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对我的心,若是有对姐姐十之一二,我也就心满意足了。”荀佩淡淡的抽回手,强自镇定的转身吩咐,“备车,回王府。母亲,请吧。”
    荀佩与荀夫人赶到王府自己院子的时候,荀佩一眼就看见了正在院中饮茶的景豫郡主和婉和县君。
    荀佩脚步顿住,有股不妙的感觉。
    朱承清眼尖,看见二人了,笑道:“不请自来,还请王妃娘娘和夫人别怪罪。”
    “县君哪里的话,”荀佩扯着唇角笑了笑,“郡主也来了,不知是有什么事儿?”
    朱承清话语轻轻的,却炸在母女二人耳边:“要说起来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王妃娘娘的姐姐病了,我与郡主,前来看望一番罢了。正巧王妃娘娘回来了,不如咱们一起看?”
    荀佩只能点头,荀夫人道:“病了?好端端怎么病了?”
    朱承瑾起身,与朱承清携手并肩,两个少女皆是一等容貌,站在一起如同水墨作画,端的是好意境。可惜荀佩和荀夫人,都没那个心思去观赏。
    朱承瑾道:“是什么病,还得夫人亲自看看。不过我瞧着,怕是心病居多。”
    荀夫人再不敢说什么,诺诺应是。
    几人一起来到了,被荀佩派人把守的房间前。
    崔然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这等做派看的荀佩心如鼓擂,寒毛几乎竖了起来。
    屋里桌子上,摊开放着一件衣裙,桃红色、海棠花。
    只是被剪刀绞的七零八落,碎的不成样子再勉强拼凑成形。
    而地上,是一个又一个,鲜红暗红色交织的已经半干涸了的血迹脚印。
    床上趴着一个女子,奄奄一息,背部到大腿的衣物,被鲜血浸出染个通透,面色如同金纸一般,眼看着就要没气儿了。
    荀夫人脚下一软,朱承瑾看她一眼,道:“来人,扶好了荀夫人,御医就在旁边侯着呢,准备好人参,防止夫人晕过去。”
    景豫郡主这话说得,也是微微带着关怀和笑意,偏偏衬着一屋子血迹,无比的锋锐。
    荀夫人被奴婢们半扶半拖,带到了床前,那床榻上趴着的女子,不是荀蓉又是谁!
    荀夫人嚎哭声还没出,朱承清已经开口道:“说起来,还真是一件事儿没来得及跟王妃娘娘说,今日您不是回了娘家吗,这位夫人——就是您的亲姐姐。借着您的名义,非要将父王从书房叫到院子里来。我与郡主听说了,总是放心不下,要亲自来看看。我也觉得奇怪呢,您找父王也得是在自己屋里,怎么偏偏跑去唐荀氏的屋子里,难不成不怕闲言碎语吗?我这人呐,偏偏就好奇心重,非要拽着郡主与我去看看,结果您猜看到了什么?”
    朱承清眉眼十足的纤柔,手一指,指到了那条破碎的裙子上,“看到唐荀氏就穿着这个,与父王诉衷情呢。”
    “您的姐姐,还未出夫孝,穿着一件桃红色的衣裙,与自己妹妹的夫君,说着自己的钦佩、仰慕之情。”
    荀佩甚至是荀家的脸在朱承清这几句话里,在朱承瑾冷淡的目光里,彻底没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见信如唔
    荀蓉一向是柔美的,娇弱的。
    但是此刻在床上的这个人,哪里还能窥见平时半分美貌。脸上还挂着血痕泥印,嘴唇上全是自己咬出的斑驳伤口,头发散乱黏在脸上,双眼不住上翻。
    荀夫人跪在床边,手抖个不停,拨开爱女脸上的发丝都用了许久的时间,久到荀夫人都觉得,在这期间荀蓉会突然一下就没了声息。
    朱承清道:“荀夫人放心,我们王府太医候着呢。”郡主不让荀蓉死,无论如何也会吊着荀蓉一口气,最起码,荀蓉不会死在王府里。
    朱承瑾原本是最不能看见这些血腥场面的,可惜年年月月的过来,此刻觉得荀蓉该再惨一点,心里这股郁气才能彻底出来。就连荀佩,姐妹连心血浓于水,心里也不乏爽快之情。
    荀夫人恨恨道:“我女儿哪里是病了,这分明是王府用私刑,打得我女儿如此……”
    “是病了。”出乎意料的,这声音是荀佩所出。
    荀佩眼里有种不同于她这个年纪的死寂,波澜不惊,“姐姐的确是病了,母亲若是不想接回家,那便在王府里养病,我一定好好照顾姐姐,不让母亲烦心。”
    荀夫人嘴唇也与荀蓉一样泛白,只不过是气的,“你……你还是不是我女儿!躺在床上的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自然是亲姐姐。”荀佩好笑道,“不是亲姐姐,哪能费尽心思的将心机全数用在我身上呢?”
