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佛珠中的鬼面吐出一缕黑雾来,他突然停下拨弄佛珠的手,以一种詹羽看起来悲天悯人到淡漠的表情陈述:“或者确切点,两年后,四月十三。”
    詹羽脸上的血色尽失。
    太衡司度,度人生死,他掌眼过的人,说谁死于四月十三,那人绝对活不过四月十四。
    司度将詹羽的神色收入眼底,重新将佛珠戴上:“现在我们可以回到之前的问题了,我想寻找一个人。”
    詹羽似是猜到了什么,手心都是汗水:“报酬?”
    “保你妹妹三十年平安。”
    詹羽自然知道太衡有太衡的规则,司度擅自掺和他人生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只是这个条件——
    “这个条件,我根本无法拒绝。”他笑的有些无奈,给自己灌了一杯暖茶,“先说说那个人吧,您想找的那个人,目前知道的信息有多少?生辰八字,年龄,名字,外貌……”
    司度眼底有什么情绪翻腾起来,又被缓缓压了回去。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
    小鱼叼着牙刷,顺手抹上浴室的灯。
    等到开关按下,可浴室的灯依旧没有反应的时候,她这才记起了,街道因为整理路面的原因,今天停水停电。
    她吐出嘴里的牙膏和泡沫,拿了感觉的毛巾擦了擦牙齿,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将昨晚喝剩下的半杯白开水端到卫生间,将就着刷好了牙。
    她顺着楼梯而下,刚好看见叶寒声从楼底上来,他大脸色发白,眼底都是青色。
    半眯着眼睛几乎要睡在楼道上,两人走到对面,他似乎才发现小鱼的存在,揉了揉太阳穴:“小鱼,早。”
    “小老板,早。”小鱼往旁边侧了一步,让开楼梯,“昨晚又没睡?”
    “睡了。”叶寒声一开口就明白过来,自己这副样子完全没有说服力,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我半夜眯了一会儿。”
    小鱼有些无奈:“客人的订单再急,也不应该这么拼命。”
    自从朱砂的单子接了后,叶寒声一下班就把自己锁在了地下室,半夜回去睡都是早的,周六周末更是干脆通宵达旦。
    他原本就不胖,这些天人熬的越发清瘦了,每天饭端到地下室门口,第二天去收碗的时候,可能饭菜都没有动过。
    “今天是交货期了,不赶一点,就交不出货了。”叶寒声解释,看了一眼小鱼的居家服。
    因为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居家服是他请办公室的小姑娘代买的,睡衣居家两用款,印着可爱的卡通图案。
    就是他估错了小鱼的身材,原本以为合适的款,穿在身上有点小,越发勾勒出了女性的曲线。
    叶寒声只看了一眼,红着脸别开头:“我先上楼睡觉了。”
    她建议道:“要不先吃个早饭吧?”
    “不吃了,中饭也不用给我留了,我睡到晚上起来吃。”末了似是想起什么,补了一句,“朱砂我放在了店里的柜台上,等今天人过来,你把东西给他。”
    小鱼看着叶寒声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有些想笑,自家小老板动不动脸红一下的样子,她已经很习惯了。
    原先还想着是不是自己有什么做的不对,后来接触的多了,知道是他性格问题,也就看开了。
    一个人,小鱼有些懒得做早饭。
    她去街口买了两个包子当早餐,拳头大小,一块五一个,肉馅。
    一路啃到自家店门前,还没能啃完,就看见店门的台阶下,坐着一个小姑娘。
    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
    “我哥今天有事儿,让我来拿货。”
    “你哥?”
    “就是定了十五斤朱砂那个。”妹子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养的很好,嫩的能掐出水来,“长的很高,很帅。”
    小鱼笑了一声,她叼着装包子的塑料袋,用唯一能动的左手去开店门,小姑娘站在台阶上,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单手很麻利,轻车熟路的开完门,这才将剩下的一只包子递到嘴边继续啃。
    詹子溪跟在木鱼身后,年少心性,到底沉不住气:“你刚刚在笑什么?”
    “没什么。”小鱼走到柜台前,“只是觉得你的形容词,应该更饱满些。”
    她将柜台上放着的一个购物布袋拎了起来,递给詹子溪:“你先看看货,如果没问题,然后把尾款结了。”
    詹子溪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小鱼在赶人,在旁的店或许还有问题,在叶记真的没有半点问题。
    别说只是逐客了,前两年把客人之间关在大门口几天几夜的,难到还少么?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没有再出声,低头收敛了自己的一些情绪:“好,麻烦你了。”
    两人的手,在购物袋的交替中,轻轻一触即分。
    小鱼只觉得一直麻木的右臂,突然如同炙烤一般,火燎燎的疼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嘶——”
    乔雪收回手, 看着指尖的伤口,大概因为咬狠了,不断有血珠冒了出来。
    她眼底露出厌恶来, 脸上却还带着笑,半蹲在地上, 看着拦在门前的麒麟:“小麒麟,你今天是怎么了?”
