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近高者博,居海者渊。
    水泉素医少年时其实是孟国名将,杀伐半生,功名煊赫,却在一场战争后突然间归隐山园,还找了个难于上青天的天际崖来隐居,真是一个聪明人,生人陌、仇家敌手没几个愿意用性命相搏上天际崖的。
    也不知什么奇缘,水泉素医得到了一卷医书,又开始游历四方,亲尝百草,后来治好了一整个瘟疫村的村民,从此成名。
    这样一个人物,居高为峰,真是再适合不过。
    刚至水泉山脚下,竟见锦荣带着一众弟子垂首等候,见奉挚背着竹椅上重伤不醒的朝辞,不禁伤感顿生,本来因着下药之事,心里终究不能完全信任奉挚,不知该不该把朝辞彻底交给他,这两人之间毕竟还隔着血海深仇,但是,此刻看着朝辞已经九死一生,再看奉挚沉黑面色,也就不再多言,只是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连绵山脉,还是道:“王上,锦荣也陪您。”
    奉挚摇了摇头,“山路狭窄,人多无益。”他微微回过头,看着在背上竹椅安睡的面容,“既然她为你殚精竭虑,你就留在这里完成未竞大业,勠力已死,你如今已经是一呼百应,希望我们下山之时,你我可执邦交之礼。”
    锦荣拱手,“多谢吴王。”
    奉挚又对着众亲卫吩咐道:“你们也送到这吧。”
    大家惊疑不定,九公上前道:“奴才定要陪着王上!”
    奉挚看了看他,方点了点头。
    众人告别,只见奉挚背着竹椅,竹椅上半坐半躺着素服女子,九公在一旁抬起头看着无边苍穹,三人的背影很快隐于山雾中,变的微小如尘。
    九公在山间寻了两个木杖,山间重峦叠嶂,蔚为壮观,烟波浩渺,孤峰突起,速度极为缓慢,一直走到傍晚时分,在九公的请求下,三人方找一处平地稍作歇息,简单吃了些干粮,奉挚便向远处瞧去,夕阳余晖,金洒其山,惊艳绝伦,却在抬眼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块杂草掩映的石壁上,漏出几行刻字。
    他走近,拨开杂草,却见石壁上书曰: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奉挚轻轻的重复着这句诗,九公不禁道:“王上,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这是子卿出征时与妻子的诀别诗。”
    “那可真是奇怪,是谁将这首诗刻在了这里?”
    奉挚没说话,三人就此歇息,朝辞竟一直昏睡,从未转醒,身体却时而烫如炭火,时而冰
    如冷泉,奉挚见状深知耽误不得,便赶忙连夜赶路,九公用火石点燃了一个火把,在前方照路,奉挚在后面步步艰难。
    如此一夜,九公已经困倦极了,却见奉挚没有丝毫倦疲之色,如此捱到天亮,万物复苏,深露叠起,没一会,两个人的鞋袜已经被露水打湿,向下看时,两人已经爬了半程,再向上时山路就更加奇绝,根本没有人走过的足迹,万仞绝壁上只有寥落石钉搭木椽而筑,栈道上下皆是悬崖绝壁,铁索横悬,由条石搭成尺许路面,下由石柱固定。
    若要行走,只能面壁贴腹,屏气挪步,真真是步履维艰。
    九公只能专心行走,半响两人也都未说过话,期间朝辞却曾悠悠转醒一次,看着浩渺苍穹,绝仞青山,迷迷糊糊中,说了一句:“奉挚……”
    奉挚身子猛烈一震,再看她时,见她依旧双眼紧闭,面色苍白,似乎从未转醒过。
    云雾缭绕间,他只觉刚才那一声似是幻境。
    云巅之上,风声飒飒作响,人影晃动,只身难立,却已经又是一天。
    可是奉挚却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那就是,脚下已经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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