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自顾自继续说道:“我偷偷瞧了一眼,那信封上是流萤的字迹。”说罢瞧了一眼丹绯的脸色,见她没什么反应,又道:“是不是王妃做了什么惹了王爷生气?”
    丹绯咬断手上的一根绣线,说道:“这是王爷的家事,你多嘴小心王爷知晓了生气。”
    青梧讪讪地不再说话,她这些天偶尔旁敲侧击一下,丹绯总是这般四两拨千斤的样子,搞得她也觉得多说无益,仔细做起手上的活计来。
    又过了几日,到了婚期之前,赵格的脸色却愈发难看,每日在书房进进出出,瞧在青梧眼中,生怕下一刻王爷就开口取消了她跟长戈的婚事。她是真的有些害怕,偷偷去找了丹绯,说道:“姐姐,王爷这两日不知怎么回事,脸色吓人得很,已经两日了,我可怕他忽然开口说取消我们两人的婚事…”
    丹绯瞧得出,青梧这会儿是真的担心,她这个月都没去赵格住的院子一趟,现下也不准备往那厢走,说道:“你放心,王爷不是那么草率之人,再说你和长戈都跟了王爷这么久,更不会拿你们二人的事情当儿戏。”
    青梧稍稍安心,磨磨蹭蹭地回了赵格院中,生怕回去就听到王爷发话,说他们二人婚事取消。
    赵格很少会连着两日都寒着一张脸,就算是上次太子给他请封,也不过是发了一下午的火气,丹绯想了半日,又想想青梧说的流萤的那封信,隐隐约约觉得,怕真的是柳娇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情。
    丹绯确实没有猜错,前两日一封急信到了赵格手中,柳娇流产,还是和承恩公世子夫人在一处,承恩公府的嫡孙也未能保住。
    信上说柳娇邀了世子夫人过府,二人在花园中的时候,柳娇头晕摔在了长嫂身上,王府的花园中铺着鹅卵石和青石板,两人倒下的时候,柳娇压在了长嫂的小腹上,自己虽然摔得不重,但这胎实在不稳,孩子也流掉了。小五个月,是个成型的男胎。
    这是赵格第一个孩子,当初就算是暴怒,还是吩咐了太医好生照看,信上虽然写得不详细,赵格还是瞧出了里面有些蹊跷。
    王府,柳娇躺在床上,两日水米未进,五天前她身下见红得厉害,那日听得老道的话,以为腹中是个女胎,加上这胎像实在太差,想到长嫂府中的孩子,心下就一阵恨意,明明自己上一世就死在她手里,这一世还要让自己瞧着她平平安安生下嫡子,既然她的儿子没了,还不如再拉一个垫背。她让人去承恩公府请世子夫人来王府,说在府上实在烦闷,想找嫂嫂说话,这事情当然不好推脱,世子夫人带了两个丫鬟去了王府。
    借口在屋里待得烦闷,说想跟嫂嫂一道往花园转转,也聊些安胎生产的经验,她只带了红玉一个丫鬟,到了花园中,二人都扶着丫鬟的手走着,柳娇让跟在长嫂身侧的一个丫鬟去香玉苑取香囊,恭王府花园中有一处窄些的小径,柳娇晃晃悠悠地往那厢走,那小径又曲折又深长,寻了个拐弯的时候,直接倒在了世子夫人身上。
    红玉因这件事情被杖二十发卖出去,本来柳娇说要将人杖毙,流萤却劝说府上不能再见血,才保住了红玉这一条性命。柳娇只带她一人便是因为这丫鬟胆小,见自己往小径上走估计也不敢出声,而且上次她对丹绯出手被赵格察觉,便怀疑是红玉告的密,想这次寻个机会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丫鬟一道收拾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腹中也是个男胎。
    承恩公府,世子夫人脸色苍白,斜倚在床边歇息,就算是滑胎,女人也要坐个小月子,承恩公夫人一下子失了嫡孙和外孙,瞧着苍老了好几岁。
    在承恩公府后院好几年,世子夫人对女人那点儿弯弯绕绕心里清楚得很,更何况柳娇也不是那种手段有多高明之人,醒过来之后将事情捋了一遍,便知道柳娇是故意想害她腹中的孩子,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姑,但现下恨不得将柳娇剥皮拆骨。只是还不到时候,毕竟是自己夫君的幼妹,皇家的儿媳,丈夫也还战功赫赫,瞧着满脸愁容的婆母说道:“母亲,是儿媳无能,没能保住府上的嫡孙,连娇娘也失了孩子。”
    在场的还有两个丫鬟,虽然红玉发卖了,但剩下的那个是承恩公府的,是女儿连累了儿媳,这点承恩公夫人还是知晓,拉着儿媳的手说道:“好孩子,这事情哪里能怪你,是老天爷要收走我的乖孙,你还年轻着,日后总能为咱们柳家开枝散叶。”
    世子夫人垂首,心里却冷笑了一声,这会儿嘴上说话好听,也不知怎么能养出这么个手段低劣还蛇蝎心肠的女儿。
    不过青梧的担心倒是多余,赵格虽然面色不愉,但也并未开口取消二人的婚事,转眼便离成婚只有三日,青梧每日都在丹绯面前叽叽喳喳,脸上的喜色盖都盖不住。
    丹绯也开始收拾行装,她给周行准备了好些衣裳鞋子,够换着穿到明年,打包好了寻个时间送过去,将自己的行李也收好,青梧回门之后便动身离开凉州。
