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去,不慌不忙落座,甚至还有闲情,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慢悠悠的喝着。
    “护法大人,属下乃是按照您的旨意办事!”
    其中一个黑衣人,咬着牙说道。
    应玄不紧不慢的喝完一杯酒,方低低笑了声。
    笑声那样轻,落在耳里,却只觉毛骨悚然。
    “我可没让你伤他。”
    话语刚落,便听得方才说话的黑衣人叫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直挺挺的倒下去,双眼暴睁,似乎死不瞑目。
    一旁的黑衣人忍不住道:“护法大人,老五使出的暗器无毒,最多不过让那人受点皮肉之痛,护法何必痛下杀手。”
    “暗器若是有毒,尔等焉能活到现在。”
    应玄眉目轻嗤,像听了一个笑话。
    那伙黑衣人脸色一变,连忙告罪。
    护法生性残暴,喜怒无常,功法内力又深不可测,他若想取人性命,不过弹指挥间的事情。
    黑衣人见应玄并无动手的意思,知道他已网开一面,当下谢声一片。
    “滚”
    应玄不过低头倒酒的功夫,堂上再无人影,连那具尸体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厅堂内,只见一人独饮独酌。
    堂外月色清冷,静寂无声。
    第34章 擅闯
    经过连日的激烈争论,兰子卿终于力排众议,以蓄意谋害罪重开张浦一案。
    此案将于顺天府开审。
    天还未亮,顺天府衙外围了一圈的浔阳百姓。
    等到开审的时辰,顺天府外已是人头攒动,水泄不通,场面好不热闹。
    夙丹宸跳下马,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发愁。
    这么多人,叫自己如何挤进去。
    他在人群外踱了几步,灵机一动,伸出缠着白布的手去解腰侧的锦缎荷包。不料,腰侧空空如也。
    对了,荷包被自己送给了阿欢。
    摸了半天,只摸到一块佩玉。
    是一块羊脂色的和田玉,玉面镌刻了一个“宸”字。
    他抓在手,想也不想的抛了出去。
    “谁的玉佩掉了。”
    众人闻言立刻回头看去,果然看见身后不远处躺着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玉。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叫嚷着往后扑去。
    夙丹宸抓住时机,忙挤了进去。
    人潮争先恐后的涌到和田玉落点时,玉佩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拾起。
    手的主人,正面目复杂地望着手里价值连城的和田玉。
    众人见玉佩被他拾去,大失所望,骂骂咧咧了两句,重又围在衙口。
    从衙口到公堂,中间隔了一条约百十步的青石路。
    由于这条青石路的阻隔,围在衙口的浔阳百姓并不能真切的看见公堂上发生的情景,听见公堂里面传来的对话。围在前的人只能望见一个隐约的影子,围在
    后面的基本上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
    即便如此,顺天府外依旧围了一重又一重的百姓。
    他们坚守的原因,只有一个。
    亲眼望一望身居庙堂之远,却在浔阳街头巷尾有着神乎其神地传说的人。
    那人,便是当朝丞相,兰子卿。
    公堂上,一身紫金官袍的兰子卿正堂而坐,太师晁颂、大学士司马礼亦是身着官袍,旁坐左右。
    衙上,跪着缚了手铐脚镣的左都御史李延。
    手提水火棍的衙差分列两排。
    气氛冷到了极点。
    夙丹宸一进去,便被里面暗无声息地刀光剑影激得一哆嗦。
    兰子卿看清来人,菱唇抿了抿,墨染的眼眸柔软下来。
    他起身下案,来到夙丹宸身边,拱手作了一揖。
    “臣兰子卿参见殿下。”
    夙丹宸忙伸手去扶,又想起什么似得,尴尬的停住手,掩饰性的咳了一声,道:“免礼。”
    兰子卿起身时,唇边的笑意消失不见。
    夙丹宸见他皱着眉盯着自己缠着白布的手掌,耳根一红,手往背后躲了躲,他不躲还好,这一躲,兰子卿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
    这时,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响起。
    一道是太师晁颂别有深意的见礼声。
    另一道是大学士司马礼异常严肃的呵斥声。
    夙丹宸先是示意太师免礼,后吐了吐舌头,小心翼翼道:“外公,我只是前来旁听,不会惹事的。”
    司马礼只差没气出一口老血。
    本朝为显律法公正严明,主审官审案时权臣贵胄、皇亲国戚一律不得出现在公堂上,以免干扰主审官断案,若有违法者,无论何等身份,统统依法处置,杖责五十。
    张浦一案,他和晁颂也是得到了陛下的首肯,才敢坐在这公堂上!
    这个小兔崽子倒好,一句“前来旁听”,便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还是当着晁颂老贼的面,简直不知死活!
    司马礼想的没错,晁颂此刻乐得脸上的皱纹都少了几根。
    他被迫接受重开张浦一案,又成日对着司马礼那张得意的老脸,正是满肚子火气没处发。
    没想到,上天这么快就给了他报仇的机会。
    三皇子自投罗网,就别怪他不客气!
    太师心头涌来疯狂快感的同时又掺杂了一丝失望,可惜受罚的人不是司马礼那个老匹夫,五十廷杖重重打下去,说不准那个老匹夫就此一命呜呼了。
    可恨!
    转念一想,那个老匹夫一向宝贝自己的外孙,要是见他受罚,一定比自己受罚
    还要痛苦。
    哈哈,实在大快人心。
    太师眼中精光一闪。
    “来人,拿下三皇子。”
    听太师突然发号施令,几个衙役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上前,但碍于夙丹宸尊贵的身份,迟迟不敢动手。
    “晁太师,你这是做什么。”
    夙丹宸满脸疑惑。
    自己只是前来旁听,只是想见一见子卿办案时的样子,若不方便,自己出去便是,不至于要拿下自己吧。
    司马礼又气又急,果断挡在夙丹宸身前。
    晁颂冲夙丹宸拱手作了一揖,皮笑肉不笑:“还请殿下赎罪,老臣职权在身,不得不如此。殿下擅入公堂,违法律令,老臣身为吏部尚书,不得不依律行事。”起身,突然冷喝:“还不快动手。”
    “放肆,谁敢动手!”
    司马礼牢牢护在夙丹宸身前,面目铁青的瞪着晁颂。
    “司马大人,你可别逼本太师连你一块拿下。”
    夙丹宸再迟钝也明白过来这件事的严重性,他推开司马礼,一脸无畏道:“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本王违反律法在先,本王随你处置,别为难我外公。”
    “宸儿……”
    司马礼湿了眼角,眼见那几个衙役朝夙丹宸扑来,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且慢。”
    一道淡然如水的声音响起。
    几个衙役举着绳索将要拿下夙丹宸,听到声音,立刻停下了动作。
    晁颂望着一旁清雅的人,心下犯了嘀咕。
    兰相这时候开口,莫非要帮三皇子。
    他思忖了一番,注意着措辞道:“老夫职责所在,还望兰相莫令老夫为难。”
    兰子卿轻轻勾唇,透出一缕含薄寒的笑意。
    眉目轻嗤,似在嘲弄跳梁小丑可笑的把戏。
    只听得他淡淡道:“太师既然一口一个律法,却为何知法犯法。”
    晁颂一愣:“老夫犯了什么法。”
    “本朝律法,公堂之上,主审为大。如今太师要拿下三殿下,却不过问本相一句,这番行为,未免太看不起本相这个主审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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