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侯爷三天两头就往白府捎东西,人去的也勤,再加上被揍了一顿的章青云,外面可是不少人都说了,白夫人有可能是下一任的侯府夫人。
    尤其是像津北侯夫人与靖平侯夫人这样历经过当年事情的,更是会心一笑。章青云无论是相貌家世,没有一样能与顾侯爷相提并论,更为难得的是,顾侯爷与白潋滟曾经是青梅竹马,就是这份心意就并非章青云可比。
    许多人也有些不忿,大多是女人,寡居合离的何止白潋滟一个人,不少人都盯着顾侯爷呢,怎么就能被白潋滟给抢走了呢?是,她长得好看,之前母亲身份又高贵,可是她居然将儿子带了出来。
    那是章相的儿子,居然被她记在白家名下。饶是这些人同情白潋滟当年受苦,心里也隐隐觉得白潋滟如此,过分了。
    白潋滟丝毫没觉得自己过分,那是她拼死生下来的儿子,凭什么姓章。再说了,章家尚且不敢闹腾,何况是这些人嚼舌根。尤其是白潋滟正儿八经将震儿记在了族谱之上,这事太后同意,皇帝没说话,谁还敢说什么?
    由此一事,这些人更知道白潋滟在三宫心里分量,到那儿都是人群拥簇。
    今日白潋滟到了璞玉坊楼梯口,就被许多人注意到了,这其中还有端云公主与孙雅。
    只是端云带着不屑:“这就是我告诉你的,我那个姑母了。与男人合离之后将儿子带在身边,丝毫不顾虑脸面,更有甚者啊,刚合离没到多久,现在已经开始勾引顾侯爷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些姿色,在皇祖母、父皇面前也有些脸面吗?”
    “还有这样的女子?”孙雅也是微微惊愕,她知道那些女子,即使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忍气吞声,无非是因为合离或是被休都不好听。日后无法再觅得如意郎君不说,自己的脸也要丢尽了,不如得过且过。
    “可不是吗,我告诉你,我家驸马那个姨娘,就是以前她塞过来的,如今不是照样被我整治的服服帖帖。”提起章迎秋,端云更能想到自己当初是如何求得白潋滟,将章迎秋嫁来做妾,做贵妾。现在好了,闻公子压根儿不着家,端云守活寡,便折腾的所有人都不痛快。就如同今日,她非要让孙雅问程侧妃景豫最近动向,就是来堵着他们这些人心里不痛快呢。
    程侧妃遮遮掩掩不想说,碍于程少卿面子,到底是如了她们的意。
    孙雅大开眼界:“居然还有此等女人!”
    说话之间,白潋滟已经上了楼,被一群人簇拥进屋,端云与孙雅也径自用茶。孙雅是江南来的,对这些勾心斗角不大清楚,但是也知道女人之间的大概。尤其是天性热爱听这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东西,端云呢?她整日闲的就只能去折腾章迎秋了,如今有这么个捧着她的听众,自然要一吐为快。她们这些屋子,因为今日串门的人多,又都是女客,所以门大敞着,有几个遮挡上屏风,看不大清楚。
    白潋滟道:“这么些人来,看样子璞玉坊今日可是要广进财源。”
    刘夫人笑道:“借您吉言,今儿挣的钱我一分不留,保个本儿,剩下的全数算是各位的善心,捐给难民当做回乡的盘缠了。”
    刘金媳妇会做生意,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但是此刻也要赞一句,刘金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儿。璞玉坊与这些夫人都得了好处,又有了善名。
    朱承瑾半真半假道:“白姑母今日约我来,说是要送我首饰,那我可要狮子大开口了。刘夫人,有什么好东西尽管上吧,今儿有人替我付账了。”
    “就是我不为你担着,靖平侯夫人可在这儿呢,还能看你拿不出钱来不成?”这里这么多人,白潋滟单单打趣靖平侯夫人。
    靖平侯夫人笑还来不及呢,“白夫人,我可是心甘情愿掏钱,可是送的人不一样,那东西到手了也不一样啊。”
    “那还真是巧了,我今儿送的这样东西啊,刘夫人这璞玉坊里真没有。”白潋滟身后跟着的婢女奉上盒子,众人都觉得好奇,纷纷围过来观看。
    白潋滟微微一笑,将盒子打开,刚一见到一点,刘夫人就不由“咦”了一声。
    等到簪子全数展现在众人眼前,识货的都纷纷惊讶了。
    “这是……”
    “绝好的玉质雕工,说句不大好听的,刘师傅素来做金器雕工非凡,也不一定能在这玉上有如此的手艺。”
    “可不是,简直浑然天成。”
    靖平侯夫人是第一个认出来的:“这莫非是当年荣昌大长公主戴着的那支白玉碧莲?”
