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梁柔温顺的答应下来,她怕聂焱会担心,“你别急,我跟他说在楼下院子里说话,周围的人多,保镖也都在,他应该不敢拿我怎么样。”
    聂焱这一刻就知道梁柔在顾虑什么,上次是他混蛋,不知道怎么就吃起元龙的醋。现在只能往回补救,“说什么傻话,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怕你受委屈。”
    梁柔一笑,“我现在还有什么委屈受啊。”
    聂焱挂了电话打算往医院这边赶。
    梁柔跟元龙在楼下院子里站定,这一站,就看出来了,六猴儿张罗着人几乎是把梁柔成半扇形保护里起来。而元龙身边还就是两个人,这会儿看起来倒是气势弱了。
    元龙开口先说的是,“这段时间感谢你,我妈妈被照顾的很好,她已经醒了,恢复的不错。”
    梁柔彻底愣住了,要说听家属说感谢的话,梁柔听过不少,但是从元龙口中听到,还真是出乎意料。上次来,梁柔给元龙元虎的母亲做手术的时候,都没有听到这样有礼貌的话。
    对方既然是这个,梁柔就有一套官方的回答方法,“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元龙的妈妈先开始梁柔是打算让她转院的,但既然没转成,留在医院就要给予最好的照顾。总不可能因为她是元龙的妈妈,就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吧。
    这是医务工作者的伦理问题,哪怕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也要先救命再说,至于审判,那是法院该做的事。
    这话题好似到此为止了,顿了一会儿,元龙才重新开口,“我给医院的账户汇了一千万,往后我妈妈就全权委托给你了,我已经签了协议,我妈妈的生死往后都交给你,她的任何抢救或者是死亡证明,只要你签字,就有效。”
    梁柔:????
    这是什么意思?梁柔还真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她第一反应是,元龙竟然想拿一千万就把自己的妈妈彻底推出来不管了。什么叫抢救或者死亡证明,她签字就有效?
    这是多大的责任啊?
    第246章:又回来了
    梁柔赶紧摇头,“这可不行。”
    就算医院有照顾病人的义务,但是这个‘照顾’,绝不是生死都成为医院的责任。梁柔的脑袋还是以医院为出发点,她根本没往深处想。她想要解释清楚一些内容,说着,“你不可以这样,我虽然是主治医生,但是我能做的只是救治她的疾病直到她康复,你是她儿子,她的一切事宜必须由你来负责。”
    这些年,医闹频出,几乎都已经成了见怪不怪的事情,梁柔现在经营的安柔医院,因为是私立医院,除了因为慈善过来的那些病患之外,其他的人都是付着高额治疗费过来看病的,相对的医闹会少一点。再说还有聂焱的人盯着,梁柔现在聂太太的名头也已经不是秘密,倒是没发生过特别激烈的医闹事件。
    但是从前没有过,往后不一定永远不会有。现在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就是医生付出百分之百的心力,最终还不一定能得到好的结果。责任方一定要分清楚,绝不能出现这种将病人生死都交到医生手里的情况,这不仅是对医生负责,更是对病人负责,要不然将来病人真出个什么事情。还真就说不清了。
    梁柔拒不接受,场面有些僵持。
    唯独六猴儿神经紧绷,几乎是蓄势待发的模样。六猴儿心里觉得怪异,要知道在临海市,本土本乡的一些观念特别重,孝顺就不谈了,这是谁都逃不出去的话题。再来就是家里老人的身后事,作为儿子,那更是有无法推卸的责任,这东西,别说是交给陌生的人去办,就是交给女儿或者女婿什么的都说不过去。必须是儿子亲自来办,所以现在元龙将这事儿推给梁柔,就让六猴儿觉得这人绝对是居心叵测。
    且,毫无人性。
    自己的亲妈都能放任不管,这已经触及到人的最基本底线。
    六猴儿目露凶光,梁柔也是一脸的拒绝,元龙原本是多强硬的一个人,可在这一刻,他却像是自嘲的一笑,那笑容里,竟让梁柔看到了示弱的气息。元龙说:“要不是无人可托,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全权处理。”
    这话简直说的没头没脑,梁柔真不是聂焱,她没办法联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元龙这是在推卸责任,“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就算你忙,他来也是一样的。”家里两个儿子,说自己的母亲无人可托付,这话可信吗?
    梁柔脑子想到这里,就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些什么。
    元龙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托孤的意思?
