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徐渔和他更配。”陆枫条理清晰的分析,“我性子要强,安清乐也不是个能轻易示弱的人,我俩站在一起根本就没话说。难不成我将来就娶个不喜欢的人回来?
    您看徐渔,性子温吞包容,她对仕途又没心思,倒不如支持她夫郎考科举呢。这样左相满腹经纶也有了人传授,万氏也不用担心徐渔将来饿着,她赚不着钱,好歹还有她夫郎呢。”
    说完陆枫还询问纪氏的意见,“您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被她这么一说,纪氏竟然也觉得安清乐配徐渔挺合适的。他心底笑女儿能说,脸上却不显,“你倒是会替她安排。”
    陆枫听她爹没反对她的话,就说道:“咱家又不许纳侍,我的夫郎我得自己选,娘说的不算。”
    “你娘也就是那么提了一句,也没非说要你娶清乐。”纪氏端着手里的暖手筒,想了想说道:“我也觉得你性子跟清乐不合适……这事你就当爹没说过,回头等抽个时间我把你想娶蜜饯的事跟你娘说说。”
    纪氏说到这儿不由得叹息一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你都要娶夫郎了。”
    眼见着到了自己的院子,纪氏微微压低声音,侧头跟陆枫说道:“你俩的成亲最早也得等蜜饯及笄以后,在这之前你不许对他做些出格的事,不然别说你姑母,就是你娘,也得把你的腿打断,你懂爹的意思吗?”
    他都说的这么直白了,陆枫怎么还不懂。但想起之前自己那个活色生香的梦境,陆枫有些心虚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底气不足的说道:“爹,您看我是那种人吗?”
    纪氏斜眼扫了她一圈,丝毫不给面子的点头:“像。”
    陆枫:“……”您这都看得出来。
    纪氏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女儿随妻主,成亲前的陆冗是什么模样他现在都还记得呢。
    这种话纪氏只能点到为止,不好跟女儿谈的过深,他有心想让妻主来说吧,又觉得向来没什么话的娘俩面对面谈这个更尴尬。
    纪氏不由得叹息,他若是生个儿子多好。
    陆枫自然不知道纪氏在心底又将她嫌弃了一遍,将他送回院子后,自己也就回去了。
    李氏怀了孩子,陆枫和她爹一样为家里又添了一个人高兴,但是却不知道蜜饯是怎么想的。
    蜜饯从小就被独宠长大,如今李氏有了身孕,日后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必然被未出生的孩子分走一半,甚至更多。
    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觉得不平衡,或是因为被冷落而难受,毕竟对于整个陆府来说,许牧最亲近的人,只有他爹爹李氏,他们那到底是嫡亲的血缘关系。
    不止陆枫这么想,恐怕知道李氏怀孕后,整个陆府都这么想。
    许牧是他爹爹嫁过来之前有的孩子,对陆府来说本就是个外姓人,如今他爹爹要有纪阮的孩子了,他肯定会是难受的那个。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许牧都十三岁了,过两年也就嫁出去了,再难受也没法子。
    而正被外面人揣测心思的许牧,其实在听到爹爹有喜的那一刻是极其喜悦的,那种感觉比自己怀了孩子还要高兴。
    他爹爹这辈子不仅好好的活着,还会给他再生一个有着相同血脉的妹妹或是弟弟。这四年来,每次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许牧觉得整颗心都是满的,无数次的感谢苍天让他又重新活了一次。
    前世李氏熬垮了身子,早早的就离他去了,对于许牧来说,这是他最难受的事。
    因此在知道纪阮喜欢爹爹后,许牧是鼓励的,希望她能让爹爹活的快乐些。
    如今事实也是如此,纪阮对他爹爹的确是捧在手心里的,许牧对这个母亲是满意的。
    李氏嫁过来四年一直没有怀孕,纪阮不仅不在意,还转头来宽慰他爹爹。
    也正是因为李氏一直没有身孕,许牧才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想要个弟弟或是妹妹的心思,生怕他爹爹看出来了后会更心急。
    许牧抱着手炉脚步飞快,若不是小侍在后面劝着,他都想一路跑过去。
    到了院子里,小侍将他身上沾染了寒意的大氅解了下来,又给他拍了拍靴子上的雪,等弄好了之后,才挑起厚布帘子让他进里屋。
    许牧进了屋子里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顿时觉得发凉的手脚都暖和了不少。
    “爹爹。”许牧过去,拉过来一个绣墩坐在他的床前。
    李氏半靠在床上,背后放着一个靠枕,抬头见儿子过来了,赶紧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来,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柔声问他,“冷吗?”