    白玉碧莲,都不说是簪子了,这简直就是艺术品。
    朱承瑾算是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惊叹,且下意识推拒道:“白姑母可千万别说这是送给我的,太贵重了些。”
    朱承瑾不是瞎说,白潋滟当初的首饰,嫁妆那些东西,放在现在,即使是昭华出嫁,也不一定能攒起。当年可是沈皇后、锦溪公主、白贵妃三个最尊贵的女人,齐心协力为白潋滟操办的嫁妆。尤其是锦溪公主,觉得女儿嫁给章家太过亏待,在皇宫里搜刮了个遍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但是白潋滟那些嫁妆就是再怎么华贵,也抵不过这支簪子。
    出了浑然天成的美,这簪子的一个个主人,最低的也是公主级别,尤其是目前所知第一人主人,乃是荣昌大长公主,史书笔笔记载下来的大长公主中第一人。
    白潋滟道:“我让你收下,自然有我的道理。这簪子,一开始是由荣昌大长公主赠予别人的,到我母亲那一辈儿,传到了我这里。如今赠给你,也算是有因有果。”
    知道的人都不由得赞一声白潋滟心细如发,这簪子送到公主们手里,难免会觉得白潋滟身份不够,可是对于朱承瑾与靖平侯府来说,又是意义非凡的一样宝贝了,就这么一来,最起码景豫郡主与靖平侯夫人是欢喜非常的。
    果不其然,朱承瑾看向靖平侯夫人,靖平侯夫人果断道:“姑母赠的东西,郡主还是收下,要我看啊,这簪子与郡主般配。”
    白潋滟笑道:“我的好侄女,这簪子算是心意,只是这底部有一条缝儿,还得让刘师傅看看,好好修补修补。”
    刘夫人珍之又重的亲自将那簪子拿了下去,就这种无价之宝,别说一道缝隙了,碎成两截也是宝贝。她心里这么想着,走路不怕摔着自己,生怕摔了簪子。
    刘金看到了,他并非爱宝之人,只是这一行干的久了,见到如此雕工,也是赞叹了半天,与夫人心有灵犀道:“这宝贝就是碎成十节,但看玉质,就比端云公主送来我这儿修补的好上百倍。”
    端云今儿不是来买东西的,她是来修补玉坠。
    那玉坠,是当年皇帝赏赐,她却不小心磕破了一角,心疼的不行。刘金与老婆说悄悄话,俩小伙计就在旁边侯着,“你让我看了这个,再看端云公主的这个,我便不大想修补了。”
    “瞧你这性子,”刘夫人嗔怪的推搡他一把,“哪有这个道理,看见糙做工的便不爱了,那以后你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刘金无奈,眼睛却止不住看向那簪子。
    他们这一行也挺难做,好东西全不是自己的,可是刘金知足,只要能看到摸到,做出来便好。
    这两样都好修补,不过是一个时辰的功夫,端云公主的玉坠早就好了,刘金对着那白玉碧莲却无论如何都不怎么能下得了手,斟酌半天,才选了填补一法子。
    调制的颜色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出与这簪子相仿的,刘金倒是大半时间用来调配,最后才勉强选了个差不多的。“夫人,你将这簪子拿去给她们看看,恢复原样肯定是不行了,只是这样不细看,肯定是看不出来的。”
    随口道:“贵儿,端云公主不大好说话,你将这玉坠送上去吧。宝儿来给我帮把手,这里还几件金器,你给我送去二楼……”
    贵儿皮实,面对端云也不怵,笑嘻嘻将东西递到了桌上,要亲手拿起来给端云指出如何修补,看端云满意不满意。结果手刚碰到玉坠,端云脸色就冷了下来。
    孙雅一见就呵斥道:“这是多贵重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
    贵儿有些不乐意,但是也知道这是贵客,笑道:“贵人别生气,我们身份下贱,可是这玉坠到底是经了我们手里才恢复这样的,您若是嫌弃我们,又为何要找我们修补呢?”
