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趣。”司天娇哼笑一声,眸底却闪过不为人知的得逞之色,随即她缓缓起身,状似随意的招呼自己身边的一个侍卫,道:“咱们走罢,既是苏世子不愿同本宫一起狩猎,本宫便自行娱乐好了。”
    “是,公主。”那侍卫低眉应了一声,只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上,有着一双极为温柔迷人的眸子,极容易叫人心动。
    苏墨一言不发,只淡淡转身,俊逸的面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司天娇见苏墨率先离去,不由满意的笑起来,随后她的眸光落到那侍卫的身上,转瞬之间便变得依恋温柔。
    “宁玉,咱们终于可以一起逛逛了。”司天娇凑上前,整个人也忍不住要依偎上男子挺拔的身子。
    只是,男子却是制止住了她的行为,他微微拉开自己与司天娇的距离,平凡无奇的脸上也扬起一抹宛若三月春水的笑来,温柔道:“公主,这里并不安全,还请公主暂且与宁玉保持距离,莫要让宁玉连累了公主才是。”
    很是显然,这个有着一张极为普通的面容的人,不是楼宁玉又是谁?
    “宁玉……”司天娇美丽的脸上浮现一抹失望,不过却是没有怀疑任何,只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便又满是期望的瞧着他,娇嗔道:“宁玉,你帮我想个法子可好?”
    听着司天娇的话,楼宁玉几乎下一刻便猜到了她隐约含着的意思,于是他笑起来,温雅至极:“公主可是说长安郡主?”
    司天娇让楼宁玉想法子,毫无疑问便是想法子对付苏子衿,昨日因着司言的威胁,司天娇回去后便大发了一通脾气,后来司天娇也曾问过楼宁玉,帮她想一个方法对付苏子衿。
    她要苏子衿吃到苦头,可到底楼宁玉与苏子衿本就是‘盟友’关系,即便他不思及从前与苏子衿的交情,也决计不可能帮着司天娇对付苏子衿。
    “就是那个狐媚子!”一提起苏子衿的名字,司天娇眼底便划过一抹厉色,显然对于苏子衿很是嫉恨。随即她看向楼宁玉,眸光又柔软了几分下来:“宁玉,帮我好不好?如今司言护着她,我实在是没有把握……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
    若非有司言,司天娇一定早早便出手对付苏子衿了。在司天娇眼里,苏子衿这人显然看起来便是柔弱可欺、狐假虎威的样子,要是没了司言,她一定不敢如此放肆。
    这些年,司天娇的许多作为的都是楼宁玉帮着出主意,因着楼宁玉的关系,她如今即便不是得宠的公主,却依旧在宫中过的不错,没有受到那等子失宠之人该受的罪,故而,这些年来,司天娇便是越发的依赖信任楼宁玉了。
    “公主,不是宁玉不肯帮你。”楼宁玉垂下眸子,无奈一笑:“只是,长安郡主她着实不好对付,她的背后即便没有长宁王府护着,也是有战王府的势力。若是对她动了心思,恐怕不好收场。”
    其实,楼宁玉心中并不认为苏子衿错在哪里,他跟在司天娇身边,自是知道一切都是司天娇自己无故挑衅,而苏子衿俨然并没有如何作为,相对于其他人,楼宁玉很了解司天娇是嫉妒苏子衿的容色,他与司天娇相处这些年,如何能不明白这女子的狭隘自私?
    只是,楼宁玉到底不能够妄图以理说之,一旦他表现出对苏子衿的哪怕一点的袒护,司天娇一定会变本加厉,甚至有可能趋于疯狂,到时候对苏子衿来说,显然会棘手许多。
    然而,楼宁玉话音一落地,便听到司天娇幽幽然笑起来,凤眸闪过嗜血:“宁玉,你是不是也被那狐媚子给迷住了?”
    楼宁玉心中的想法,司天娇自是不知,可是楼宁玉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请求,司天娇不由想着,连司言这般冷情的人都被苏子衿给迷惑了,那么楼宁玉呢?她最是喜爱的宁玉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她的要求?
    “没想到在公主眼中,宁玉竟是这般三心二意之人?”楼宁玉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神色也有些疏离。
    司天娇的霸道蛮横楼宁玉一直知道,从前在西宫的时候,但凡他对哪个宫婢温和一些,第二日那宫婢便会彻底消失,她的这份占有欲,实在是有些疯狂。
    “宁玉!”司天娇不由缓缓上前,抱住楼宁玉的胳臂,咬着唇道:“宁玉,我错了,我只是……太过在乎你了。你既然说不能轻易动手,那么我便不动手了,你莫要气恼我了,可好?”
