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
    “你不敢?!本王看你是太敢了!竟然私藏女眷,蒙蔽天听,勠力,你好大的胆子!”沉娃终于不再与他口舌斡旋,雷霆之怒尽数袭来。
    此刻勠力乍然惊觉,矢口否认恐怕会彻底失去天恩,他脑中迅速思索着,语气极尽诚恳的说:“王上息怒!微臣不敢期满王上,此女的确为微臣姬妾,还请王上屏退左右。”
    沉娃未及沉思,心内也想给他一个机会辩驳,便挥了挥手,对着德胜道:“这个女的,给我即刻处死!”
    德胜刚答了一句:“是。”与此同时却听勠力一声求饶,“王上请息怒啊!”
    沉娃此刻气的已经说不出话,震惊的看着勠力,道:“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卑贱女子公然和本王作对,你不想活了?”
    勠力用余光看了看惊恐未定的辛成,不知为什么,他回想起,那日初见,刹那间便决定将她带回府中,她那双眼睛犹如会摄人一般,绝望中充斥着满满的倔强,虽然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却莫名传达着一种绝处逢生的渴望,他几乎是瞬间,就决定将她带回府中,甘冒天下之大险,将她藏于府中,只是因为,他很想探究那双眼睛的后面,藏着怎样的故事,敛着怎样的灵魂。
    忽然间,犹如被人当头棒喝,他恍然大悟,竟然原来如此!原来,这个自己以为从不曾放在心上的女子,以为自己可以任意摆弄的女子,不知道什么时刻,可恨的爬上了自己的心窝,所以,才会允许她冒险一般穿着女装,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命令,呵呵,与此同时,他觉得自己何其悲惨,不是因为眼前这种生死难料的情景,也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毁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而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注定是这场深情中的孤独者,他早就感觉到,她的魂魄其实已经不在,留在他身边的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躯壳。
    真想和她来一场秉烛夜谈,听她谈谈自己的过去,谈谈自己那些伤心事。
    可是,却已来不及。
    他终于不再唯诺,也不再要求大家撤去,而是仰起头,双眼直视着沉娃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是微臣伺候王上多年,不指望王上念情一二,只是想对王上说几句最后的心里话,虽然我隐瞒了心之所向,但是,王上就真的对我付出了真心吗?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你的男宠,你的玩物,你利用我们开心,利用我们玩乐,利用我们帮你处理政务,此时此刻,你生气,也不是因为你对我有真情,只是你觉得,你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你,乌赫沉娃,你真的配坐在这个位置上吗?”
    一直一言不发的辛成突然大叫:“不!别再说了!为了你这几句话,我甘愿一死。”
    勠力一笑,从容继续道:“如果没有我勠力财可通神,运筹帷幄,你乌赫沉娃不过就是一个庶出之子,王位本该是那乌赫锦荣的,是谁将他拉了下来,是谁愿意为你顶这千古骂名,是谁殚精竭虑不分昼夜为你处理政务?这个孟国有你一丝一毫的付出吗?你除了纸醉金迷,纵情男交,你还会做什么?”
    乌赫沉娃此刻气的已经说不出话,全身发抖的指着他说:“好!很好,本想放你一条生路……看来你是自寻死路,来人!”
    辛成骤然向前一扑,接连磕头,求饶道:“求王上饶恕奉常,奉常大人只是一时情绪激动,但是王上纵观多年,一定知晓奉常大人绝非大逆之人,他对王上衷心可表,如果王上矫枉过正,因私废公,孟国将失去一国之柱,王上也将失去一个左膀右臂啊!”
    沉娃怒极反笑,对着勠力道:“很好!矫枉过正,因私废公!勠力,你好眼光!”
    勠力此刻侧过头,已经不再有一句辩驳之言,只是静静的看着辛成,眼中竟然溢满了知足。
    辛成也感受到他的目光,随后她收起哀告宾服的神态,也怔怔瞧着他。
    四目相对,时间仿若定格,回到他们最初相遇的那一刻,他一身华衣,她褴褛难堪,他风俊优雅,她满面污垢,他俯瞰着她,她仰视着他,如果没有那一刻的四目相对,恐怕也没有今日此刻的四目含悲,他们错过了太多,错过了彼此,错过了时间,错过了认清内心情感的时机,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终于在倒计时中,挽回了一切的错过。
    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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