    “好伶牙俐齿的小子,”孙雅冷笑,“你知道这玉坠价值几何吗?别说你了,就是璞玉坊,也抵不上这坠子,这可是宫里出来的宝贝,公主戴着的东西,你那手,是公主开恩才勉强保下的,不然你以为你此刻还能好好站在这儿?”
    此刻端云自然是端着身份,不会跟个伙计计较,可是孙雅却说出了她的心声,她也是淡淡一笑,骄矜又自傲。
    贵儿这是彻底不乐意了,“比你这还好的东西我也不是没摸过,也没见人家这么怜惜。这是个首饰,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怎么我就碰不得了?”
    孙雅粗俗,贵儿更是市井出来的混小子,半大小子气死老子,要多混有多混。此刻一听这话,端云面色阴沉如水,孙雅却道:“混账,你怎么能把公主的首饰比作黄花闺女!反正这东西就是贵重,你就是不能碰!”
    “你又是什么人?公主到现在一句话没说,你是多高贵的身份?”贵儿嘟嘟囔囔,“我瞧着郡主也没你这么横。”
    又是景豫!又是景豫郡主!
    端云冷淡道:“罢了,跟个贱民计较,平白跌了本公主的身份,今日就饶了这小子。”她让孙雅亲自将玉坠拿来,自己却不接,让奴才接好了好生擦拭。
    贵儿被奴才小心翼翼捧着玉坠擦拭的模样气个仰倒,小声嘀咕一句:“什么玩意儿啊,又不是稀罕物件,还不如郡主那簪子好呢。”
    他刚才可是听刘金说了全程,自然知道簪子是谁的,又有多珍贵。
    这句话可是如同火上浇油了,将端云压抑的怒火霎时间点燃,“好啊好啊,景豫郡主有多珍贵的东西,我倒要去看看,她为何什么都要与我相争!”
    宠爱、夫婿、权势、名望!现在连簪子,景豫也要跟她一较高下!
    简直是混账,混账!
    ☆、第一百六十四章、景豫出手
    端云一站起来,孙雅自是也要跟过去看看的,贵儿懊恼不已——自己怕是一时嘴快,说错了话。
    这些人也知道端云在,只是平素不来往,所以看端云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都愣了愣。
    还是朱承瑾最先反应过来,开口笑道:“端云姐姐也在?”
    “怎么,难不成我来不得这璞玉坊?”
    这话一出,许多夫人就知道端云公主这时候来意不善,眼中带着弄弄煞气,身份不够的纷纷躲到一边。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那些说得上话的,如同靖平侯夫人之流想出言劝阻一下,但是他们全是朱承瑾这边的,这时候劝反倒会被端云觉得是合起伙儿来欺负她。
    朱承瑾愣了愣,笑意不减,“姐姐来了,刘夫人这里自然是欢迎的,是不是呀,刘夫人。”
    刘夫人赶紧道:“这可不是,公主驾到我这里蓬荜生辉……”
    “不必蓬荜生辉了,”端云听这种恭维话都开心不起来了,“我是来看看,妹妹这儿有什么稀奇宝贝。”她身后的婢女将修补好的玉坠拿来,这无疑也是块好玉,皇帝赏给闺女的,又会次到哪儿去?“我这块玉,可是被贬的一文不值,妹妹快让我好好的开开眼界,什么样的好宝贝。”
    刘夫人一看,在场贵夫人纷纷看了一眼那块玉,都显出有些漫不经心。人就是这样,见过了山河美景,眼界就高了。
    孙雅却没见过,她不识货,但是却知道这块玉是宫里出来的,是皇帝赏赐的。所以附和道:“这块玉真是巧夺天工。”
    巧夺天工?
    朱承瑾刚要婉拒,白潋滟便淡淡道:“公主来的这么急匆匆,就是为了一支簪子吗?还是让我们这些人先给公主请安,再坐下慢慢说话如何?”