    若是司天娇此时的模样辈他人瞧见,一定惊讶的无以复加,毕竟司天娇此人素来是个极为高傲的人,要她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更遑论现下如此卑微、小心翼翼的模样。
    “宁玉自是不会生公主的气,”楼宁玉垂下眸子,只散漫一笑,道:“只是,公主下次切莫如此看待宁玉便是。”
    此时的楼宁玉,依旧神色温和,仿若春日艳阳,温暖直达人心。然而,没有人看见,他垂下的眸底,快速闪过一抹冷意,那刺骨的凉薄带着致命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
    ……
    竹林西侧,苏子衿和司言一行人显得格外静谧。
    原本司言便是个不常说话的人,而苏子衿又是骨子里冷淡至极,如今这两人聚在一起,大约除了正经事之外,一句闲聊的话都是没有的。
    这时候,青茗忽然出声,只听她困惑道:“主子,我怎么觉得咱们走了这么久,还是没走出这个地方?”
    苏子衿闻言,眸光微微一动。诚如青茗所说,她其实一早便发现了这林子的奇怪之处。大约自方才踏入这个西侧的竹林开始,他们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可是,在这小半个时辰里,他们走过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小半个时辰里,都走在同一片竹林。
    “迷障林。”司言清冷的凤眸扫向四周,随即淡淡问道:“你可是会破?”
    与苏子衿一般,司言其实也是早早便发现了这是一片迷障林,只是,他瞧着苏子衿表现的很是从容,心下便知道她大概有了破解的法子,于是他便也不着急,只沉默不语的跟着苏子衿走了一遍又一遍。
    “破倒是会破。”苏子衿微微一笑,神色从容高雅:“只是,现下并不着急破。”
    迷障林,顾名思义便是会让人迷失方向的丛林。大多数迷障林都是有人设计,自来便是没有天然形成的,毕竟只有人才会试图让同类迷失在一片林子里头,从而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
    司言一听苏子衿的话,便知晓她的含意了。苏子衿的意思,大概便是要在这迷障林中找什么东西,而这东西……司言想,大概便是与羽化泉的泉眼有关。
    于是,他缓缓抿唇,面无表情道:“有玄机?”
    苏子衿点了点头,见司言将她隐约的含意猜的那么精准,不由攒出一个笑来:“祁山的皇室狩猎区,大抵从没有出现过丢失人员的情况,可你瞧,咱们突然之间便入了这迷障林,可见这迷障林其实并不是多么厉害。”
    说着,苏子衿偏头看向司言,笑吟吟的问道:“若是世子一人入了这迷障林,将会如何破解?”
    仔细听着苏子衿的话,下一刻,司言便清冷冷道:“这是虚无的迷障林。”
    “不错。”这一回,饶是苏子衿也忍不住想赞一声司言的聪明了。这厮实在是太过通透,以至于她堪堪问了一句,他便将真实的答案揣测了出来,实在令人惊叹。
    “主子,青茗愚笨。”青茗在一旁,着实听得满头雾水,可心中又实在好奇的紧,于是她便忍不住可怜兮兮的问道:“实在不懂主子的意思……”
    青茗的这一发问,直接的便让青烟、落风和孤鹜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们仨儿也是真的不懂聪明人的世界……
    ☆、09世子手段(一更)
    相对于司言的冷漠置之,显然苏子衿很有耐心,亦或者说,她对于青茗等人的这方‘好问’的模样,已是习惯。所以,在这般的情况下,也只有青茗亦或者青烟敢询问之,若是放在孤鹜和落风头上,铁定宁愿好奇死也不敢问出来。
    苏子衿轻软一笑,便弯唇道:“若是不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术,你们会如何逃离这迷障林?”
    “运起轻功,自上头……”孤鹜一脸呆呆的模样,食指指了指天上,接着道:“自上头飞离。”
    “若是真的要困住他人,这迷障林便决计不可能让你们轻易便‘飞’出去。”苏子衿笑道:“可这片迷障林,显然便是可以的,若是不可以,早早便有人察觉这祁山狩猎竹林的不对劲之处,亦或者是早早便有人丢失在迷障林之中。”
    顿了顿,苏子衿继续道:“也就是说,有人设计了这片迷障林,却又不是为了困住他人,那么即是意味着这片迷障林是不存在任何意义的虚无迷障林,可这天底下有这般无聊之人?费了心思做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迷障林?”
