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呼口气,说的容易,万一狄诺受不住呢?
    她才不要冒险,她的松懈让历衍诚伤害了他母亲,虽然事出怪不得她,但她也认。
    更何况,狄诺有才华,这些年也给她带来不少荣誉。
    修戎电话响起,他刚一接通,那头气吞山河的一声,“修戎!我身体难受!”
    ……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你说!”又岚嚷嚷着。
    修戎捏捏眉心,“是。你再这样折腾下去,我家也不回了。”
    说完,给她挂了。
    北夏看过去,笑了笑,“又岚?”
    修戎无奈,“最近两个孩子出国了,她心里空,变得有些黏人。”
    “我怎么觉得,你并不认为她黏人是一种苦恼呢?”
    修戎没说话,嘴角浅笑一直挂着。
    待他收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北夏又揶揄,“修戎老师,你不是不要回家了吗?”
    修戎已行至门口,顿了顿,“可以这样说,但不能这样做。”
    真羡慕。
    北夏呼口气,垂下眼睑,恍然把狄诺认成了玄陈。
    她一惊,赶紧晃晃头,清醒过来。
    狄诺睡熟以后,她悄悄离开,又给他找了一个生活助理,一个工作助理。
    在画廊面试完,嘱咐了一堆事,遣了她们出去,她自己趴在桌上,想东想西。
    直到助理进门,“boss,郝美到了。”
    北夏不想见,“今儿不是周末吗?她来干什么?明天的签约仪式你没嘱咐清楚?”
    助理心一抖,她哪敢啊!“是她说,她有话要问您。”
    北夏拽了拽精气神,“让她进来吧。”
    郝美进来,小姑娘的怯懦还在身上,眼睛亮亮晶晶的,却不敢上前一步。
    北夏吸一口气,扯开嘴角,让自己看起来尽量面善一点,“来,过来我这里。”
    郝美适才迈进两步,停在北夏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前。
    北夏见她唯唯诺诺,也不敢说话,问她,“找我做什么?”
    郝美心提起,似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您为什么想要签我?”
    北夏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郝美垂首,整个人一个大写的不自信,“我觉得我画的不好,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画画。”
    北夏跟她说:“不是所有画家在落笔之前,都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画。经纪人的思维跟你讲太多,你也听不太懂,我这么说吧,如果你画的不好,我又为什么签下你?”
    郝美心里有疑惑,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说:“他们说,您挣钱多了也有想做慈善的时候。”
    北夏笑,“我不会把慈善做到艺术上,一个不能对艺术蓬勃作出贡献的人,对我来说,我的门都入不得。把思想从‘通常’的桎梏中解放出来,你要相信,你在我这里不是‘通常’的。”
    郝美眼睛上蒙了雾气,嗓音变得沙哑,“我真的可以吗?”
    北夏的母性光环……她走向郝美,拿纸巾擦擦她眼泪,“我会好好带你,只要你好好画。”
    郝美一把搂住北夏,感动都写在肢体上。
    人走后,北夏又颓了,趴在桌上,她呀,看着强硬,实际上的心啊,软的不能看了。
    吕妙以前就说,三人里,就北夏看起来杀伤力强,事实上,就她战斗力最弱。
    她在画廊溜溜达达,看着里出外进被她强行叫来加班的,提口气,泄出去,放了他们回家。
    助理最后一个走,到她身边关切的问:“boss,您呢?”
    北夏没带包出来,手上空荡荡的,看到助理臂弯的资料,也没理她的关切,“这是什么?”
    助理拿出来,“噢,这是您让我调查的资料。”
    北夏想起来了,“查到了吗?”
    助理摇摇头,“查到了,但没有您说的那样复杂,只是一个穷学生。”
    北夏眉目平和,助理以为她会让她终止调查,谁知她说:“接着查。”
    助理顿了顿,“好的。boss.”
    两个人往外走,北夏电话响了,是人妻。
    她勾勾唇,接通,“你又闲得发慌了?”
    吕妙不爱听她废话,“我日理万机好不好?”
    北夏笑,“嗯,日理万机的吕董事长百忙之中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吕妙跟她说:“历衍诚回来了,你知道吗?”
    历衍诚啊,现在头条还挂着呢,全中国,还是谁不知道他回国了?
    北夏口吻淡淡,“怎么?他找你当说客了?”
