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婉柔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说道:“什么时候的事?”
    楚业扬不明白的看着她。
    “什么时候决定要娶贺兰殊的?”
    楚业扬答道:“太后寿宴后的事。”
    叶婉柔难掩失望:“就是我们相遇后的事了?”
    楚业扬继续游说,道:“其实做夫人还是侧夫人,是没什么区别的。”
    叶婉柔瞪住他。
    楚业扬心虚的补充:“至少做我楚业扬的夫人或是侧夫人是没有区别的?如果要说有区别,那只能是我更疼爱你。”
    叶婉柔突然想笑,冷笑,她没忍住,真的就讽刺性的笑了下,问道:“那逢年过节我可以进祠堂祭拜吗?我生的孩子可以继承爵位和家业吗?”
    楚业扬一愣,随即说道:“我自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有些虚名何必在意。”
    叶婉柔突然觉得累了,懒得再继续这样无意义的谈话。
    她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楚业扬,说道:“楚世子说笑了,让一个女人自我作贱给人做妾,楚世子找错人了。”
    楚业扬神情一滞,见她起身,下意识的去握她的手,可是被叶婉柔躲开了。
    眼见她走去了门口,楚业扬急道:“就不能为了我委屈一下吗?”
    叶婉柔停住脚步,却并未回头,说道:“你既然知道我与贺兰殊相识,就应该想到,我怎么可能去抢朋友的丈夫。”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道:“没有女人愿意自己的丈夫被人分享,不管那个人是谁。”
    叶婉柔大步走出了茗仙楼,留下楚业扬颓然的独坐在里面。
    厉王府,湖心小阁。
    叶婉柔以为自己会很难过,事实是她确实也流了泪。
    但却并没有预想的那样难过。
    此刻,她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心情低落却平静。
    时节已入初冬,湖边的树木光秃秃的,枝桠上偶有几片残存的孤零零黄叶,在一阵风过后也轻飘飘的落下。
    冬季难免会给人落寞的感觉。
    叶婉柔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感觉就如同母亲去世时那样,后来又如同刘嬷嬷不在时一样。她明白了,她一直,在心里寻找着,一个可以支撑她,活下去的精神支柱,或者是说,让她的精神有所寄托的一个存在。
    但是,把这种存在,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终究是不妥当的。会一而再的,感受这种空落落。若是非要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这个人……只能是自己。
    叶婉柔突觉腹痛,这感觉并不陌生,自从来了葵水之后,这种腹部的激烈绞痛就会常常来袭,越是天凉,这疼痛就越是来得猛烈。
    傍晚十分,展云风来到小阁时,见到的就是叶婉柔蜷曲在床榻上,憔悴无比的样子。
    展云风的眼中有失望,也有无奈。
    他走过去,站到床榻边,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语气不好地问:“至于这么痛苦吗?”
    叶婉柔本想起身施礼,听了这话,顿时打消了念头,又羞又恼地躺着看他,不明白他是怎么看出她来了葵水?
    他居然对女子之事这么了解?
    这让她心里好不自在。
    不对!他若是了解,就不会这么问了。
    叶婉柔神情恹恹地回击,尖刻道:“王爷若是女人,自会知晓这痛苦的滋味。”
    展云风看出了她额头的虚汗,以及越发苍白的面容,疑道:“你是哪里不舒服?病了?”
    叶婉柔要羞死了,在心里骂了他一百遍登徒子,闭上眼,将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闷声回道:“谢王爷关心,不碍事,过几日便好。”
    展云风剑眉微蹙,伸手去探她的额,见她并未发热,思酌着转身走了出去。
    片刻后,展云风折返回来,身后跟着端药汤的风遥。
    这药汤,并非是展云风让风遥所熬。风遥甚懂药理,她知道了小姐的情况后,便去煎制了汤药,随后在路上碰到了厉王。做了番解说后,与厉王一同进来。
    去而复返的厉王,这会儿就有了一点小尴尬。但是,表面上并看不出,他状似闲闲地坐到窗前的软榻上,随手翻着小几上的几本书。
    叶婉柔撑身坐起,接过风遥递来的药碗,偷瞟了眼厉王,勉强开口往下咽,药汤颇苦,实难下咽,喝到一半,她便还给了风遥,做势要躺下。
    风遥不依,劝道:“小姐,要趁热喝完才行。”
    叶婉柔摆手求饶:“喝不下了,我没关系的,过两天就好了。”
    风遥求助地看向厉王,厉王偏头看过来,随即挥手示意她退出去。
    叶婉柔这时已经躺了回去,展云风拿起还剩有半碗药汤的青瓷碗,从容自若地坐到床榻边,伸手将叶婉柔重新拉起,将碗递到她的唇边,好笑地看着小姑娘一副抿唇装死的样子。
    展云风故作冷声道:“你要是不乖乖喝光,本王就……用嘴喂给你。”
    叶婉柔瞪眼:“你威胁我?”
    展云风毫不知羞:“是威胁又如何?”
