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微微拧了下眉,微微靠近邹四娘子身侧嗅了好几下,转头看着她道:“是四娘身上的味道呢,不会错的,很绵长、浓厚的香味。”
    邹四娘子抬起胳膊在自己鼻下闻了闻,才恍然笑道:“是我礼佛时沾上的香味,沉水香,佛前供奉常用的。”
    长宁微微嘟了嘟唇,疑惑道:“可是我去庙里燃的香味与此不同呢。”
    邹四娘笑看着她,声音柔和道:“是我自己做的,你若喜欢,待我回去使人给你送些过来……不过不晓得你如今可能用,还是问问大夫为好。”
    长宁第一次听她说这么长的话,更觉她的提醒妥帖细心,笑着点头致谢,挽着她的手向前走。
    山茶花早已到了凋零的时候,便是这几株照应的再好,花瓣也在瑟瑟寒风中打起了卷。
    虽说赏花只是借口,可面对如此残败的山茶花,长宁还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花瓣落红成泥,来年花开的更好呢。”
    邹四娘子笑看着她,脸上并无一丝责怪嘲笑,反而包容道:“风吹残花无人见,我们能见到也是一种福气。”
    长宁看向邹四娘子,张了张嘴,半响后才笑道:“四娘子说的是,乱红无数,也是别样景色。”
    屋外实在寒冷,两人在此处没站多久,便觉得全身都有些寒凉。长宁看向对着半残的山茶花发怔的邹四娘,小声道:“四娘子,我们回堂内吧。”
    邹四娘抬头看向长宁,眼眸中带着几分慈悲之色,沉静的仿佛是另一株幽幽盛放的山茶花。
    二人从院中回到正堂时,恰巧遇到刚刚被人唤来的曲元白,不妨如此相见,几人都是微微怔了下。
    曲元白的目光从长宁身上划过,落到一旁的邹四娘子身上,当即便明了了唤他来为何。
    长宁见曲元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虞,连忙上前行礼道:“小舅舅安好。”
    曲元白许是真的生气了,都未像以前那般扶她起来,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打量着一旁的邹四娘子。
    长宁连忙拉起邹四娘子的手道:“这是湖平邹家的四娘子……这是我小舅舅。”
    曲元白不悦的看了眼长宁,上前拱手弯腰道:“邹家小娘子有礼,刚刚若有冲撞还望谅解。”
    邹四娘子抬眼看向曲元白,浅浅笑道:“曲家郎君多礼了。”
    曲元白再度看向安静的邹四娘子,刚好与她目光相对,像是一潭清澈的湖水一般,让他微微有些愣神。
    长宁见他这般,小声提醒道:“小舅舅先请。”
    曲元白恍然回神,微微侧身道:“邹家小娘子先请。”
    见三人同时回来,余氏几人都愣了下,但很快就将目光投向了被专一唤来的曲元白。
    邹夫人看着眼前的郎君,不由眼前一亮,曲元白长相自不必说,本就是他几位兄弟长得最好的,只是因着长期在海上,皮肤有些微黑,但依然难掩不菲的气度。
    邹夫人脸上微微露出了笑意,若说之前还有五成犹豫,那么此时只剩下了两份犹豫。
    曲老夫人与余氏对视一眼,都微微在心中松了口气。
    曲元白并未留多久,向邹夫人行过礼之后,便告退离开了。邹夫人看着女儿目送曲元白离去,像是下定了什么主意一般,直接开口道:“曲家郎君果真不凡,只是不知他可还出海?”
    曲老夫人眼神黯了黯,脸上的笑意渐渐落了几分,道:“许是不会再出了,五儿年岁不小了,应在家好好歇歇了,只不过我还未与他说。”
    曲家一半生意都在外邦,只是几年都是曲元白一人操劳,便是要换人,只怕也要带上一两年才能放手,邹氏也知其中道理,垂了眼眸道:“曲家郎君甚好,只是婚姻大事我还需回府与外子商议……”
    曲老夫人点头:“这正应该,四娘子沉静稳重,我也喜欢得很,若是真能做成亲家那最好不过。”
    用罢午膳,目送邹家母女离去,长宁才扶着曲老夫人转身向后院走去。
    曲元白早已等在曲老夫人所住之正堂,见他们二人过来,忙上前迎接。曲老夫人抬头看了眼曲元白,叹了声:“你觉得那邹家四娘子如何?”
