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卿欢闭了闭眼睛,“我不怪你。”
    “哥,你去看看她罢,按理说来,服下药一个时辰后,她就能恢复成从前的样子,这个时候,她身边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了。”尹相思低声相劝。
    “好。”薄卿欢站起身,朝着楼姑娘的院子走去。
    彼时,楼姑娘真的已经恢复,白发不再,青丝绾云鬓,铜镜中的她玉貌花颜,美眸顾盼流转间尽现倾城姿色,只是脸色微微发白,是病弱的征兆。
    自铜镜中瞧见薄卿欢从后面而来,楼姑娘弯起唇瓣,笑着打招呼,“元修哥哥。”
    “阿黎。”薄卿欢从后面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呼吸着她发丝间的清香,低喃一句,“真好。”
    时隔四年与她相聚,真好。
    能再见她笑颜如花,真好。
    即将与她结发为夫妻,真好。
    有太多的感慨涌上心头,薄卿欢却只道出二字。
    楼姑娘懂得他话语中隐藏的意思,笑着起身,“明日大婚,依着礼数,你今日是不能见我的。”
    薄卿欢低笑,“你是我的妻,我想见便见了,哪里来这许多规矩?”
    楼姑娘红着脸咯咯笑,从她的面上甚至是眼里,看不到任何一丝哀伤,有的只是期待大婚到来的愉悦,真实而烂漫,让他微微怔然,恍见当年枣花树下挥手与她道别的少女,一切都还是那般青涩而懵懂。
    “阿黎。”他拉过她的双手,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他的阿黎,终于还是回来了。
    除夕转瞬而至,他牵着她的手,从鲜花着锦的红毯上走过,没有宾客的欢呼,没有父母的见证,他们只有彼此,以天地为证。
    这一夜,金陵绽开满城火树银花,她穿着大红嫁衣,同他依偎在城墙上,俯瞰着满城短暂而绚烂的美丽。
    “元修哥哥,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她靠在他怀里,含笑望着远处烟火,美目流转。
    薄卿欢收紧手臂,音色暗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管阿黎在哪里,我都一定会找到你,娶你为妻。”
    “错了。”她摇头,“那个时候我和爹爹出去打猎,在山林遇见你,你受了重伤,见到我时,你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救你,我会后悔一辈子。”
    说到这里,她轻笑起来,“如今想来,我还真救对了人,自始至终,我都没后悔过。”
    薄卿欢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眸中猩红被烟火的灿烂迅速遮蔽了,只余满目晶莹迟迟隐忍不落。
    “元修哥哥,如果阿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你会想我吗?”
    “不会。”他顿了顿,“阿黎就在我心里,永远不会离开,我吃饭带着你,睡觉带着你,梦里带着你,不管去哪里,都带着你,你一直都在,所以我不用想,也不会想。”
    “元修哥哥……”
    “嗯,我在。”
    “元修哥哥……”
    “我在。”
    “阿黎。”他俯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
    “嗯?”她气息越来越弱,唇畔却依旧是幸福的笑。
    “夫君为你画眉,可好?”
    “好。”
    他手臂稍微松开,缓缓将她放平躺在他怀里,然后自袖中拿出一早备好的眉笔,轻巧而细致地落在她弯似新月的黛眉上。
    楼姑娘感受着他娴熟的动作,神情微愣,“你是怎么会的呢?”
    “今日之前,练了四年。”薄卿欢莞尔,手上动作不停。
    楼姑娘唇角上扬,“元修哥哥,只能当一夜的新郎,你后不后悔?”
    薄卿欢道:“每个男人大婚都只能当一夜新郎,第二日就成夫君了。阿黎,你要记得,往后唤我‘夫君’。”
    “嗯,夫君~今生与君结连理,阿黎之大幸。”
    她含笑凝望着他,水眸一点点阖上,微弱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畔,攀附在他肩上的纤细手臂已经慢慢垂落下去,身体残留的余温在一点点消弭。
    雪花纷扬而来,落在她逐渐冰冷的眉目间,覆盖住他才为她画好的眉。
    眉笔无声自他手中滑落到城墙下。
    他紧紧抱着她,应道:“夫君在呢,一直在。”
    “吾之所愿,百年之后,黄土之下,两棺相隔,一棺葬我,另一棺乃吾妻阿黎。”
    “阿黎吾妻,你一定要等我。”
    雪越下越大,薄卿欢抱着已经气绝的楼姑娘,依旧看着那些短暂却绚烂的烟火,为她讲述这四年来自己身边发生的趣事,说到玩笑处时,城墙下回荡的,只有他一人溢满苦涩的轻笑声及冷风的呼啸声。
    与此同时,五军都督府内已经撤了白日挂上的红绸换成白绸,满目缟素,灵堂内,空荡荡的棺木旁,言楚楚哭肿了眼,尹相思不停抹泪,所有锦衣卫列队站在灵堂外,一个个神情肃穆,心情沉重。
    薄卿欢抱着楼姑娘回来,径直走进灵堂,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阿黎,夫君带你回家了。”
    说罢,将她放至棺木内,直至棺盖一点点阖上。
    薄卿欢背过身,抬目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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