    端云坦然受礼,白潋滟如今已经是一介平民,什么爵位都没有,她堂堂公主,受礼又如何。其他夫人也纷纷行礼,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算稍有缓和。
    “就是为了一支簪子,”端云依旧要看,“景豫妹妹不会是连看一眼都不舍得让我看吧?”
    贵儿在门口踌躇半天,刘夫人见着他神色已然猜出了大概,打圆场道:“都是难得的宝贝,只是个人喜好不一,有些人就喜欢簪子,有些人就喜欢玉坠。在心里价格自然也不是一样的,公主喜欢玉坠,郡主爱惜簪子,何必非要比较个高低出来。”
    “您的东西再好,郡主也只爱那簪子,反之亦然呐。”刘夫人将那簪子刚给朱承瑾看过,这些夫人小姐们也要看,便传阅了一圈,如今正巧不在屋里。
    刘夫人说得也的确有道理,若真是二人不相上下,端云肯定更爱自己的那个,看朱承瑾的就是百般看不上眼。借此熄灭端云的念头,毕竟二者无法比较,真的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到时候端云恼羞成怒,闹起来只是她这儿遭殃。
    端云此刻也静下了心神,知道自己有些莽撞,但是却拉不下脸来求和。
    靖平侯夫人与白潋滟互换一个眼神,都知道端云这是冷静了下来。
    正巧这时,屋外晋南侯家的小姐,拿着首饰盒子进来了,边走边笑道:“她们争来夺去的,可别再把这簪子给摔了,不然岂不是暴殄天物?”
    一眼看见端云公主在这儿,她微微一愣,却极快的敛了笑意正经行礼:“臣女给公主请安。”
    端云一晒,“别,我可担不起你的礼。”
    在场都知道,端云与太子不和,晋南侯家的赵小姐,可不就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太子妃。赵小姐端的好涵养,面对端云也是处变不惊,笑道:“公主是君,臣女是臣,行礼是臣女分内之事,公主愿不愿意受,臣女也管不到不是吗?”
    赵小姐不仅貌美,且透着一股子不卑不亢的厉害,堵的端云不再出声,赵小姐犹觉得不够。她嫂子李娴,晋南侯世子妃只是在一边低眉顺目,却并未劝阻。
    端云打量着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她并不是那种端庄木讷的大家小姐,而是灵动活泼进退有度,比比这个未来太子妃,再看看如今的四皇子妃。端云觉得四皇子是没什么胜算了,即使如此,端云也破罐子破摔了,她是公主,即使不得宠,太子难道能杀了她?
    端云道:“好厉害的一张嘴,怪不得能与景豫相处,你们可真是一路人。”
    赵小姐已然有了应对之策,不咸不淡道:“公主您现在不也正与我们相处吗?”
    说完,她就要将簪子递给朱承瑾,盒子递到半空,朱承瑾亲自起身来接,没料到经过端云身边时,一直在旁边看着默不作声的孙雅忽然出手。
    赵小姐一时不查,再回过神盒子已然到了孙雅手中。
    端云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矜持道:“程夫人这是做什么,这簪子我不看也罢,只当给景豫妹妹留点面子吧。”
    赵小姐脸色古怪,心道,这是给景豫留面子还是给自己留面子?
    孙雅谄媚道:“公主打开看看,省的有些人……”她瞥一眼朱承瑾,“名不符实。”
    孙雅与朱承瑾没见过,但是不妨碍二人不合。朱承瑾恶心孙雅,完全是因为她随随便便给楚清和塞女人的事儿,说好听点儿,朱承瑾这是占有欲。说难听点儿,朱承瑾其实是个醋罐子。
    但是孙雅厌恶朱承瑾,则完全是因为崔然而起,话已经说到这样,朱承瑾也懒得顾全什么公主的面子姐妹的和气了,道:“公主想看就看吧。”
    端云信手打开盒子,只一眼就看到了这朵修补好了几乎没有任何瑕疵的白玉碧莲,她忍不住拿出来,放在手里好生观瞧起来。
    这朵白玉碧莲,不说雕工,只说玉质,就高出她那玉坠,端云见到这支簪子,恨不得将手中玉坠扔了。此刻嫉妒之心居然更强,她想将这个据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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