    吕妙有时候也挺佩服北夏的自我感觉总是那么良好,“人回来不为你这个人。”
    说实话,北夏对他为什么,真没什么兴趣,“那我求之不得呢。”
    吕妙:“他回来一个星期,前后合并了四家画廊,你知道他把公开这一消息的时间定在什么时候吗?就下个月,你开新人签约发布会的当天。”
    北夏笑容有些微收敛,但也没超出一个旁观者对于这个新闻的反应程度,“哦。”
    “哦?”吕妙替她着急,“我一客户说的特清楚,他回来就是奔着吞你华夏,还有啊,我之前不是有个项目跟苏莱撞上了吗?昨天联系上,她扯闲话跟我说,历衍诚跟梁栋搭上线了。”
    苏莱,台湾人,中央美术学院人文学院艺术管理系讲师,台北双年展的策展人。
    吕妙又说:“来者不善啊,你警醒着点,别让他逮着空子钻。”
    北夏胆子不大,但也不小,历衍诚这个人,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让他折腾,她不认为他去了纽约五年,就具备了撼动北家这么多年在国内扎下的根基的能耐。
    “好,我知道了。”她不想让吕妙担心,还是没多言。
    吕妙话还没完,“你什么时候把你那小奶狗拉出来遛遛啊?老圈笼子里多不好。”
    北夏想起玄陈,“我们家小奶狗怕生,尤其是你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
    吕妙火大,“我怎么就吃人不吐骨头了#%#¥@#¥……”
    第21章
    周一签约会, 律师到位,玄陈和郝美,一个s约, 一个c约。
    甲乙双方签完字,律师再拿去公证,合同即日生效。
    北夏处理完一堆邀请函, 以及近日国内外的大奖进度, 已经是中午,助理上来, 汇报约她中饭的都是哪些人,念到最后一个‘玄陈’,北夏抬起头来,“他在哪儿呢?”
    助理说:“玄陈老师签约完就去画室了。”
    北夏挑眉,“他约我吃饭是约在哪里?”
    助理:“就在画室。”
    北夏还挺感兴趣, 起身走出办公区域。
    助理马上帮她把风衣穿上,跟着朝外走, “boss,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人约您。”
    北夏听她这敢言又不敢言的口吻,“历衍诚是吗?别搭理他。”
    助理应声,“好的。boss.”
    起初, 她想着亲自带玄陈到画室看一看,但毕竟是签了两个人,对他太过特殊对待, 总归不好。
    她倒不是怕流言蜚语,主要怕其他画家怀疑她的初心。
    到画室楼下,北夏本来打算让他下来接,一想,她平时什么样子他都见识过,这会儿端着,他不准能接招,搞不好这顿饭都吃不上了。
    这么想着,她自行推门上楼,站在楼梯口,她曾铺满房间的画,此刻全铺在画室。
    玄陈没听到动静,全凭感觉扭过头,冲北夏淡淡一笑,放下手里画笔,走过去,牵她手又下了楼,到厨房把汽锅鸡端出来,热腾腾的还冒着白烟,香味搀和在白烟里,钻入鼻孔。
    北夏被他安排在主位,看着玄陈给她盛一碗鸡肉,有腿,还有鸡翅、鸡爪子。
    玄陈把碗端给她,“新学的。”
    北夏夹一块,尝了一口,“我给你布置那么多作业,你怎么还会有空学做鸡。”
    玄陈也给自己盛一碗,“前边楼里有一个姐姐,全职主妇,她教我的。”
    北夏停住咀嚼的嘴,“你才来半天,哪儿来的姐姐?”
    玄陈跟她说:“她说这房子久也没人买,周末突然有大卡开进来,添了些电器,就来瞧瞧。”
    北夏瞥他,“瞧着瞧着,就要教你做鸡?”
    玄陈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她,“她给我端了一碗她做的,我觉得味道还不错,想着,学来做给你,就问她步骤了,她也没藏私,教得很细致。”
    北夏筷子戳着碗里的骨头,浑然不觉自己声音里有些咬牙切齿,“细!致!”
    玄陈又进开放厨房,盛出两碗粥,端给北夏一碗,“甜粥,章姐姐说,你可以多吃点甜的。”
    北夏前天晚上就想说了,“张嘴闭嘴全是姐姐,嘴还挺甜,你怎么不跟我叫姐姐?不是直呼我名姓,就是‘你’‘你’的叫我,你的礼貌呢?”
    玄陈笑了下,“我叫你姐姐,你又要差别论,避免伤害到你容易破碎的心灵,还是不叫好。”
    “……”听着他‘破碎’两个字用了重音,北夏呵呵哒,“人精!”
    玄陈笑的眼睛弯成脆月牙,“是你。”
    “……”北夏瞪过去,“马上要交作业了,你完成了吗?”
    玄陈把筷子放下,拿来一个厚厚的手账本,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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