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太师椅上的汤新台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段枫耳尖,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忙低声询问道:“阿台可有何事?”
    “无碍,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汤新台失笑道:“今日正好是十年前我与妧妧回村的日子。”
    段枫一听,哈哈笑道:“有缘有缘,原来他们的缘分早就定下了!”
    汤新台看着面前这对璧人,眼中柔意尽现,是啊,真是有缘阿!十年前二人初次见面便吵了起来,谁曾想,十年后二人竟成了婚,命定的缘分啊!
    一旁的赞者仍在喊道:夫妻交拜!
    原本一直淡定的汤妧忽然紧张起来,手中的喜绸被她捏的发皱,心扑通扑通直跳着,这一拜,便是夫妻了。
    “妧妧,别怕,有我。”
    沉稳的声音响起,安稳下了汤妧紧张的情绪。
    二人面对着,缓缓一拜。
    从此夫妻,携手百年。
    之后便是送入洞房了,二人坐于百子被上,喜娘与其余人齐朝他们身上撒着干枣、花生、桂圆,说着道喜的话。
    而后喜娘将喜秤递给了段锦,段锦接过,毫不犹豫地挑开了她的盖头。
    盖头下的容颜现出,直看呆了段锦。
    面若白玉洁盈,眸如水波荡漾,眉似远山雾蒙,唇比红花娇媚,凤冠上一颗红宝石缀于她的眉心,似一颗朱砂痣,点在他的心头,剥离不得。
    “新娘子可真美啊,瞧瞧,瞧瞧,新郎都看呆了。”
    喜娘捂着唇嘻嘻笑着,将手中盛着合卺酒的匏递与他们。
    段锦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匏的柄上绑着红绳,两人并不能离太远,段锦趁此凑近汤妧道:“你今日真美。”
    汤妧嗔了他一眼,眸光流转,更是让他心动不已。
    两人一起在喜娘的催促下,手拿匏共同饮下了合卺酒,饮讫,二人一齐将匏掷于床下,匏一仰一合,喜娘忙道:“大吉大吉!”
    而后她连忙贺喜,贺毕,她与众人一齐退了出去。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汤妧抬头便见段锦直勾勾的看着他,眼中的欲望十分明显,屋外远远的传来宾客推杯换盏,呼喊新郎的声音,段锦捏着汤妧的下巴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直吻得她涨红了脸,段锦抚着她的脸,见她眸中媚□□显,他哑着声嗓,带着浓浓的诱惑意味,“若饿了先吃些点心,然后洗干净,乖乖等我回来……”
    他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臊得汤妧忙将他推开,将脸埋入了喜被之中,段锦见状哈哈笑着出了门。
    等他将要闹洞房的都打发了后,脚步轻快的进了屋来,落了横木,便见汤妧早已经换下了嫁衣,洗去了妆容,取下了凤冠,正穿着一身红色中衣,乖乖的坐于床头。
    模样要多娇媚有多娇媚,段锦心中的邪火噌的腾起,烧遍了全身,他大踏步走了过去,一把将她捞起放在了腿上,拥着她往她颈间一嗅,“真香。”
    汤妧忙挡住他凑近的脸,“真臭!”
    见他面上带着红晕,她担忧道:“你会不会喝醉过去啊?”
    “你我洞房之夜,我怎么能醉过去呢!”
    汤妧撇嘴,“没个正经。”
    “我等下更没正经!”段锦笑着,胯间一动,汤妧便感觉到一团坚硬正抵在她臀上。
    汤妧“哎呀”了一声,见段锦已经将她压在身下,她忙揪着衣领,嗔道:“我,我洗干净了,你也得洗干净!”
    段锦在她颈间深嗅着,等到汤妧推他时,他才叹道:“麻烦!”
    又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这才不情不愿的去了净房。
    他匆匆洗漱,身上还带着水汽便急忙出来了,这下汤妧再没有说法,只能任由他作为。
    他直吻得她头脑发晕,手脚无力,等到她觉得身上一凉时,她迷蒙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抹胸也被他剥下了。
    她就躺在他的身下,赤着洁白的身子,屋内灯火通明,她便这样亮堂堂的从头到脚被段锦看了个干净,他的眼眸亮得惊人,看得汤妧身上泛红。
    汤妧捂哪里都不是,最后忙伸手捂住了他的眼,又羞又怯道:“熄灯熄灯!”