    叶婉柔怒视稍许,赶紧接过碗,不敢试探这个大恶人的无耻底线。
    蹙眉硬是将那碗药汁喝光,随后便一头躺倒下去,闭眼装死,对厉王不再理睬。
    屋内随即安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叶婉柔偷眼看屋内,发现展云风正盘膝坐在软榻上,手中执着一本书。
    晚霞从窗口洒进来,带着艳色的暖意。
    他俊眉微凝,似在想着心事,身形在光影中成了虚幻的剪影,显出几分难解的寂寥。
    展云风拿着手中的兵书,心道:小姑娘倒是在这屋子里住得越来越自在了,连他收藏在柜子最下层的兵书都翻找出来了。
    他望向窗外,平湖微波,青山叠影,是再熟悉不过的景致。
    只是,此刻观景人的心情,却与以往大不同。
    冷静自持多年,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大事未成,本无暇涉足儿女私情。可是,她的突然出现后,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牵引着他。让他做了一些……预计之外的事。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细想之下,实也无妨。
    只要不与大事相左,缘分来了自也不必躲。本就是早晚都要娶妻生子的,叶将军一代忠良,娶他的女儿为妻,在情在理,可慰忠魂。
    “王爷……”叶婉柔突然轻声开口,“王爷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楚世子的事,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等着看笑话?”
    展云风收回思绪,翻了页书,语气平淡,道:“你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叶婉柔突然坐了起来,神情略急迫地说道:“王爷可有办法救救乐安公主?乐安公主小小年纪就要孤身一人远嫁和亲,这太残忍了。她的年纪明明还未可及笈。”
    展云风放下手中的书,看向她,含讽说道:“乐安公主十三岁,便已知自己该做什么,有的人十六岁了,还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叶婉柔眼角一跳,心道:大恶人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挤兑自己。忍下心中的不快,央求道:“求王爷想办法帮帮乐安公主。”
    展云风不客气地回道:“皇家的事,旁人不要妄议。”
    叶婉柔狠瞪他一眼,重新躺回去。
    药力慢慢发作,叶婉柔觉得浑身上下都有暖意在流淌,困意渐浓,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展云风见人已安睡,便起身轻声出了卧房。
    回到书房,命人找来了梁桐。
    时辰已经不早,梁桐疑道:“王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展云风走到他身前,说道:“本王想命你,护送乐安公主去东陵,之后,以公主随身护卫的名义,留在东陵。”
    梁桐思索道:“王爷可是打算,将东陵……”
    展云风抬手打断他的话,说道:“乐安公主如今之所以会远嫁和亲,最早是我们起的事端,本王想让你去东陵,护她左右。”
    梁桐英俊的眼眸眨了眨,这是让他去……陪嫁?!
    展云风突然用情地拍拍梁桐的肩,说道:“你做事,最令本王放心。所以,这件事就交你去办,到了东陵后,有事可与门徒联络。本王会派一部分夙风阁与罗刹门的弟子,前往东陵,任你支配。”
    梁桐问道:“那属下手中的事务如何处置?”
    展云风早已想好,回道:“将门内的事务,暂时交给杜锋,但你依旧是副门主,将府中侍卫统领的职务,暂时交给陈雄。”
    梁桐拱手道:“属下令命!”
    展云风略点头,语气笃定,道:“本王不会让你们,在那里待太久。”
    梁桐闻听此言,抬起头,眼中含着了然,说道:“乐安公主三日后即将动身启程,属下这就去将事情安排妥当。”
    三日后,皇宫。
    叶婉柔和贺兰殊都接到了去宫中,为乐安公主送嫁的请柬。
    当叶婉柔赶到时,乐安公主已经穿好了大红的嫁衣,正在和贺兰殊促膝闲聊着。
    叶婉柔上前施礼。
    乐安公主过去扶起她,含笑道:“你们俩个都能来送我,真好!”
    语气里带着少女的调皮和天真,又带了歉意,“只是时辰这么早,辛苦你们了。”
    乐安公主清秀稚嫩的眉目间,竟是那么的坦然,看得人心内不由一酸。
    第24章 和亲远嫁
    贺兰殊的表情,也有些沉重,说道:“公主不用担心,我会去东陵看你的。”
    “好!”乐安公主点头,开心的样子。
    门外有宫中的嬷嬷来催促,说动身的时辰到了。
    乐安公主闻言端庄的站起身,看似无意的环视了自己的卧房一眼,随后便拖着及地的长裙,向门口走去。
    叶婉柔下意识的帮她托起裙裾,这才意识到,乐安公主竟然身边连个伺候的嬷嬷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宫女,看上去还怯怯的样子。
    公主本是有几个丫鬟嬷嬷伺候的。不过,知道公主要远嫁番国后,都吓得拿出私房体己,去贿赂管事,一个个陆续想法调离了此处。就只留下这么个刚入宫没多久的小宫女,走不掉,不得不陪嫁。这些事本是行不通的,不过,皇上和太后等人,从来都不过问乐安公主的事,奴才们做起来,也就不用顾忌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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