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城位于大梁以北,许多年前曾是个隶属于匈奴的小部落,后不知与匈奴发生了何等争执,竟胆大地宣布独立了。
    匈奴那头自然不高兴了,集结了十万雄师,想要南下将这部落给灭了,这小部落也是个机灵的,竟然一转眼投靠大梁了。
    这种墙头草,老实说是不受欢迎的,所以朝廷也没真拿它当自己城池,明面上给封了个城,暗地里让它自生自灭,每年再来点儿朝贡,若是碰上与匈奴交战,还能从它这儿借粮,借了不用还,何乐而不为?
    朝廷这么做势必会激怒匈奴,不过朝廷与匈奴的关系本就紧张,没这事儿双方也总打个不停,也就没将蒲城的麻烦放在眼里。
    若是没有皇帝与皇后这么一出风流事儿,蒲城还真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盟友兼屏障。
    蒲城的建筑与塔纳族的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高高的城堡,固若金汤,城堡四周挖了一条足足五丈宽的护城河,什么大军想进攻它,还没过河便被城楼上的乱箭给射死了。
    蒲城一共只有两道城门,南城门与北城门,出南城门则是大梁的齐水镇,出北城门则是匈奴的玉香山。
    蒲城城门每日开放两次,每次一个时辰,分明在上午与下午。
    当苍鸠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抵达南城门外时,已经过了上午那一波开放的时辰,他们若想进城,需得等到下午,可他们没有时间等,每多等一刻,就多一分被追上的危险。
    三辆外表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了官道上,一列死士威风凛凛地站在身旁,苍鸠骑着马缓缓地走上前来,望向城楼上的侍卫,苍老的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传了出去:“城主何在?”
    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走了出来,城楼上的侍卫自动让开一条路,拱手行了一礼:“沈将军。”
    被唤作沈将军的青年男子走到城墙边,一只手随意地搁在了一块凸出来的方形石块上,用不大有好的眼神睥睨着城楼下的一行人。
    一个老头儿打头阵,三十名气场强大的护卫,护卫眼神里感受不到丝毫活人的气息。
    被护卫围在中间的是三辆外表看上去并不起眼的马车,马车全都十分安静,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三辆马车上时,心里没来由地掠过了一层寒意。
    就像是……里头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沈将军也算是沙场老将了,能隔着马车以及这么远的距离都让他胆寒的人实在是没几个了,他希望是自己的直觉错了。
    他正了正神色,看向苍鸠,语气淡淡地说道:“何方宵小,竟敢刺探城主的下落?”
    苍鸠仰起头,布满皱纹的眼皮下,眸光犀利如利剑:“我们要进城。”
    沈将军哼了一声道:“城门已关,下次再来。”
    苍鸠道:“我们现在就需要进城,你去通报你家城主,夜罗使臣来访,请他速速打开城门。”
    “夜罗?”沈将军疑惑地呢喃了一声,夜罗人混入匈奴使臣中造访大梁一事,早就传到蒲城来了,夜罗人重现江湖一事他们该惊讶的已经惊讶过了,眼下令他惊讶的是,他们若真是夜罗人,为何会走来蒲城?
    “外族使臣通关,当走元安城。”
    元安城才是大梁正儿八经的版图。
    苍鸠望着他道:“元安城怕是走不了,还请蒲城城主行个方便。”
    沈将军冷笑:“有什么走不了的?你们莫非与朝廷谈崩了,正被朝廷追杀不成?”
    苍鸠定定地看了他一眼,没着急反驳他的话,而是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运足内力,抛向了沈将军。
    沈将军可没傻到用手去接,一鞭子卷住锦盒,往墙壁上一扔,锦盒撞了个粉碎,掉出一封信与一枚夜罗的长风使令。
    侍卫将信与令牌拾起来双手呈给了沈将军。
    沈将军先是看了看令牌,确定不是伪造的,才打开了那封信。
    看完后,沈将军的唇角浮现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原来是贵客,失敬,失敬。来人呐,放吊桥,开城门!”
