留情。”
    拉斐尔点头,“你们比我了解对手,这方面我就不多说了,朋友,咱们还有得做,合作,也不会就此终止,但涉及到与他们的矛盾,恕不能出手搭救。”
    北夏差点没反应过来他重复两遍的意思,直到他又补充一句……
    “moon,早知今日,你还要签给华夏吗?”他并没有因北夏在侧而有所顾忌。
    北夏自进门就感受到了拉斐尔区别于平时的寒意,虽然只剩自己人时,他态度上如旧,可细枝末节处还是能看出他对于北夏能拥有moon,是十分妒忌的。
    她正走思,玄陈答了拉斐尔的问题,“我是签给北夏,不是华夏。”
    拉斐尔再没有问题了。
    是他教会玄陈中国的文化,让他作为一个中国人可以明白中国的道理,他成长成这样正直坦荡、重情重义的一个人,他应该满足,和高兴。
    拉斐尔处离开,玄陈叫车停在海岸,剩下的路,他要牵着北夏走。
    北夏被他牵着手,“我跟鲁索打那么多年交道,一直有个疑惑,他看着可不像德国人。”
    玄陈跟她说:“他是意大利人。”
    北夏又说:“那更不像了,像个长着白种人特征的黄种人。”
    玄陈:“他确实很痴迷中国文化,所以他一直与中国业务往来比较频繁。我跟他相识以来,从他那里知道了不少我们国家的故事。”
    北夏恍然大悟,“难怪你一直在国外,却国内的气息比较浓重。”
    玄陈:“除了他,还有一个人对我的影响比较深,我决定回国找你,是他很支持我。”
    北夏想起一张脸,抬眼看他,“那个,那个卖青鱼的、丧偶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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