    麒麟龇牙看着乔雪, 身上的毛发倒竖, 整个都是戒备的样子。
    它的战斗力可不像这q版外貌一样萌萌哒,乔雪看着他敌视的眼睛,直觉的后退了几步。
    总司大人拿着案卷,从隔壁屋子走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喝止道:“麒麟!”
    麒麟撇过头看了看总司大人,眼底的戒备慢慢收敛了,它扭头朝着门后一跃, 身影穿过木门, 消失在了门后。
    总司大人看着麒麟消失的影子, 自言自语:“麒麟最近有些烦躁, 也不知道为什么。”
    乔雪捂着手, 似乎没有任何在意的样子, 反而为麒麟解释:“谁都有脾气不好的时候——”
    “它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什么时候脾气好过。”
    总司大人说着,视线落在乔雪的手上, 脸上刚扬起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说起来也奇怪,它以前跟你关系最是好的,怎么最近见你就跟仇人似的。”
    “您别怪它。”乔雪露出一个笑来,“它说不定闹闹就过去了。”
    麒麟原本就是个狗脾气,总司不再纠结这个,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询问道:“今天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司度呢?”
    “司度他前两天去南方了。”乔雪慢慢垂下眼帘,“说是今天的飞机回来。”
    总司大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年来,这两人依旧是一起搭档,一起出任务,甚至大部分时间依旧形影不离,似乎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司度对待乔雪的态度越来越冷淡,让太衡之前以为两人走到一起的人,都纷纷怀疑起了自己的猜测。
    也不是没有人旁敲侧击询问过,可司度那人的性格,哪里是旁人打听的出来的,面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一扭头就能飞大半中国,消失个三五天。
    渐渐的,外面的留言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说是太衡司度,寻访圈子,威逼利诱,为的就是寻找一个人……
    他也不是没有当面问过司度,每次起了个头,就被司度轻飘飘的几句话给堵回来了。
    大意就是,这事儿是他的私事,并不希望太衡不要掺和。
    而且司度这人理智的可怕,公私分明,没有耽误过任务,该干的活依旧干的很漂亮,至于私底下是不是威逼利诱什么的,总司大人自认为还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至于影响太衡形象问题?
    说的跟太衡以前有过形象似的。
    总司看了一眼乔雪,觉得乔雪这池鱼被殃及的有些无辜,安抚道:“那你去我办公室玩会儿,无聊咱们打个牌打发下时间,边玩边等司度回来。”
    乔雪抱着手臂,摇了摇头,抱着手臂,感觉到手臂的热度,像是意识到什么。
    她后退一步:“我先回去了,等……”
    乔雪一句话没有说完,末尾一个字几乎是气音了,抱着手臂靠着墙几乎要滑到在地。
    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神经暮然被扯紧,如同骨头要从血肉里一同剥离开一样,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滴落。
    总司也发觉出不对劲来,半蹲在乔雪面前:“乔雪?”
    乔雪牙齿咬着嘴唇,死死捂着右手臂:“我没事。”
    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只是还没站起来,跪倒在地上,整个人几乎要疼晕过去。
    总司不再犹豫,打横将乔雪抱了起来,一脚踹开了身后的办公室门,将乔雪抱进了办公室。
    他是年少人的身量,抱起乔雪却没有丝毫吃力,从走廊到办公室沙发这么短的距离,乔雪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刘海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总司将乔雪放在沙发上,单手捉住她的手腕,查探出的脉相一片混乱,像是乱炖的一锅粥,沸腾着在身体里到处点火。
    他起身,从书桌上摸到手机,给星晴拨了电话:“星晴,你来我这一趟,乔雪看起来不太好。”
    “不太好?”对面的星晴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总司大人说的不太好,代表着什么含义,“我马上就过去,能说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总司回忆了一下:“今天麒麟有些暴躁,在门口的时候堵住乔雪,在乔雪摸它的时候,张嘴就咬了一口……”
    他的话说到这就断了,视线中,近乎昏迷的乔雪体内,墨玉尺飞射而出。
    它在半空中飞旋了一个方向,身上的墨色像是被血色所浸透,周身杀意弥漫。
    总司大人皱起饿了眉,一人一尺相对几米而立,遥遥对峙着。
    突然,墨玉尺在半空中翻了个身,扭头带着杀意,朝着沙发上的乔雪而去!
    这是,噬主?
    总司大人来不及思考,一道接着一道手诀打了过去,几道手诀在半空中凝成一只透明的手掌,重重的撞上墨玉尺,将墨玉尺打偏了一寸有余。
    “笃!”
    墨玉尺擦着乔雪的脑袋,狠狠的扎进了沙发之中,这全力的一击似乎耗去了它所有的力气,浴池上的血色已经退了大半。
    它颤抖着想要抽出来,只是等到血色散尽,依旧没有尝试成功。
    陷入沙发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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