    曲元白扶着老夫人在榻上坐下,半响后道:“看起来很是沉静。”
    “四娘子言语是少,可是却并不木讷……”长宁看向曲元白,正色道:“她幼时便就生活在寺中,甚少接触寺庙以外的东西,心思纯善,你若是不喜,千万莫要因为急着娶妻匆忙选定,那样对四娘子不好。”
    曲老夫人赞同的点头:“你不成家,我心中着急,可是若你成家之后过的不好,我心中更是难受。你细细想想吧,若是觉得四娘子不错,我便亲自上门帮你求亲,若是实在不喜,便罢了。”
    曲元白看着母亲银晃晃的满头白发,心中突然有些酸堵,这股酸意一直延伸到鼻腔,十分难受。
    “还有一件事本打算回阜城再说,但今日牵扯到了,我便先说与你知晓。”曲老夫人声音平静:“待回阜城,我便打算将你们兄弟分出去。”
    长宁闻言,先是一怔,随后赶紧起身道:“外婆,你与舅舅好好谈谈,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情未交待,便先回去了。”
    曲老夫人看了眼长宁,停了停道:“也好,你母亲不在,分家那日便让陆郎君去做个见证。”
    长宁心中有些震动,她从未想过曲家居然会现在分家,有些晦涩的看向曲老夫人,自从那场事情后,老人家还是不如以前精神了,她觉得喉头有些哽咽,轻轻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走在路上,一片枯叶打着旋吹落至长宁眼前,伸手抓住这片已经干枯的叶子,长宁举起端详,透过阳光可以看到这片落叶里清晰的脉络,仰头看向路旁的树木,听的哗啦啦的声音,枯叶在风中翻飞,最后缓缓落下……
    陆砚自从那日听闻广西钦州查收货商一事,他便觉得蹊跷,到家就寻了曲元白月曲景曜兄弟,请他们打听广西路的情况,刚刚几人的下人都来回报,情况与那首饰铺子的管事说的差不多,而且只扣押贵重珠宝、银钱,其他东西也要货商用钱交换,这般大肆敛财,总让陆砚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在书房静坐了许久,一点一点将所指的事情联系起来,面色一点一点变得沉肃,从身后拿出一本密折摊开在书案上,陆砚盯着打开的密折,目光渐渐深沉,提笔写了起来。
    夜,渐渐暗了,长宁抬头微微晃了晃有些酸困的脖子,将自己绣了半下午的衣衫抖开,看着袍脚下同色丝线暗绣的云纹,脸上露出满含甜蜜的笑来。
    阿珍将榻上的针线都收起来,道:“六娘子,传膳吧。”
    长宁将手中的衣衫放入箩筐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什么时辰了?郎君还在书房吗?”
    “已经酉时了,郎君还未回来。”引兰轻声应道,伸手扶长宁下榻。
    走到门前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想到那日在首饰铺听到的消息,长宁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虽然只有只字片语,但钦州乃是南平与越国交界,此时无端开始查扣货商,便是她不机敏也知晓情况不正常。
    “打灯,随我去书房。”
    陆砚静静的看着眼前写好的密折,墨迹已干,可是他却在心中犹豫是否送出。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微微怔了片刻,便听到棋福有些为难的阻拦着。将密折放入一旁匣内,起身将房门打开,就看到长宁满是关心的目光。
    “可是扰了夫君?”长宁见他神色低沉,上前抬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轻声道:“若不是十万紧急,先用了膳再处理公事可好?”
