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宫,只为取白氏而代之?”冉猊香摇了摇头,答道:“我想赢得辛鸿的信任,日后可以更便当地寻杜虎符。”
    萧望尘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杜虎符的秘密?”
    “因为啊,还有一半真的杜虎符,一直在我手上。纵使是从清河到长安,我也不曾舍弃它。”
    萧望尘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怕日后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杜虎符的秘密,这天下又太平不了了。”
    “你是在担心乌雅会说出去?”冉猊香问道,“他是不会的,就算他现在有心思,也是要用在解他的‘沉水’毒上。但是,我还是会尽快拿到右符的。”
    萧望尘愣了很久,最终还是说道:“殿下,不难接近。但是陛下,我怕是你纵然入了东宫也不能将手伸到他那儿。他防人防得紧,你斗不过他的。”
    “既然现在我与他一人有一半杜虎符在手上,既然我与他都姓辛,那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怕他的。因为我与他,是一样的胜算。”
    “他与顾启珏二人,老谋深算惯了。湄儿,我不放心你。”
    “萧望尘,往前看。”冉猊香说道,“与你两小无猜的是曾经的辛湄,无忧无虑的绥国公主。如今的你与我,中间可不是隔着鸿沟?”
    冉猊香也不知道为何会想着一定要与萧望尘划分得泾渭分明,但是话说出了口,心里的不安便少了许多。
    但是既然话说出了口,冉猊香也只能索性说完:“现在感情于我,实在是太过奢侈了,你懂吗?就算你说要站在我身边,可是我已经一朝被蛇咬,做不到再去轻易相信一个人。”
    “纵然,我与你一同长大?”萧望尘不甘心地问道。
    冉猊香点点头,说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萧望尘,我告诉你这一切,事事不瞒你,就是为着曾经的情谊。但是,我们不能永远拿过去的情分说事,你明白吗?”
    “如今我是明白了,”萧望尘垂下眼睑,静默了片刻说道,“是啊,我还奢求什么,你还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萧望尘,”冉猊香突然叫道他的名字,“你愿不愿意与我执手这份浴血的霸业,为了绥宫那一夜千千万万的亡灵?”
    萧望尘思考了一会,最终还是回答道:“霸业,我没有野心。但是我说过会护你周全,护大绥周全,便绝不再出尔反尔。”
    “谢谢你。”冉猊香突然说道,“谢谢你肯不顾一切站在我身边。”
    萧望尘没有再提及这件事,只是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也不能久留。你送温娘子出嫁后,自己再仔细思量思量。”
    过了片刻他又继续说道:“其实,我还是不想让你入绥宫的。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去大漠,看金戈铁马灿烂千阳?”
    大漠多好,牛羊可以放肆地跑,连鹰击长空都雄浑成豪情。
    冉猊香想着,这么多年,一直隐忍不发,连苦涩都无处宣泄。只记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逼着自己一步一步,从清河来到长安。
    他知道她不快乐,辛湄从小便不爱权势,如今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忍受这种桎梏?
    可是冉猊香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来了长安,便再也没有退路了。我是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我一定要这一份用权势才能证明的清白。”
    萧望尘听着冉猊香说这句话,又想起昔日的辛湄是如何骄傲的女子,便也有些明白了她为何不肯舍弃长安去大漠。
    但是纵然是想明白了,萧望尘心中还是有着丝丝错落,总觉得,再见辛湄,她已与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纵然心中都是想不明白又说不清楚的情感,他最终还是只答了一句“好”。
    她心中已经够苦了,何必再要步步紧逼她?
    一入夏,日头长了,日子却过得快。
    温思成婚后也听见了冉猊香的话,劝说着辛泽去封地。新妇的要求,辛泽自然无有不从,更何况他也觉得在长安太过闲散无事可做,便向辛戡请旨去了封地。
    温思随辛泽去了封地,让冉猊香心头松快了不少,毕竟她也不清楚日后的局势将会如何。
    冉猊香如今日日在沧浪楼,少了知交,她本就孤僻寡言,如今索性也不与外人交谈,一心一意地闷在阁子里跳舞看书。
    只是转眼又要到了乞巧节,照理皇后每年都会为宫妃以及宫婢们庆祝她们的女节。
    “今年乞巧若要入宫,你也跟着吧。”齐青云找到冉猊香,对他说道。
    冉猊香有点意外,毕竟她来沧浪楼才半年不到,照理说齐青云应该多留她几年再让她去献舞的。
    “婢子怕跳不好,丢了大人与姊妹们的脸面。”
    齐青云叹了一口气,说道:“今年我们沧浪楼走了两位舞伎,人也不多了。更何况你在郡主面前又得脸,也见过皇后娘娘,这点我放心。”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坊中伎子都是这些心思,寻求机缘得遇贵人。你年级也不小了,既然来了沧浪楼,我也是要替你争取机遇的。”
    冉猊香伏跪在地上:“多谢大人深恩,婢子没齿难忘。”
    齐青云笑着扶起了她,说道:“若你日后能够有富贵,也是我们舞坊的荣耀。我们沧浪楼啊,之所以那个长盛不衰,也是多亏了从这里走出的伎子们的扶持。我见你是世间难遇的品貌,日后也是有前程的,只要日后你不忘了沧浪楼,我今日的恩情便只是举手之劳。”
    “大人于婢子有恩,婢子怎能说忘记便忘记?日后若有用得着婢子的地方,婢子必定万死不辞。”
    齐青云听着冉猊香一字一句的决心,笑着说道:“那便是极好的。殿下本来是极不喜欢我的,顺带着瞧不起我舞坊中所有的伎子。但那日我瞧着他似乎对你有些心思,你自己卖点乖,不愁入不了东宫。”
    原来,辛鸿的心思那么明显。明显到,就连坊主齐青云,都在打着自己的主意,先巴结上她,再牟取利益。
    冉猊香在心头哂笑果然是要有些利益放在眼前,别人才会重视你。
    毕竟就算冉猊香没有得到过辛鸿与众不同的待遇,但是毕竟在顾锦书身边伺候过,身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冉猊香点点头,答一声“诺”,乖巧得让人瞧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她与绥宫,终是要纠缠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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