    段锦笑道:“灯下看美人,不是更有趣吗?”
    汤妧怒道:“不熄灯你别想上我的床!”
    段锦无奈,叹道:“麻烦!”
    他一起身,汤妧就扯过了喜被裹成了一团。他将屋内的其余灯火尽数熄了,只留了两支大红烛,那是要燃到天亮的。
    而后他钻进帐内,将帐帘全部放下,挡住了那一丝丝光亮,一下子,帐内便暗了下来。
    他喊道:“妧妧。”
    不等汤妧反应,他便钻进了被中,将汤妧紧搂在了怀里。
    一时之间,红浪翻滚,莺啼连连。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啦!快给我撒花花啊!!撒花花!! (*^▽^*) 咪啾(tet)
    ☆、【番外·段锦篇】
    梦里又是那兵荒马乱的声音。刀剑劈开血肉的喑哑之声让他觉得恶心, 手下的将士无力倒在雪地上,殷红的鲜血蔓延汇成一条血河,有人在急切的呼喊着他,将军的怒骂声还在耳旁,军棍拍打在血肉之上,男人隐忍的闷哼声渐渐沉寂, 直至无声。
    段锦倏地醒来, 思绪还有些恍然, 他呆楞楞的看着帐顶, 半晌才舒了一口气。
    不知怎么今日竟突然梦到了在北地发生的事。
    他闭了眼又睁开,将梦中的一切抛之脑后。
    搂了搂怀中背对他正睡得深熟的人儿,扯过锦被将她盖的严严实实, 伸手抚着她的肚子正要睡下,却忽然听见她发出细碎的呼疼声。
    他忙手抵着床撑起身子, 轻轻的唤她, “妧妧?”
    却见她毫无反应, 仍是睡熟的模样, 段锦反应过来,忙起身替她揉着有些痉挛的小腿。
    他双手十分熟练的揉着女子因为抽筋而痉挛的小腿肚,目光投向女子圆鼓鼓的肚子, 似温柔又带着忧虑,“看你生出来我不打你屁股,尽折腾你娘!”
    因为他的动作,女子的呼疼声渐止, 饶是如此段锦也不敢就此放松,仍慢慢揉着。
    看着那睡熟的人儿,他的思绪又开始渐渐发散,当初若不是大壮在他耳边拼命呼喊,哀戚的同他说还有妧妧等着他回去,他只怕难以挺过那一劫。
    新婚那夜汤妧担忧他会不会醉晕过去,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段锦一直是个一杯倒的,殊不知他早已在北地花了整整七天的时间将自己浸在酒窖里,喝到快没了命,终于将他那一杯倒的毛病给治好了。
    那日攻下定安城后,他同魏麟两个什队被指派去巡守城主府,魏麟守前门,他携手下兵卒守后门。
    那时的他方从后方来到北地没多久,尚未将乌桓人的狡诈放在心上,只以为段林跟他说得那些言过其实,罗灿将军带着他们这群选拔出来的小队打头阵,偷偷潜入城中与城外部队里应外合,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定安。
    他虽然面上不显,内心却颇为轻视乌桓,认为他们不过如此,故而在魏麟让他喝酒保暖的时候,他才只推拒了一下,便也喝了,没想到那酒那么烈,北地的酒同他们临阳的酒完全不同,又呛又烈,他只喝了一口便没有再喝,然而便是这一口却也让他醉的晕晕沉沉。
    段锦当时觉得,大军既已入扎城中,乌桓士兵尽数被俘虏,便也无可担忧的,故而他松下了心神,任由着醉意携他睡了过去。
    然而,漏网之鱼的乌桓大将察图单却一反常态,不顾着改装逃跑,反而在夜中携着几个乌桓士兵躲在城中伺机而动,在半夜时向城主府发动袭击。
    最应该警觉的段锦此时早已神魂不在,巡守的两个兵卒一时不查,被人一刀抹了脖子,一个在死前拼命呼喊,咕噜咕噜冒着血喉咙发出破碎的声音,“敌人!”
    其余分散的人察觉有偷袭,当即与人投入了战斗中,倚于墙上的段锦仍一无所觉,有乌桓士兵见他倚在一旁,提了刀便要砍去,一旁厮杀的大壮见此情形忙挥刀一挡,将那人当场诛杀。
    他一把背过段锦,带着他一边闪避一边厮杀,大壮是知道他的毛病的,此时却也只能急切地唤醒他,“老大,你快醒醒,快醒醒!”