    陆砚抬手握住她的手,唇角扬了扬,带着她走进书房:“无妨,已经办完了。”
    长宁看着这间并不算太大的书房,目光落在还搭在笔山上的小毫上,慢慢转回目光看向陆砚,尽管面色平静,但她还是从他眼底看出他似乎藏着许多事情。
    长宁微微垂了下眼帘,拉着他的手坐下,走到背后轻轻揉按着他的后颈,柔声向他说着今日与邹家母女见面的事情:“今日小舅舅与邹四娘子见了呢,小舅舅好像并不中意邹四娘子,外婆让小舅舅仔细想想再说,也不晓得小舅舅最后会如何。”
    舒服的揉按下,陆砚渐渐觉得一阵疲惫涌出,缓缓闭上眼睛道:“小舅舅会应下的。”
    “我也这般觉得,不过外婆说此次回阜城便要将二舅舅、三舅舅分家出去呢。”长宁微微叹了一声,见他闭上眼睛,抬手散开了他的头冠,纤纤十指伸入他有些微硬的乌发之中,轻轻按揉着。
    听到她的叹息,陆砚安抚般的抬手拍了拍她的的后腰,略微有些含糊道:“外祖母这般安排也好,大表兄已经承业,也该让小舅舅做做自己的事情了。”
    长宁心中虽惆怅,但却也无法评说什么,轻轻应了一声,见他有些发困,长宁手下力度减少了几分,看着他疲惫的面庞,忽觉得一阵心酸。
    都道他是少年英才,文才武略兼备,可这背后他的辛苦又有谁能看到。日日四更初便起身练武,冬夏无休;每日习读史册,从不间断。承担两浙十四州的繁重公务,便是都在钱塘,最忙时,也曾六七日不归家……
    长宁停下动作,疼惜的摸了摸他瘦了些的脸颊,将自己身上的短裘褪下给他搭上,走到门口对阿珍道:“去将饭菜热一热拿过来吧。”
    陆砚感觉自己好像很久没睡的这般沉了,自从疑心东步亚的那几艘商船开始,心中便像是坠了一块石头,缓缓睁开还有些沉重眼皮,视线还有些朦胧,轻轻唤了声:“阿桐?”
    长宁抬头看向他,见他缓缓坐起身,将手中衣衫放到一边,笑道:“可睡好了?”
    陆砚点点头,对她张开手道:“过来。”
    见他这般,长宁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从矮榻的另一边蹭着挪向他,然后猛地扑进他怀里,带出了几声清脆的笑声。
    陆砚脸上露出笑意,紧了紧胳膊将人拥进怀里,侧头在她鬓边亲了亲,道:“我睡了多久?”
    “不久,只有两炷香时间。”长宁靠在他的肩头看着他,见他眼睛似乎还有些沉重,抬手轻轻按了按他的睛明穴,道:“眼睛可是不舒服?”
    陆砚轻轻嗯了一声,道:“是不是为了等我,还未用膳?”
    长宁嗯了一声,见他脸色微微沉了下,忙道:“我不饿的。”
    陆砚无奈的看着她,轻声责备道:“你如今怀着孩儿,应按时用膳才对,以后再是这般,莫要等我了。”
    长宁轻轻点点头,想从他怀中出来,却被他抱得紧紧的,陆砚也不看她直接对外唤道:“摆膳。”
    阿珍带着几个下人立刻推开门进来,见二人这般,垂着头快速将晚膳摆好,躬身告退。
    长宁只觉得耳根发烫,抬手轻轻捶了下他了两下,道:“这下可该松开我了吧。”
    陆砚看着她,眼中笑意温柔,松开一只手,拿起面前的筷子加了一块奶糕子喂进长宁口中,道:“刚刚为何不陪我一起睡?”