    说着又让伺候的小侍去倒杯热茶,把他下午做好的点心给小公子端上来。
    许牧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李氏的肚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爹爹,纪伯伯说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
    闻言李氏整理许牧额前头发的手一顿,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神色,见他一副欣喜的模样,才点了点头,“下午才知道的。”
    李氏拉着许牧的手,替他暖着,犹豫了一瞬,才柔声说道:“蜜饯,爹爹永远是你爹爹,这话在当初决定再嫁时就跟你说过,你还记得吗?”
    许牧点头。
    李氏握紧他的手,认真的说道:“爹爹哪怕再有了身孕,你依旧是爹爹最爱的孩子,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这话似乎在跟许牧保证些什么。
    许牧一愣,才知道他爹爹也是误会他了,不由得拉着李氏的手在微凉的脸颊下蹭了蹭,满足的弯着眼睛说道:“这点蜜饯永远记得。不过我也喜欢弟弟妹妹,也希望爹爹跟疼我一样疼他们。”
    怕李氏觉得他是因为懂事才说这些话来宽慰他,许牧抿了抿唇,准备将自己重生前的事换种方式告诉他,“爹爹,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的事情说着不是很吉利,但挺真实的。”
    李氏一愣,见许牧神色认真,眼眶甚至微微发红,赶紧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孩子别怕,有什么事说出来听听,爹爹在这儿呢。”
    许牧斟酌了一下用词,他这事挺早之前就想跟李氏说了,这是他除了陆枫外最亲近的人,无数次他从爹爹去世和陆枫战死的梦里惊醒时,都想挤在他爹怀里,将这事跟他说一遍。跟爹爹倾诉心里的难受,跟他撒娇,让爹爹跟他说那些事不过是他做的一场梦而已,如今醒了就不怕了。
    “我九岁那年做过一个梦,至今都还记得。梦里您带着我从岭南来京城是因为外祖母去世了,之后没过两年您也因为身子越来越差离开了我,就留下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外祖母走了,您走了,后来我碰到了陆枫,碰到那个将我捧在心尖上疼的人。
    我在这世间就她自己了,我的目光我的心全都系在她一个人身上……
    可爹爹您知不知道,陆枫没两年也走了,她也走了…就留下我一个人活着……您说,我还怎么活的下去?我该怎么活下去?
    提起重生前的事,许牧忍不住红了眼眶,相依为命的父亲离开时的悲痛过了那么些年他依旧没办法忘记,就像陆枫的死一样,这两件事,无论是哪一件他都放不下。
    这些东西一直埋在心底,如今重新揭开,那种绝望无助的感觉重新袭来,整颗心揪的生疼,让许牧哭的泣不成声。
    十三岁的少年坐在他爹爹手边,哭的像个九岁前的孩子。
    李氏本来还想说这梦荒唐不可信,莫说他父亲母亲身子骨康健,就是他,现在都嫁了人,哪里会早早的撇下蜜饯走了,只留下他一人孤单活在这世间?