    长戈虽是新郎官,这几日还是跟着赵格鞍前马后地跑着,瞧着王爷冷峻的神色,又听青梧在自己耳边唠叨说丹绯行李都要收拾好了,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他成的这个亲怕是整个凉州城最艰难的,不过还是捱到了成婚那日。
    赵格在凉州的恭王府附近赏了长戈一座小院,让他做大婚之用,青梧从丹绯的院子里出嫁,早上丹绯还给她顺了顺头发。丹绯给了青梧一套上好的碧玉头面添妆,前一晚又给了青梧一张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青梧没有亲人,上花轿的时候是与青梧相熟的一个侍卫背上过去的,拽着丹绯的手哭得眼泪汪汪,隔着盖头还往地上滴了不少眼泪。
    赵格还亲自去了长戈的小院观礼,这二人上无父母下无亲眷,有大昭亲王观礼,也是撑足了面子,凉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来道喜,因青梧从丹绯的小院出嫁,丹绯便算作是女方的亲眷,并不能去男方家中观礼,正在王府听着外面热热闹闹锣鼓喧天,赵格倒是让张仵过来将丹绯接了过去。
    一日下来,热热闹闹到了傍晚,丹绯回到王府之后也是累得趴在床上,正准备起身洗漱睡觉,赵格却过来了。
    今日给他敬酒的人不少,恭王殿下身上还带着微微的酒气,丹绯行了一礼后问道:“王爷寻魏枝有什么事情?”
    赵格听她这般自称,深深地瞧了她一眼,方才开口:“京中那个孩子没了。”
    这事情丹绯之前猜出来七八分,只是不知赵格这会儿忽然同自己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只说道:“王爷节哀。”
    “你真的要走?”
    丹绯点头:“自然,等青梧回门之日过了之后便动身。”
    “等我回京的时候送你回湖州不好?”虽说两国议和,可北漠还有不少军队驻扎在离大昭最近的城池中,赵格现下远远不到动身回京的时候。
    丹绯回道:“不好一直麻烦王爷,早些回去也安生。”
    赵格背门站着,半晌没有说话,转身出了丹绯的住处。
    瞧着没有非要让自己留下的意思,可丹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不过今日太过疲累,便将这些不安先抛在了脑后,上床歇息。
    第二日一早,小夫妻俩没有长辈,自是来给赵格请安,青梧从赵格院中出来之后,便带着长戈来看丹绯。
    新嫁娘今日已经盘起了发髻,眉目间依稀可见少妇的风韵,脚下步子有些滞塞,但是瞧见丹绯还是高兴得很,扑着就过来了。
    “你都嫁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日后当娘亲,怕是还得小家伙教着你。”
    青梧嗔了一声:“那是瞧见姐姐高兴,”然后又说道:“姐姐不如多待些日子罢,回湖州又没有什么急事。”
    丹绯摇了摇头,不再同小夫妻二人说这件事情,叮嘱了几句,瞧青梧有些困意,便将二人送上了马车,离开王府。
    接连两日,丹绯想将衣物给周行送去,都未在他歇脚的院子里找到人,忽然就开始有些慌乱,第三日青梧回门,回门宴也设在丹绯院子里,作陪的都是跟长戈相熟的侍卫,丹绯还亲自下厨给他们上了一道下酒菜,青梧待在房中,跟丹绯絮絮叨叨说话,说着这三日长戈对她如何体贴,说着想早些给长戈生个孩子,丹绯听她念叨,只笑着应声,忽然青梧抬起头红了眼圈:“魏姐姐,多谢这些年你照顾我。”
    “傻丫头,好日子是不许哭的。”
    没想到青梧的眼里跟拧开了水龙头一般,哭得止不住,丹绯忙给她递帕子:“可莫哭,一会儿长戈要怪我欺负你了。”
    等小夫妻走的时候,青梧还有些抽抽搭搭,丹绯笑着将人送走,她大约明白青梧今日为何这般,转身回去准备将最后的几件衣裳装好。
    晚上她出去了一趟,还想去瞧瞧周行在不在,可仍旧没见到人影,她之前同周行说过青梧回门之后自己便会离开,这件事情周行不会不记得,脚下步子加快,回到自己住着的院子里,却见赵格坐在屋内等着她,一只手好似还在把玩着几颗石头。
    丹绯还未开口,赵格先说话了:“我让周行出城押粮去了。”
    丹绯深吸一口气,笑着同赵格说道:“本想着明日一早去跟王爷辞行,没想到王爷这会儿竟过来了。”
    赵格站起身,他身形高大,影子直直拉长,将丹绯笼在里面,手里紧紧捏着在之前在凉州城买的绯石,沉声道:“我何时准你辞行了?”
    第64章 六十四章
    丹绯深吸一口气, 看向赵格,说道:“王爷这是何意?”
    赵格又上前两步,两眼紧紧盯住丹绯:“除了我身边,你哪儿都都不许去。”
    丹绯气得笑了出声:“我若是执意要走, 王爷还能将我关起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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