    长宁奇怪的看着他,老实道:“我不困呀。”
    陆砚看她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己,微微点了下头,将她往怀中搂了搂,淡淡道:“这般,便让我先抱够两炷香时间再说。”
    第一百三十章
    “三郎, 邹夫人竟然看出我有孕了呢。”长宁靠着陆砚的胸膛,抬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半响后有些惊喜道:“好似真的比以前大了一些呢。”
    陆砚闻言, 大掌也抚向那孕育这生命的地方,掌下不似以前那般平坦, 有些微微凸起,他坐直了身子,大手直接探进长宁的衣摆中,细细感受了一番,点头肯定道:“确实大了些, 也该大些了,已经快三个月了。”
    长宁感觉到他掌心暖暖的触感,隔着衣服按住他的手掌,让那温暖更加贴近自己的皮肤,含笑看了他一眼, 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轻声细语的说道:“这是你爹爹的温度,是不是很暖和?你长大了些呢,爹爹和娘亲都甚为开心,你要乖乖的, 好好的长大,然后爹爹就可以用这双暖和的手抱你了呢。”
    温柔的声音满满都是慈爱,陆砚看着靠在自己怀中的人儿,明明还是那么稚气的小娘子, 此刻身上却带着一层柔和的让人暖心的光辉,璀璨的让他想用一切来守护这种温馨。
    大掌轻柔的抚摸着光滑的小腹,指尖的茧子划得的她皮肤微痒,让她微微有些躲闪。
    陆砚见她全身紧绷在自己怀中,低低笑了声,将手从衣摆中抽出,环着她道:“我将隔壁的那座宅院买下了,明日告知大伯母之后,便搬过去吧。”
    长宁猛地翻身看向他:“隔壁宅子?买下了?为什么?”
    “这毕竟是舒家的宅子,先不说新春我们住这里不合风俗,便是到时你生产难道也在这边吗?”陆砚抚了抚她有些散乱的发丝,解释道:“隔壁宅院虽小,但你我二人与这些奴仆够住了,大伯母也可早些回大城山,你觉得如何?”
    长宁有些怔然,这里是她从小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因为熟悉,所以忽略了南平出嫁女不可在娘家过年、生产的风俗,难为他这么忙碌还要操劳这般琐事,长宁顿觉心中愧疚:“辛苦三郎了,都是我忘了。”
    看她抱歉的样子,陆砚微微一笑,抬手抚抚她的脸颊:“阿桐不必自责,孕育孩儿已很辛苦,这些小事交给我便是。”
    看着他如此温和包容,长宁抬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抵着他的鼻尖道:“夫君可要谢礼?”
    陆砚身体一僵,垂眸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长宁,只见她眼眸微挑的看向自己,带着几分刻意勾人的妩媚,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暗示的他心痒。
    “你现在可能兑现?”啄了下她的唇,顺着她的鼻头,将吻落在她的额间,陆砚声音压得很低,比以往清冷的音线多了几分粗糙的质感,磨得她身体有些酥软。
    长宁越发贴近他的胸膛,轻挑眼角看向他,勾唇一笑,贴着他的耳廓吐气道:“夫君想要什么?”
    看着她如此风情万种的小挑衅,陆砚手掌缓缓探进她的衣摆,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后背,丝缎般的触感让他的手掌渐渐往上,慢慢拢住一团香雪,低哑道:“这份谢礼我先记下,待你方便兑现时,本息一起。”
    长宁被他揉搓的身体发软,眼眸渐渐有些迷离,靠在他的肩头,低低道:“三郎许久都未这般了……”
    陆砚胳膊收紧,将软绵绵的长宁搂在怀中,自从她有孕,两人已两月多未曾亲近,因怕她动情对胎儿不好,陆砚每晚只是轻轻抱着她入眠,连碰她一下都不敢。今日这般肌肤相亲,久违的亲昵感触让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
    低头吻住红嫣嫣的唇,含糊道:“阿桐可是想?”说着手掌缓缓探进裙摆,向上探去。
    这个吻有些急,还有些狠,长宁本就有些混沌的神志更是迷糊,感觉的他火热的手掌在身上游走,身体也变得发烫起来,越发依赖的攀附着他的肩背。
    陆砚被这种带着禁锢的欲望折磨的有些焦躁,想要满足长宁的需求,又怕伤了她,俊美的脸上满是压抑的忍耐,指尖从柔滑的大腿滑过,慢慢向内侧抚去。
    低低的一声嘤咛在两人唇间溢出,长宁手指猛地抓住了陆砚背后的衣物,只觉得身体酥麻的厉害,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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