    青烟闻言,不由诧异道:“主子的意思,是说这片迷障林有秘密?”
    “不错。”苏子衿轻笑一声,从容道:“这迷障林的制造,显然是隐藏着设计者的用心与目的,只是祁山……素来最引人注目的也只是火麒麟及其守护的一些宝物,若是没有猜错,这迷障林一定存着羽化泉泉眼的线索。”
    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司言忽然出声,只听他淡漠道:“可是找到线索?”
    “有一些头绪。”苏子衿闻言,缓缓笑道:“不过,大约还需要再走一遍。”
    再走一次这迷障林,再感受一番这迷障林的不同,只有反复不断的摸索,才能够从中找到正确的指引。大抵奇门遁甲之术,不仅在于领悟能力,还在于耐心与细心。
    “好。”司言闻言,只点了点头,随即便又迈开步子,缓缓走了起来。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再次回到原点,苏子衿才幽然一笑,轻声道:“这羽化泉的泉眼路口,到底有些意思。”
    看似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连带着这迷障林也极为简单,可偏生就是这样的简单,往往给人以不同的感受。想来,设计这迷障林的人,当真是个厉害的,便是心思,也如此有意思啊。
    “何解?”司言目光落到苏子衿的脸上,神色淡淡。
    “大约明夜便知分晓了。”苏子衿微微一笑,桃花眸子盯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眉眼灼灼:“现下最重要的是——狩猎。”
    司言:“……”
    ……
    ……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
    陆陆续续的便有人回来,在场的公子小姐,有人欢喜有人愁。其中最是忧愁的,当属沈芳菲和陶圣心这两个了。
    沈芳菲是因为本就与苏宁有过过节,两人一起呆了大半天,自是越发瞧不上彼此。而陶圣心,她不仅因为没有和司言一队感到不悦,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与司天凌一处后,简直是越发厌恶极了此人。
    司天凌对陶圣心的惦念,大抵是求而不得的,所以,这次他与陶圣心一处,自是愈发放肆许多,这样一来,便更是惹得陶圣心厌恶,可奈何陶圣心素来便是想维护自己端庄淑女的形象,故而也只能任由那一口气堵在心口,无可奈何。
    “阿墨、阿宁。”这时候,战王妃焦灼的瞧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便问道:“你们途中可是有瞧见你妹妹?怎的这样晚了,她和长宁王世子还未回来?”
    “不曾瞧见。”苏宁看向苏墨,不由惊道:“大哥看见了吗?”
    “没有。”苏墨摇了摇头,眉梢不由蹙了起来。他今日和司天娇别了以后,便独自一人将狩猎场逛了逛,期间倒是碰着了司卫和陶然,不过苏子衿的影子,他却是见都没有见到。
    “莫不是有什么事情罢?”战王妃不由心中一滞,脑海中忽然想起锦都中关于司言的传闻,手心也不由微微凉了起来。
    “楚楚,你放心。”战王爷凝眉,沉声道:“长宁王世子是个厉害的,子衿与他一起,应是不会发生什么不测。”
    “就是跟他在一起,我才担忧啊。”战王妃摇了摇头,心下更是担忧了几分。
    这时,太后显然是注意到战王府一家的动向,虽然她没有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隐约知道是关于苏子衿的。于是她扫了一眼周边,发现唯独司言和苏子衿尚且未归,脸上不由浮现一抹奇怪,道:“皇帝,阿言和苏家那丫头怎的还没回来?”