    可见许牧悲痛的模样李氏又说不出这种话了,自从蜜饯九岁那年的一场大病之后,李氏没再见他哭成这样过。
    这梦既然是他九岁那年做的,要么是梦里太痛苦他一直记得,要么就是这么些年他还重复做过这梦。不然,都四年了,他怎么还没忘,说出来时还哭成这样。
    “不怕,不怕了。”李氏探过身子搂住许牧,许牧坐在床沿边,脸埋在他怀里,哭的喘不过气。
    李氏听的心里难受,忍不住红了眼眶,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他的长发,“爹爹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梦里的事情当不得真。”
    许牧摇头。这不是梦,这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他咬着嘴唇,没将这话说出口。
    李氏搂着他,柔声安抚。许牧慢慢平复下来,抽噎着抹眼泪。
    李氏见他情绪不高,不想他再难受,就想法子逗他,拇指抚过他眼尾的泪珠,笑着问他,“那你梦里,有没有梦到自己嫁给了谁?莫不是小枫吧?”
    李氏就将这当成一个梦,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但许牧不是,他心里还抽疼着。
    现在听爹爹问这个,许牧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点了头,抽噎着说道:“妻主待我极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氏:把我的杀猪刀拿来,不然我家白菜恐怕要保不住!
    陆枫:……我没做什么啊?
    李氏:科科,没做什么?我家蜜饯都喊妻主了,你这是不打算认吗?
    陆枫:……他什么时候喊的?
    李氏:看来是不打算认了,把我四十米长的杀猪刀拿来!
    陆枫:……冤死哦⊙?⊙!
    ……
    蜜饯:爹爹,妻主待我极好,你别为难
    李氏:(面带微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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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哪个是梦
    许牧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点了头, 抽噎着说道:“妻主待我极好。”
    李氏本来温和的脸色,因为“妻主”这两个字僵了一下。小枫私底下是让蜜饯这么喊过他吗?不然怎么叫的这么顺口?
    这个念头刚刚闪出来就又被李氏立马否定了, 一是陆枫不像这种人, 二是蜜饯的性子他最清楚。
    现在回想起来,蜜饯也是自九岁那场大病后变了许多, 以前性子内敛的一个孩子, 居然莫名亲近一个才认识没两天的陆枫。
    李氏忽然有些自责,那时候他一心想着“甜百味”, 倒是忽略了蜜饯的异常,他还以为蜜饯终于愿意交朋友了是件好事呢。
    也许蜜饯亲近陆枫, 正是因为这个离奇的梦。
    李氏心思转了几圈, 脸色恢复柔和, 笑着伸手点了点许牧的额头,嗔了一句,“你们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喊人家妻主,也不知羞。”
    许牧也是脱口而出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现在低着头哼哧着没再狡辩。
    李氏见许牧眼尾虽红,但不再哭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出声安慰他,“梦里的事别太当真,爹爹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以后我还要看着蜜饯成亲嫁人呢,肯定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许牧知道因为自己的重生, 许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也就没再说什么,乖顺的点头嗯了一声。
    李氏怜惜的摸了摸许牧的脸,两人暂时没有出声。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仔细一听,原来是纪阮回来。
    纪阮见她回来李氏没有出来,就问一旁接过大氅的小侍,“主君出去了吗?”
    李氏虽然嫁给纪阮后就不用再担心许牧的嫁妆,但“甜百味”到底是他一手经营的,现在交给他父亲打理,他时常也会过去看看。
    小侍回道:“没有,主君在里屋呢。”
    “里屋?”纪阮理袖子的手一顿,眉头担忧的皱起,“主君是不舒服吗?这才什么时辰,就躺下了?”
    纪阮说着就往里屋走,伸手要掀帘子,嘴上问着,“唤大夫来看过没有?”
    小侍忙道:“主君没有不舒服,是小公子来了,正在里屋跟小公子说话呢。”
    “小公子来了?”纪阮将即将碰到帘子的手收了回来,既然两人在里屋,那应该是有什么体己的话要说,她一个女人进去,不太合适。转身交代小侍,“待会儿多备副碗筷,留小公子在这儿吃晚饭。”
    许牧有自己的院子,一般晚饭都是在落梅院里吃的,午饭在书院,只有偶尔早上过来跟李氏请安的时候会在他这里用早饭。
    里屋的两人将外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许牧笑着看向李氏,说道:“那爹爹我先回去,今天就不留在这里吃晚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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