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将近,婚前要准备的事又很多,朝霞殿中难得有如此清闲的时刻,朝辞正坐在院子的美人靠上抬眼看着那绿油油的葡萄藤,却听一声熟悉的声音喊了句:“公主。”
    朝辞回过头,一个女子扑在自己的膝盖上,呜咽起来。
    朝辞大喜,将她扶起来,上下检视一番道:“没有受伤吧?”
    忌奴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说:“他们倒是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只是在那里见不到公主,我每天都心急如焚,公主,忌奴从小到大,还没离开过你这么长时间呢。”
    朝辞替她将鬓角的乱发捋到耳后道:“没有受伤便好……他还算有点格调。”
    忌奴雾眼朦胧道:“他?公主在说谁?”
    朝辞摇了摇头。
    忌奴说:“对了公主,我一路上都听大家在议论说王上要大婚了?他要娶谁做王后?是谁如此倒霉?”
    朝辞哭笑不得,静默半响,方说:“我。”
    忌奴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我我我你你你的嗫嚅了半天,方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听他们说什么王上这些年总算鲤鱼翻身了。公主,你为何要答应嫁与那奉挚?”
    朝辞示意她低声些,道:“如今朝霞殿人来人往,你说话不可像从前那般无忌。”
    忌奴歪着头,还是不甘心的样子,朝辞道:“此事我已经决定,何况已经昭告天下,你便不要再多言了。”
    忌奴撇了撇嘴,却在这时,门外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准王后,王上派奴才送些东西来。”
    忌奴低声道:“什么劳什子准王后,真真难听。”
    朝辞瞥了她一眼,道:“进来吧。”
    那太监欢天喜地的仿佛自己要嫁人一般,将手中捧着的盒子打开放在一旁,道:“准王后,这是王上亲自在库房精心挑选的,王上说,什么牡丹呀菊花呀忒俗,不合准王后的眼,便特意将这对外头进贡的一对海棠赤金步摇赐给您,希望您在大婚之日能戴上它,给王上瞧了也高兴。”
    朝辞也没看那盒子,只道:“多谢公公。”
    那太监仿佛并没有收到意料之中的反馈,心下想,别人收了王上的礼都是欢天喜地,这位璟国公主真是怪异,于是便有些讪讪的出去了。
    两人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却听外边又有人说:“准王后,王长使求见。”
    朝辞一愣,看向忌奴,忌奴想了想,颇有警惕的说:“的确有这号人物,似乎很受奉挚喜爱。”
    “今日倒是热闹了,忌奴,你亲自去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牡丹流云锦绣华衫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向朝辞行了礼,人倒不似那身衣裳那般喜庆,一脸的愁容,尽是哀凄之色。
    朝辞道:“王长使?今日来找朝辞可有什么事吗?”
    王长使听她竟然如此自称,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不知礼节还是自谦太过,神情中哀凄之色更重,竟然珊珊的落下泪来。
    朝辞正了正身,有些无奈道:“你好好地哭什么?”
    王长使抽泣道:“准王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其实我一直得王上喜欢……虽然外人不知道,但是王上几乎夜夜都来找我,王上不叫外人知道……也是为了保护我……我得了王上多年宠爱……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只要有王上陪伴,就是终生都是个长使……也心愿足矣了……”
    朝辞这才有意识的将她打量一番,鸿衣羽裳,鸾凤婷姿,举手投足皆是风情,看来的确是受奉挚恩宠者,既然是奉挚的人,她也不便得罪。
    朝辞说:“既然如此,你又来找我求些什么呢?”
    王长使面上一愣,想是没见过如此不遮掩的后宫之人,继续抽泣道:“王上自从……下了立后诏书……便不再来找我了……我实在很害怕……王后娘娘……不……准王后娘娘……求求您,能不能劝劝王上……不要就此抛弃我……如今我就和身处冷宫一般……生不如死啊……”
    朝辞被她说的脑仁都疼,所谓后宫三千尤为不足是各国常态,偏偏朝辞的父王是个例外,父王和母后一生鹣鲽情深,母后生自己时难产而死,父王至此一生未娶,后宫空悬,所以朝辞从小就在一片升平的后宫之中长大,应付这种事自然没什么经验。
    王长使一撇眼看见那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海棠赤金步摇,眼里闪烁出几分光彩,这点细微的变化被朝辞瞧见,朝辞随口道:“王上怎会忘了你呢,你看那是什么?”
    王长使拭了拭泪,转头正大光明的看着那盒子,眼睛里瞬间高兴起来。
    朝辞满口胡诌道:“王上和我说过,说他平生最最心爱的就是王长使你,这是王上叫朝辞赏给你的,王上不会忘了你的,你且回去吧,王上以前怎么宠爱你,往后还会怎么宠爱你,你若喜欢做王后也可……过段时日同他商量一番,你们定即可,即可。”
    王长使听了前半句还眉开眼笑,听了后半句简直吓得如筛糠一般,连忙跪下道:“妾身不敢,妾身不敢……”
    “好了好了,你先回去吧,王上定会去找你的。”
    王长使见准王后确实没怪最自己,开开心心捧了盒子出去了。
    朝辞捏了捏额角,园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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