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鸠说的没错,这个鬼王的资质确实一再突破他们的高估,这固然与他本身的资质有关,可与他们这些年的付出也脱不了干系。
    为了让这个死士成功晋级,他们搜罗了多少天材地宝,又炼制了多少极品毒药,连活人毒丹都用上了,他们花费的心血,没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可能明白的。
    好在他们的付出终于等来回报了。
    二人满心欢喜地跃进了小树林,王后连身上的伤势与蛊虫都暂时地抛诸脑后了,只有有了这么鬼王,她还用得着担心什么伤?
    天空上,不时有逃窜的飞鸟落下来,这一幕远远看去其实是有些惊悚的,可落在王后眼里,却是一幅世间最美丽的风景。
    又一股强悍的气息笼罩而来。
    二人的身子俱是一阵不寒而栗。
    苍鸠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突破了!他突破了!主上!你有鬼王了!”
    王后的眸子里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亮色。
    可下一秒,那股强悍的气息戛然而止了。
    王后的眉心一蹙:“怎么回事?鬼王出什么事了吗?”
    苍鸠沉思道:“不可能啊,他可是鬼王,鬼王能出什么事?”
    话音一落,那股独属于鬼王的威压又排山倒海地来了,这一次,比方才突破的那一瞬更强大数倍不止。
    苍鸠因扛不住这样的内力,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步子,豆大的汗水自脸颊滑了下来,背上的王后仿佛一瞬间重达千斤,他知道,这并不是王后的重量,而是鬼王的压制。
    他被压制得无法动弹,说不出话来。
    六阶鬼王的实力,登峰造极!
    这一次的压制其实也就持续了数秒而已,可对苍鸠而言,竟像是度过了一整个甲子。
    当那股强大的气息终于散去时,苍鸠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乍一看去,像是打水里捞出来似的。
    王后的情况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她并不担心,相反,她还有着浓浓的窃喜,如此强大的鬼王今后将为她所用,想想都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然而她并未窃喜多久,便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玄衣铁甲、戴着头盔,气场强大地自丛树林深处走来。
    他所到之处,万兽臣服,百鸟静寂。
    除了鬼王,还能有谁拥有如此可怕的气场?
    王后激动得,心脏都咚咚咚咚跳了起来。
    他的头上似乎顶着一个什么东西,待到王后回过神,才看清那是一个小姑娘!
    鬼王的脖子上竟然骑着一个小姑娘?!
    不止脖子上骑着一个小姑娘,屁股后还屁颠屁颠地跟着一头狮虎兽。
    王后惊呆了,这什么情况?
    苍鸠认出了对方,瞬间变得瞠目结舌:“是、是、是姬家的小丫头!”
    她怎么会和鬼王在一起?还骑在了鬼王的脖子上?!
    鬼王:“吼吼吼吼吼!”
    望舒:“吼吼吼吼吼!”
    鬼王说的是,闺女,这棵树上有果子!
    望舒说的是……望舒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啥,总之当鬼王将她驮到一棵果树下时,看着那些亮晶晶的红果子,她忍不住摘了一串,自己吃一颗,鬼王吃一颗。
    鬼王就觉得自家闺女完全听懂了。
    而对面的王后与苍鸠则齐齐看呆了。
    鬼王凶残嗜血,怎么会和一个孩子……
    王后冷声道:“放我下来。”
    苍鸠小心翼翼地将王后放在了地上。
    王后朝着鬼王走过去,冷冷地抬起手,指向正在聚精会神啃果子,压根儿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的小望舒:“给我杀了……”
    “她”字尚未说出口,便被鬼王陡然释放的强大气场狠狠震到了十几米外。
    王后撞上一棵大树,重重地跌了下来。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鬼王,虽不愿承认,可鬼王……似乎真的不认识她了。
    怎么会这样?
    这可是她千辛万苦炼出来的大杀器,她费了多少心思?牺牲了多少死士?又砸了多少天材地宝与毒药,才终于将他炼成一个如此强大的鬼王。
    到头来,他不认识她了?
    “鬼王!”她厉喝。
    “吼——”鬼王冷冷地朝她看来,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
    那毫不掩饰的杀气,让王后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鬼王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一想到自己一腔心血付诸流水,枉给敌人做嫁衣,王后再也支撑不住,大口大口地吐起了鲜血……
    ……
    莽荒山,夜凉城外最险峻也最荒无人烟的地方,像一道天然屏障,死死地捍卫着夜罗的北疆,至于莽荒山外是否还有其余的国家,谁也无从考证,毕竟就如今的文献记载看来,没有任何人成功地翻越过莽荒山脉。
    姬冥修是午饭后启程离开的王府,这次的行踪必须隐秘,他没带上禁卫军,只让燕飞绝与海十三随行,至于十七,则留在王府镇守方翠园了。
    夜罗处处危机四伏,该留神的地方,姬冥修绝对不会大意。
    燕飞绝驾着马车,兜兜转转绕了一个时辰,总算抵达莽荒山的一处入口,说是入口其实有些牵强,但打此处经过,又确实能最快的抵达那些死士的营地。
    燕飞绝将马车停在了一棵大树下,拴上绳子。
    这辆马车是从外头车行雇来的,就算让人发现了也查探不出什么。
    “药丸,匕首,迷烟……”燕飞绝一一检查完身上的东西,大掌一拍,“好了!可以进去了!”