    背着一个人终究不够灵活,他一个不察便被人挥刀砍中了右腿,二人当即摔倒在地,段锦便是在这时候幽幽醒来。
    纵使脑子还是有些混沌,但看到眼前那乌桓人对着倒在地上的大壮就要挥刀砍下时,他立马扑腾而起,替大壮挡住了这致命一刀。
    一醒来便见这种情形,他方知是自己醉酒误了事,待他将那人砍杀后,见到那倒在地上的兵卒,不过片刻前他还叮嘱谈笑过,同他在战场上还一起携手杀敌的人,便这样无声无息的倒在雪地里,大惊、大骇、大怒、大狠,心中涌起的滔天愤恨彻底淹没了他。
    他杀红了眼,有人挥刀向他刺来他也不躲,任凭弯刀捅入了自己的肩头,他扬起手中的利刃,人头被肆意收割。
    背上的伤口撕扯的更开,地上滴滴答答已经落了一大滩血,身上伤口也不知增加了多少,快速的失血让他头脑发晕,耳鸣眼花,直至援兵赶来,他再也撑不住,喉头一口热血喷出,无力的摔倒在地。
    耳边听到有人在呼喊,他晕晕沉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的意识一直在游离,耳边一直是厮杀的声音,纯白的雪被染成了血色,兵卒倒下,口中喃喃唤着,“什长,救我。”
    不知过来多久,他忽然挣脱了梦境,意识已经回笼,可眼皮似有千金重,他睁不开眼,耳边有人一直在喊他。
    “老大,你可一定要挺过来!”是大壮的声音。
    “段老弟,是大哥的错,大哥不该让你喝酒的,你快醒来!”这是魏麟的。
    他心中苦笑,不知作何想法,喉咙突然间一痒,他急促的咳出了声,双眼终于能够睁开了。
    一睁眼,便见二人欣喜又忧虑的表情。
    “老大!你终于醒了!”大壮说着说着却哭出了声。
    他一转头便看见了大壮腿上绑着的纱布,那夜的情形又在他眼前浮现,他心头一紧,哑着嗓子忙问道:“他们,可还活着?”
    无人回答。
    可他已经知晓了答案,浓浓的愤恨与自责情绪铺天盖地而来,是他的错,全是他的错,若不是他大意,若不是他轻负,他们又何至于丧命于此!
    为什么他却还活着,段锦心中大恸,是他害得他们没了性命!
    他整日像失了魂一般,醒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只呆呆的盯着帐顶瞧,有人帮他换药擦身,他也不动,整个人被浓浓的自责情绪包裹。
    他听见罗灿来怒骂他,他听见魏麟对着自己道歉,他听见大壮说着对他的处置,魏麟罚三十军棍,他饮酒误事,罚五十军棍,待他伤好后执行。为何等伤好后,还不如现在一了百了。他还听见军医对着他长吁短叹,若再不从癔症中走出来,只怕命休矣。
    他什么都听见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大壮又在自己耳边叫唤,若往日他定觉得烦躁,可此时他却不想管。
    “老大,我求求你,你快醒过来吧!你再不醒过来只怕会没命了!”声音哀哀戚戚,他听着却毫无感觉。
    大壮见状,抹了把面,又忙道:“老大,你说要妧妧等你回去娶她的,你现在这样,还怎么能回去娶她,你难道想让她空等吗?”
    妧妧……
    他突然间心头一跳,妧妧,他默默念着这二字,好熟悉。
    脑海中浮现一张笑颜,眼眸清澈,面容娇俏,她向他盈盈笑着,轻轻唤道:“段锦。”
    忽然间笑颜又变成了一张泣颜,她哭得梨花带雨,让他有一种想替她拭泪的冲动,她泣而怒道:“段锦,你难道要我空等吗?”
    妧妧……
    心里头酥酥麻麻的,脑海中又涌起了许多画面,她嗔、她怒、她笑、她泣,他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大壮欣喜不已,又忙说着他知道的他们二人的事。
    末了大壮拿出一个荷包塞入他手中,便匆匆离去,他仍毫无反应,只是手却无意识的抓紧了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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