    司言素来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故而几乎每年的皇家狩猎,他都是推辞不来,今年倒是稀奇,他不仅没有推辞,而且很快便跟着过来了,到底有些不同。不过这祁山实在是有些神秘,即便太后知道司言的能力,也不由要担心几分。
    昭帝闻言,也是同样看了下四周,这才发现,诚然如太后所言,司言和苏子衿都是不在。
    “母后,朕立即派人搜寻!”昭帝沉下声音,便打算命人寻找司言和苏子衿。
    然而,就在此时,不远处,苏子衿和司言的身影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苏子衿和司言皆是不紧不慢的模样,一人美艳若妖,一人清冷似莲,这两人皆是纤尘不染,光华灼灼。他们身后跟着十来个人,那十来个人都是身着黑衣,面容严肃。可最为引人注目的,不是那些人如何的气势汹汹,而是那些人手中皆是满满当当的猎物,其中不乏白狐、紫貂等一些珍稀之物,就连猛虎亦是出现在列,看的众人目瞪口呆。
    相对于众人的关注点,战王府一家瞧见苏子衿安然无恙的回来,却皆是松了一口气,尤其是战王妃,那生怕司言生吞活剥了苏子衿的样子,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司言的眸色不由愈发沉了几分。
    他虽出现的迟,但到底耳力极好,自是将苏家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这一头,昭帝看着众人狩猎到的东西,再看司言的人拖着的那只猛虎、拎着无数的猎物,显然这场狩猎的胜负一眼可知。
    “世子可真是神勇。”这时候,陶子健忽然笑着出声,语气莫测:“一人便可以猎到这些个兽物,便是猛虎也不在话下,倒是令人钦佩至极。”
    陶子健的话一落地,众人便有些怀疑起来。诚然如陶子健所言,司言猎到的野兽着实许多,可奇就奇在,他一人便可以猎杀一只如此大的猛虎?要知道,这场狩猎是侍从护卫不可参与的,他们只负责保护主子和出出苦力,而瞧着苏子衿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显然也没有什么助力,那司言一人便有如此力量,倒是令人生疑了。
    陶圣心听着自己父亲对司言的为难,心下不由一紧,下意识的便朝着司言看过去。
    “陶大学士此言何意?”太后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瞧着陶子健,淡淡道:“难道陶学士不知长宁王世子如何骁勇?不过区区一只虎罢了,又耐他何?”
    陶子健,如今担任翰林院学士,依着陶行天的意思,他这个嫡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丞相府的。毕竟,自古来丞相多是选拔自翰林院,只要陶子健做了翰林学士,自然而然便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丞相。
    苏子衿缓缓看去,只见此时的太后看起来早已不再像昨日她所看到的慈眉善目,这个在深宫内院呆了几十年的女子,眸色含厉,不怒自威,凤仪慑人!
    看着太后不甚愉悦的模样,丞相府的一干男嗣女眷皆是捏了一把汗,尤其是魏氏,心下更是担忧着自己的夫君。
    “太后娘娘息怒!”陶子健敛下情绪,深知太后此刻恼了他,于是他拱手弯腰,一副自责的模样,道:“是微臣口拙,平白惹得太后娘娘不悦,微臣罪该万死!”
    太后睨了一眼昭帝,随即扬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来:“皇帝,你说哀家该不该原谅陶大学士的无状呢?”
    众所皆知,太后是极为疼宠司言的,如今陶行天的话,俨然便是在给太后找不痛快,而太后此人,看似温和慈爱,其实最是不好应付,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当年先帝不宠的情况下,还稳居后位这些年。
    “陶大学士言语不当,惹得母后心中不悦,自是该罚。”昭帝神色不变,只宽厚一笑,看向陶子健,道:“不过陶大学士素来在翰林院做事稳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便罚他扣半年的俸禄,母后意下如何?”
    昭帝的话一落地,楼宁玉便温润一笑,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当事人的司言,见司言依旧面色冷清,丝毫没有被辱亦或者出了一口气的模样,楼宁玉脸上的笑意不由更加深了几分。
    这昭帝和太后一唱一和,倒是极好的惩治了陶子健,陶子健想来还是太过‘年轻’气盛,素来有太后在的场合,连他的父亲陶行天都不敢对司言有太过明显的敌意,这陶子健竟是如此掉以轻心,急赶赶的便给司言挑错处,看来是真的活的太过安逸了。
    与此同时,苏子衿悄然抿唇,艳绝的小脸上露出一个笑来。这昭帝倒是颇有心思,虽说半年俸禄对陶子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便是丢了那些银子,也只是不痛不痒罢了。可这惩罚,却是在明晃晃的损丞相府的颜面,同时也给了朝臣们一种丞相府得罪了皇室的印象,这样一来,那些还在驻足观望是否加入丞相府这派阵营的臣子们,便会开始怀疑,丞相府这艘大船,是否会翻?
    “皇帝的话倒是在理。”太后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司言,语气不由柔了几分下来,道:“不过此事是陶大学士对长宁王世子的辱没,哀家认为,还是要看长宁王世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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