    ……
    就在夜罗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上蒲城吊桥、走进城门时,乔薇与姬冥修也寻到了合适的出发地,准备进入蒲城了。
    以他俩这种尴尬的朝廷身份,想光明正大地进入蒲城基本不可能,蒲城的审查比其余城池严格多了,即便易容,也有被查出来的风险,与其如此,倒不是选个更为妥帖的法子。
    一处小山坡后,乔薇麻溜儿地绑好了辫子,将匕首擦进短靴,姬冥修褪去了披风,露出一身修身而紧致的劲装,往日总觉得他是穿衣显瘦、脱衣有弱,今日见了才发现即便穿着衣裳,一身饱满而紧实的肌肉也仍旧是遮挡不住。
    乔薇暗暗掐了自己一把,要救一双孩子呢,如此紧要关头她却还险些被男色所诱,真是太禽兽了!
    小俩口准备妥当,乔薇躲在山坡后,姬冥修借着树枝的掩映,密切关注着城楼上的动静,待到那名守城的侍卫转过身去做什么时,姬冥修一把拉过乔薇的手,与她一同潜入了护城河中。
    值得一提的是,护城河的水是死水,水质不怎么好,得益于此,二人才能成功地潜过去,否则还没潜到一半呢,便要被楼上的侍卫发现了。
    不过这也苦惨了二人,尤其姬冥修,他的洁癖程度虽比不上公孙长璃,可在一池子飘着死鱼的脏水里,与泡在一池子粪水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冥少主几乎忍无可忍的时候,二人总算游到了城池的下方,二人的脑袋急速冒出水面,长长地呼了口气。
    这一块算是城池的死角,建造在水面之上的。
    乔薇摸了摸顶上的青石板:“挺厚的。”
    姬冥修恶寒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脏水,忍住呕吐的冲动,问道:“能打开吗?”
    “我试试。”乔薇自短靴中拔出了匕首。
    姬冥修稳稳地托住她腰肢。
    乔薇不用浪费力气悬浮在水中了,专心去切割顶上的青石板,其实他们都不确定切开了会是在哪里,也许是一间屋子,也许是一座牢房,若是后者,他们这一趟的运气就实在是好得有些吓人了。
    焚天削铁如泥,石头也不在话下,唰唰唰几刀后,乔薇割出了一条小细缝,将一只眼睛对准那条细缝瞅了瞅,刺目的阳光险些把她眼睛戳瞎了!
    “咝——”她闭上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姬冥修凝神听了听,还挺吵,但观察了一会儿,又没什么人打这上头走过。
    “这什么鬼地方啊?”乔薇揉了揉眼问。
    姬冥修的大掌覆上她眼睛,让她舒适地闭了闭,说道:“是个露天的地方,附近就是街道。”
    乔薇一愣:“街道?那我们会不会一上午就被人给抓了?”
    地面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两个人来,谁看到了都会以为是贼,那可就惊动守城的侍卫了。
    姬冥修拿开了覆在她眼眸上的手,扒开她面颊上的湿发,眸中掠过一丝愧疚与心疼,掩饰得极好,没叫她看出来:“不会,声音有点远,这一带没人,动作快一些,应该能够不被发现。”
    乔薇是信他的,他说不会被发现,那就一定不会被发现:“我要凿大的了,你还受得住吗?你可以放开我……”
    姬冥修打断她的话:“我怎么可能连你都抱不动?”
