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秦。”
    长宁敛眉,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镇纸。
    “末将在!”
    “岑越闽不尊军令,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郡主!”
    卫阳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劝道。
    傅秦在一边迟迟不接令,事实上他这会内心正在天人交战。
    一边是王爷未来的王妃,另一边是一门忠烈的岑老将军。
    长宁这会反而不急了,她知道今日要是镇不住岑将军那她就白瞎傅殊给她的虎符了。
    纤长白皙的手指有节奏的在案上敲击。
    傅秦低垂着头,仍然能感受到长宁那犹如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探寻。
    良久,傅秦终于应了声。
    “是!”
    长宁率先走出大帐,帐外已经聚集起了营中十万傅家军。
    见到长宁走过来,自发的让出一道空路。
    长宁一一看着四周将士们的目光。
    这些目光里有不解、有愤怒、更多的是不服。
    谢七走在长宁身后,端着一方托盘。
    托盘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虎符。
    众人见到虎符,一一下跪行礼。
    空地中央,岑越闽被按在了凳上。
    只等长宁一声令下就要当众行刑。
    她知道岑将军老迈,但她已经提前嘱咐过傅秦了,只是做做样子不会动真格的,因此也不会伤到岑将军的身体。
    “动手。”
    傅秦眸光暗沉,“行刑!”
    岑越闽身后两位士兵面面相觑。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岑越闽为将多年,今日却被当众行刑。
    这要是搁在寻常人身上恐怕早就把长宁骂的狗血淋头了,可刚刚冷静了会的功夫。
    岑越闽也在思索长宁让他退守邵阳关的理由。
    两人闻言,咬了咬牙开始行刑。
    “一。”
    “二。”
    军中用来行刑的大棒入肉的沉闷声音响起,众人本就垂着的头越垂越低。
    长宁眸色深深。
    二十大板过后,岑越闽发现自己竟然还能随意行走。
    心里的猜测越发肯定起来。
    “将岑将军抬回去。”
    长宁看了一眼岑越闽,做戏要做的像一点才行。
    岑越闽就这样被抬进了邵阳关。
    连岑老将军都没说什么,卫阳只得遵照长宁的意思带着剩下的十万大军退守邵阳关。
    临行之前,长宁让卫阳将傅殊留下的五十名亲卫士兵聚集起来,随她前去寻找傅殊。
    到北地之前,她曾让师父帮她下了咒。
    傅殊大劫将至又如何,她便拿出自己剩下的寿元与之共享。
    这是禁术。
    但这确实是个可以让傅殊避开一劫的方法。
    她能感应到,傅殊没事。
    但她现在无法确保军中是否有奸细。
    傅殊的突袭是提前就做好了准备的,这种情况下还能提前被鬼道知悉。
    她不信没有内鬼。
    谢隐大步走进大帐,朝长宁拱手。
    “小姐,准备好了。”
    军中没有长宁合适的战甲,故而她只是将墨发竖起着一身骑射时穿的劲装。
    “走。”
    大军已经撤的差不多了,长宁目光扫过面前骑在马背上的五十名精兵。
    这些便是卫阳挑选的人。
    “随我出发!”
    五十名士兵皆是傅家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所在。
    马蹄掠过,破冰抬雪。
    汴梁河距傅家军原本驻扎的地方不过百里。
    汴梁河是北地通向邵阳关的第一大河,河宽百丈。
    河两头各自连绵着雪山。
    北地气候本就寒冷,更别提这些日子气温骤降。
    雪山上不见一丝活物,这些常年适应着北地气候的动物一一冻死。
    傅殊带来的二十万精兵被突袭而至的冯家军埋伏,区区十万冯家军如何会是傅殊的对手?
    一举歼灭冯家军后,傅殊正预备率军回营却被鬼道暗伤。
    沈玄裔果然联合了突厥人,不仅将冯家军作为先头部队来送死。
    还带着本就适应寒冷的突厥人大举入境,一直潜伏到了汴梁河。
    傅家军本就不适应北地气候,在遭遇鬼道率领的突厥部队时已经与冯家军打了一场。
    力竭之际被突厥人设计,乱兵之中傅殊直直对上鬼道。
    在突厥这些日子里,鬼道结识突厥大祭司。
    阴差阳错将前世今生为练成的邪术练成,傅殊本来早有准备。
    却不妨鬼道竟直接撕裂空间,突然出现在傅殊身后将其打成重伤。
    若不是其余将士拼死相救,只怕连傅殊也走不出汴梁河了。
    “汪汪汪!”
    “小姐,大黄?”
    谢七看了一眼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的大黄,迟疑道。
    看这架势,大黄像是要跟她们一块去。
    长宁看了一眼大黄,像是想到了上次地动的事情点头。
    “你将它带上吧。”
    不等谢七下马,大黄听懂了长宁的话下腿一用力整个身体就上了马背。
    长宁抿嘴,倒是她小看大黄了。
    “走。”
    一行五十四人外加一条狗,动静极小。
    等长宁到达汴梁河时,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依旧恨得双目猩红。
    遍地尸骸,残肢断臂。
    长宁看了一眼宽约百丈的汴梁河上早已结冰的河面上被血色凝结覆盖。
    身后五十人静默无声。
    刺骨的寒意涌入骨髓,明明没人说话。
    可天地万物似乎都感受到这股悲凉的气息。
    长宁已经知道傅殊没死,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后悔。
    她该一直跟着他的。
    “小姐,有突厥人和冯家军的尸体。”
    谢隐沉着眼,看了一圈。
    “怎么回事,突厥人进来了?”
    谢暗蹙着眉。
    “谢暗,你回去一趟让邵阳关那边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谢暗知道这事非同小可,突厥军队竟然悄无声息进了大宁地界。
    若是不及早通知,只怕迟早酿成大祸。
    长宁重新上马,深深凝视着眼前一片尸骸。
    雪山之上。
    “王爷怎么样?”
    傅秦脸色苍白,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傅殊。
    “王爷受了重伤,又兼之寒毒发作,只怕熬不过明天了。”
    傅叶颓然的坐在地上。
    幸好长宁在第一天来军营的时候就在傅殊体内埋下了同心蛊。
    子蛊在傅殊体内,母蛊在她体内。
    长宁凭借子母蛊的感应来到了雪山之下。
    目视着前面正在搜山的突厥士兵。
    长宁目光沉沉,她感受到了傅殊体内子蛊生机渐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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