    荀蓉眼见的呼吸越来越短促,像是挣扎着要说什么,可惜喉咙里一点声音发不出。
    朱承瑾道:“这是王妃娘娘的家事,想必不需我们姐妹再插手了。”
    荀佩在二人转身离去的时候叫住,道:“等等。”
    朱承清眉间一跳,差点以为荀佩要为荀蓉求情。
    荀佩艰难道:“婉和县君,我想知道,王爷是……是怎么说的……”
    “父王说,”朱承清一想到当时瑞王一脸惊讶表情就想笑,那时候荀蓉泪眼婆娑说着自己如何如何仰慕瑞王,又是如何迫于王妃和郡主的威势而将感情深埋心底,瑞王呢?
    瑞王表情,用朱承瑾的形容就是,像是被非礼的良家妇女。
    那一脸的惊慌失措,看到朱承瑾和朱承清之后的如获新生,在瑞王脸上表演出来,当事人荀蓉那心碎神情更是让人想笑。
    朱承清忍住在这种场景下笑场的冲动,道,“父王说,请王妃娘娘好好约束家人。”
    实在是瑞王风流名声太深入人心,况且荤素不忌,送上门的哪有不吃的道理?
    但是荀蓉也不想想,瑞王是糊涂,但是并非没脑子,自己新娶了个王妃,然后这还没到一个月,就把王妃姐姐给睡了。还是个在守孝的王妃亲姐姐,这传出去,他老娘能亲自杀来瑞王府把瑞王皮给扒了。
    再者说,几个闺女都要出嫁了,瑞王在几个未来女婿面前,好歹树立起来的形象,不能付诸一睡。
    荀蓉算了荀佩心思,算了景豫郡主大概的想法,算了亲娘会帮着自己,算了瑞王的一切喜好。唯一漏的,就是瑞王不愿意。
    也就因为这个,她输的一败涂地!
    朱承瑾微微一笑,“父王说的对,王妃娘娘,可得好好约束家人。这病啊,就别外传了,否则损的,怕是荀家脸面更多。”
    荀夫人这时候才真的意识到,景豫郡主,并非外界传言那么和气。
    这边荀王妃出事,最开心的莫过于丁庶妃等人。
    只是丁庶妃也不知道,自己儿子最近见不到人,到底去了哪儿,唯一幸运的就是——今天瑞王来了她的院子。
    瑞王看见荀蓉那一身衣服,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丁庶妃。
    荀蓉眉眼也是十足好看,但是不如丁氏年轻时的动人心魄,所以他被两个女儿解救出来后,就不由自主迈进了丁氏的院子。
    二人坐在一起,丁庶妃作出泪眼朦胧的模样,还是极惹人怜惜。
    而此刻被瑞王和丁庶妃提到的俩人亲儿子朱承冠,正在临江楼,宴请闻小公子。
    “前几天是我太过鲁莽,惊扰了公子。”朱承冠也有意思,他并不口称驸马爷,而是闻公子或是闻探花。
    这倒是让闻衍之减去了几分不适,何况朱承冠自报家门,是瑞亲王府的大公子,更是景豫郡主的兄长。原本章俊彦牵线,闻小公子并不愿意赴宴,但是朱承冠亲自来闻府,再加上朱承冠与四皇子关系一向亲近,端云公主也乐见自己夫君与他们交好。
    就像四皇子说的,日后他做了皇帝,妹夫即使是驸马,也不是不能入朝堂。
    但是闻衍之的想法,却与昭华公主不谋而合。
    他苦读十多年的书,一朝被四皇子与端云公主为了一己私利,将男儿入朝报国的梦想扼死在襁褓里,还要借助他与闻家之力,匡扶他登位。
    昭华公主提出的话中含义便是,端云公主、四皇子一系与太子如今局面,太子登基后,若是废了端云公主的公主尊位,那闻衍之自然就不是驸马。
    也正是因为朱承冠跟四皇子的关系,闻衍之今日才坐在临江楼这里。
    “大公子太客气了,”闻衍之举手投足,都自带独有风流。“说起来,我倒是不知道,大公子与公主熟识。”
    “端云啊,跟在四皇子身边的时候颇多,我以前与四皇子一起读书,接触较多,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倒比跟王府其他兄弟姐妹相处的更多一些。”朱承冠就这么看来,还是一派俊朗少年的模样。
    “是这样。”闻衍之低声一笑,目光涟涟,朱承冠简直看呆了。
    朱承冠道,“是,是,听说闻公子与我景豫妹妹见过?”