    梁柔不敢冒然答应,可看元龙这个架势,又像是只要梁柔不答应,他就绝不会退缩的模样。僵持不下。
    聂焱赶来还需要些时间,梁柔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要等聂焱来再说,拖延政策才是最好。于是,梁柔不提元龙说的话,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对元龙说起元龙母亲的病情,“你妈妈恢复的很不错,照顾她的看护还有医生护士都很喜欢她,说她个性豁达,很好相处。”
    这话也不是梁柔凭空捏造出来的,现实正是如此,元龙元虎都不好惹,脾气蛮横,尤其是元虎,那更是个土霸王一般的个性。之前梁柔也曾担心过,这位元家的老夫人住在医院里会是个麻烦。但现实却相反,元家的老夫人不仅自己的求生欲非常的足,而且非常配合医院的治疗,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身体检查项目,她都能做到平心静气,甚至还会对医生护士开玩笑。
    多难得。
    一个重病的患者,在手术后,需要很长的恢复期,这恢复期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有心灵上的,她更需要关怀与爱护。但这么长时间了,元家兄弟来医院的次数少的可怜,就算来一次医院,也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这让梁柔不得不想到从前,聂兆忠当年出车祸之后恢复期,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时候,聂焱就会坐在床边给父亲念报纸。虽然聂焱的时间也很紧张,能陪伴聂兆忠的时间并不多,但只要能抽出时间来,聂焱还是会安静的陪伴,跟聂兆忠说说话。
    但在元家兄弟身上,这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这两兄弟,来了也就是看一眼,别说跟母亲深度交流,就是多说两句话都没有。因为此,医院的医护人员特别心疼元龙元虎的母亲,对她也格外的照顾些。再加上,元龙元虎虽然自己不来,但是钱却是给的很充足的,不管是看护还是医护人员,都有额外的照顾费用。在安柔医院这样的额外费用,只要申报医院走了明账,就可以拿。
    不同于公立医院禁止医生收红包,但是私下里灰色收入并不见少的制度,在安柔医院,如元家这种,自家根本没人管,全靠看护跟医护人员在护理的病人,一定程度上,医院也会收取相应的费用。作为病人的特别看护费。
    最好的服务,背后肯定是要有相应酬劳的支持。
    今天梁柔回医院就听到医生护士说起元龙元虎的妈妈,说真是顽强女性。之前做了开颅手术,这要是普通病人,吓都要吓死的。这位老太太却并不这样,颇有大将之风,能跟医生护士谈笑风声,交际应酬也颇为在行。
    说实在话,医院里哭哭啼啼对家人诸多不满的病人很多,但如这位病人这样,儿子不来看望,自己却能活得开心洒脱的并不多见。
    听到梁柔说起母亲,元龙自然也就没有在咄咄逼人,他微微笑了下,表情还是有些凉凉的。
    三分落寞,七分麻木。
    “是吗?”他轻呢了声,随后又说:“她一直都是如此,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活得很好。”从元家那样的环境里爬出来的,作为元天霖的正房太太,面对丈夫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以及家里不断出现的孩子,能熬到现在这个年纪,要说没有个好心态,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元龙并不怎么多说母亲,让梁柔觉得这位母亲在医院里特别好的表现,元龙却理所当然,他反而问起了另一件事,“你记得当初我父亲认你做干女儿吗?他送了你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
    这事情怎么可能忘呢,梁柔马上反驳回去,“项链我已经还给你父亲了,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
    珠宝当然是美丽的,但是美丽的背后,多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梁柔无功不受禄,所以当初在拿到项链的第一时间,他就把项链给还回去了,并没有占为私有。
    也正是因为梁柔从没有动过这样的私心,此刻她才能理直气壮。
    元龙点点头,“我知道,你没拿。”一转声调,他好奇道:“我只是好奇,要说疼人,我父亲这辈子,还从没有对个晚辈如此疼爱,那东西现在都还在丰旗银行存着,当初他留下的保存单据上,清楚表示只有你可以凭身份证领取。你跟我父亲,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情吗?”
    不为人知?这四个字简直能让梁柔毛骨悚然。她跟元天霖能有什么交情!别开玩笑了。
    梁柔明显有些吓到,她根本不知道元天霖死的突然,生前的财产只来得及匆匆起草了遗嘱,但他遗嘱里是把一切都留给元茂来继承,如今元茂已经自杀,元龙才是新的、唯一的财产继承人。财产都继承过来,就能发现问题。当初梁柔把那条天价的项链还回元家去,元天霖转手就把那项链存入了丰旗银行保存。一般珍贵的珠宝,或者是重要的需要传家的东西,都会保存在瑞士银行在临海市设立的丰旗银行里,那项链就寄存于此,元天霖亲笔签的委托书,指明将来只要梁柔拿身份证就可以领取。
    也就是说,那条项链到现在也还是梁柔的财产。
    能让元天霖那样冷心冷肺的人,记挂着的女人,这世上还真是没多少。当年元彰的母亲算一个,可是那女人违背了元天霖的心意,后来病死在街头都无人问津。至于元天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有一个算一个,在元龙看来,都是元天霖的玩物。心情好了给钱逗一逗,临死前元天霖制定的遗嘱里面,可是一句这些女人都没有提起过。
    可就是这样连给自己生儿育女的女人都不看在眼里的元天霖,却亲自签字给梁柔寄存了一条天价项链。元龙觉得这背后,怕是有不能言说的秘密。
    梁柔觉得自己的拖延政策是实行不下去了,她不知道该对元龙怎么说。元家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让梁柔觉得难以对付,元天霖不按常理出牌,鬼知道他为什么执意要送梁柔一条项链。现在元龙的怀疑,更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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