    乔薇笑了笑,没再坚持了,用焚天在顶上切出了一个能容姬冥修这么大的块头通过的窟窿,姬冥修先上去,再将她拉了上去,为避免让人发现,乔薇又用石头将窟窿堵上了。
    姬冥修判断得没错,这里确实是街道附近,恰巧在城墙之内,因前方是个臭烘烘的马厩,没什么人过来走动。
    绕过马厩便来到了川流不息的大街上。
    二人这会子都没心情欣赏蒲城的风土人情,赶忙找了间最近的小客栈,给了小二一钉元宝,让它买两套干爽的衣裳来。
    二人前脚刚踏进客栈,后脚沈将军便带着苍鸠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打门口路过了。
    ……
    一路上,沈将军时不时地将目光落在身后的三辆马车上,每当他看到第三辆马车时,都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苍鸠目不斜视地策马走在他身侧,仿佛不知沈将军的打量似的。
    沈将军张嘴想问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抵达了一处驿站。
    沈将军对苍鸠道:“请贵客先在此稍作歇息,我先去城主府禀报一声,稍后再派人前来恭迎王后大驾。”
    苍鸠略一欠身:“有劳沈将军。”
    沈将军策马去了。
    这间驿站是官方驿站,平时没什么人居住,驿站的官差将几人领去了驿站最好的屋子,官差想留下帮忙,被苍鸠拒绝了。
    苍鸠随着王后进了屋。
    合上门后,王后摘下了面纱,不咸不淡地喝了一口茶:“东西都备好了?”
    苍鸠点点头,说道:“都备好了,一箱两生果、一对天水晶、一瓶玉露琼浆与五千两白银。”
    银子是凑数的,不是个稀罕东西,余下三样却都有些来头了,天水晶是一种夜罗特有的矿石,美观又坚硬,玉露琼浆是疗伤圣药,素有夜罗两生果之称,一滴便能价值百金,也算是百不获一之物。至于两生果就更不用说了,它的功效不是天水晶与玉露琼浆能比的。
    “主上,真的要把一整箱两生果都献出去吗?”苍鸠肉痛地问。
    天水晶与玉露琼浆尽管珍贵,却都是夜罗拿得出来的东西,两生果不同了,除了隐族再没什么地方能摘到两生果了,这一箱果子还是贺兰倾前不久自隐族带来的,统共就没几个,全给了乔薇。
    乔薇用了两个给胤王与霍师公疗伤,只剩二十个了,这二十个中,王后又拿出两个给了马车上的那个人……
    苍鸠的私心是希望自己也能分到那么一两个的。
    王后分明是瞧出了他的私心,呵了一声道:“等他日拿下隐族,你想要多少颗果子没有?”
    “主上所言极是。”苍鸠低下头道。
    王后淡道:“何况,你当蒲城城主是那么好打动的?你得庆幸他与朝廷关系不容,否则别说十几颗果子,便是一百颗,他都未必会肯动心。”
    这世上还有人对两生果不动心?
    苍鸠暗暗怀疑。
    王后幽幽地喝了一口茶:“那人怎么样了?”
    苍鸠自门缝里望了望停在院落的第三辆马车,低声道:“他快了,从今日起再加大一倍的药量,不出一个月就能有一个新的鬼王了。”
    王后的唇角缓缓地扯出了一抹似有还无的笑:“资质如何?”
    苍鸠道:“比上一个强多了。”
    上一个鬼王也算是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了,所以才能在那么多死士中脱颖而出,成为夜罗百年不遇的鬼王,而这个死士的实力明显更在那人之上,若说上一次的只是一个初级鬼王,那么他突破后,将至少达到三阶以上。
    要知道,国师祖上也才只练出过一个三阶鬼王而已,自国师祖上后,夜罗再没谁训练出过如此强大的鬼王了。
    甚至近几百年,更是一个鬼王都见不着了。
    苍鸠行了一个夜罗的礼:“属下在此,先恭喜主上了。”
    王后放下杯子道:“恭喜的话到时再说,先去把东西清点一下,城主府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是。”
    苍鸠刚转过身,又被王后教主:“蒲城城主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不要轻易得罪他。”
    “属下明白。”
    苍鸠说罢,迈步出了屋子,让人把马车上的东西搬去了临时库房,派专人看守,自己则去了一趟街上,打探一下蒲城的近况。
    就在苍鸠离开后不久,一扇紧闭的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从里头探出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小脑袋上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贼咪咪地看了两眼,见众人都在忙自己的,没谁注意她,随扭着胖嘟嘟的小身子从门缝里挤出来了。
    门缝真的太小了,她挤得好辛苦!
    哥哥睡了,傅姐姐去如厕了,搞不懂傅姐姐怎么那么多多尿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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