    提到景豫郡主,朱承冠声音扬了起来,隔壁厢房里的二人对视一眼,不由自主的全竖起了耳朵。
    “有幸见过郡主尊颜,”闻衍之已有妻妾,更不能担上轻薄名头,对景豫郡主虽有欣赏,却并不说的亲密,否则徒让别人乱想,“还是那次太子邀公主、郡主、世子与我一道去的相国寺。”绝口不提之前的事情。
    隔壁屋里男子眉峰一挑,冷凝目光这才有些温度——闻衍之不知道隔壁坐着谁,但是总觉得后背有些发冷,说话处事不由更加谨慎。
    朱承冠提起朱承瑾,也只是为了打开话题,笑道:“闻公子才华出众,太子也是赞誉有加,过些天有一个诗文会,不知道能不能有幸邀请到闻公子。”
    “大公子相邀,我自然……”话音未落,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听着还有些耳熟,闻衍之心里有些忐忑,思虑再三还是将“不敢失约”四个字咽了回去,“我自然是要应邀的,只是最近与友人约好上山斋戒,修读经书,怕是赶不上诗文会。”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朱承冠眼中可惜之色流露出来,货真价实的难过。
    二人交谈,一个刻意讨好,一个挑拣着接受好意,倒是相处的也融洽。
    最后是朱承冠见天色不早,与章俊彦等人有了约,才恋恋不舍的走了,那**裸露骨眼神几乎把闻小公子看的发毛。
    等他走了,闻衍之第一件事就是去了隔壁。
    屈指敲了敲玉屏风。
    屏风内两个人影举着酒杯的动作顿了顿,良久才有个年轻男子声音传来:“何人?”
    “在下闻衍之,想请教兄台一个问题。”
    “是闻小公子啊快点请……咳咳咳咳咳,”他像是被人一拳捶在了后背,咳嗽个不停,果真就是刚才咳嗽提醒闻衍之的那个声音,“咳,请进。”
    闻小公子一看,那咳嗽个半死的正是津北侯世子齐行远。
    在一旁若无其事饮酒的,无例外就是靖平侯世子楚清和。
    闻衍之道:“这临江楼,说话声音大了些都能听见,只是我有一问不解,齐世子是偶然咳嗽,还是为了提醒我?”
    这咳嗽的时机太过恰巧,不由得闻小公子不多想一番。
    齐行远瞄了一眼楚清和冷淡面色,只得笑道:“闻公子就当,我是喝水呛着了。”
    “那就是为了提醒我,”闻衍之面色诚恳,饶是本不喜欢他的楚清和与齐行远,也不由的缓了几分面色,“朱承冠此人,接近我太过明显,但是我却并没有什么值得他如此的,还请齐世子、楚世子赐教。”
    齐行远还有些不好意思:“客气客气,那什么,我就是受人所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不喜欢那个朱承冠。娘们儿唧唧,打小到大,有点破事儿就去告状,小时候被我跟景豫妹妹联手蒙着布袋打了他一顿,他现在还不知道谁干的呢……”
    闻衍之道:“景豫郡主……性子率真,率真……”
    他说话的时候,不由看了一眼楚清和,楚清和眉目是极其有男人味的俊朗,眼神看得人心慌。
    楚清和道:“因为外间传言闻小公子有龙阳之好。”
    他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一针见血的极为直接,闻衍之霎时就想通了。
    他的龙阳之好是假的,但是引来了一个真的断袖之癖的朱承冠!
    如今再回想朱承冠的眼神,哪里是什么仰慕文人,分明是垂涎美色!
    闻小公子一张俊脸,红了又白,最后定格在羞愤无比的面容上,齐行远还凑过去安慰他:“这个……也没办法,就当,就当是你长得好看。”
    闻衍之平复了一下心情,还有颤抖的声线,“多谢楚世子,但是这件事楚世子是如何知道的?”
    齐行远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估计他也不会回答你,但是我却知道,那个他所说的诗文会,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文人聚会,而是标准的酒池肉林,我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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