    三人都不是头一回来了,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早已改造成伐木场的营地。
    “一夜之间能变成这样,那个女人也是有些本事。”海十三淡笑着说。
    燕飞绝嗤之以鼻:“屁的本事?也就知道逃!”
    海十三笑道:“那要不你逃一个给我看看?”
    燕飞绝冷下脸来:“哎?你到底哪一国的?帮谁说话呢?”
    海十三拍拍他肩膀道:“我就事论事,能做少主的对手,她不可能没点本事。”
    燕飞绝拿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当心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姬冥修没与二人耍嘴皮子,站在伐木场外看了一会儿:“去村子吧。”
    海十三带路,领着从没来过的姬冥修,以及来过一次也忘得差不多的燕飞绝,快步朝山脉深处走去。
    燕飞绝一边走,一边挠头:“哎,你是怎么记得的?”
    海十三扒开一处草丛,道:“我做了记号。”
    “我说呢,这鬼地方,来一百次都得迷路。”燕飞绝可不是夸大其词,实在是这片山脉中相似的林子太多,岔路也多,一不小心走岔,可就成南辕北辙了。
    几人走过傅雪烟生产的山洞,海十三还特地向姬冥修隆重介绍了一下小小姐出生的地方。
    姬冥修:“要给你颁个奖?”
    海十三:“咳~”
    路过山洞,再一路往山脉深处而去,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几人攀上峰顶,来到了曾经吓人一伙人魂飞魄散的石桥前。
    两座峰顶间,相隔约莫五六丈,石桥自然也有这么长,可怕的是石桥太窄,宽度不足三尺,又没有护栏,站在桥上往万丈深渊看,简直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回流。
    燕飞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双脚再次踩到松软的泥土后,两腿都软得开始发抖了。
    海十三断后,让姬冥修先行。
    姬冥修倒是从容地走了过去。
    说不害怕吗?怎么可能?只是丞相大人不能跌份儿,怕也不怕,稳如泰山!
    海十三本着绝不往下看的原则,神色郑重地上了桥,哪知走到一半,没忍住,往下瞄了瞄,这一瞄,可瞄坏事儿了:“……我走不动了。”
    燕飞绝挠头:“少主你好像不怕,你去拉他吧。”
    姬冥修面不改色:“你让本少主去拉一个男人?”
    燕飞绝想想少主不让人近身的怪毛病,果断没怀疑什么,硬着头皮将海十三拽过来了。
    接下来的路便顺畅多了,除了碰上几头觅食的猛兽外,没再遇上任何风险。
    三人顺利地来到了村子外的小山坡上,从他们的角度,恰巧能俯瞰整个村庄。
    村庄不大,只有七八户人家,房子呈拱形建在一起,中间那块空地,更像一个大的试炼场。
    此时正值下午,太阳还没落山,懒洋洋地挂在蔚蓝的天空上,整个村庄沐浴在暖融融的日辉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与诡异。
    三人静静地看着,海十三开口道:“少主,我先下去打探一番。”
    姬冥修点头。
    海十三轻手轻脚地去了,他武功虽算不上太好,可身法灵活,在遮掩自己的气息上并不输给燕飞绝。
    他进了村,挨家挨户地“溜达”了一圈,半刻钟后,回到了山坡上:“少夫人说的没错,他们果真只在夜间活动,白日里都在歇息。”
    “夜猫子?”燕飞绝不解地嘀咕。
    姬冥修淡淡地说道:“下去瞧瞧。”
    三人一同进了村,路过村口时,一只野鸭子跑了,燕飞绝还以为是谁在偷袭,一脚踹过去,那鸭子被踹得嘎嘎大叫,竟然也没惊醒里头的村民。
    燕飞绝嘴角一撇:“这睡得不是一般的沉呐……”
    如此,几人倒是大胆了些,没那般束手束脚。
    姬冥修来到一家紧闭的房门前。
    海十三追过来:“少主要进去吗?”
    “嗯。”姬冥修点点头。
    海十三从怀中掏出匕首,撬掉门闩,打开房门,领着姬冥修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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