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超又等了片刻,才轻轻走到门边,将头探出去,左右看了看,这才以手作哨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屋内有异动,方才还空着人的椅子上已经稳稳坐着一名黑巾覆面的男子。
    那人先是上下打量了房间,待看清床榻上的痕迹,不由面露厌恶。
    不悦道:“你收敛点,还嫌最近不够乱?”
    方超闻言,满不在乎一笑,自顾自坐在黑衣人对面:“我说大人,你也不必如此惊慌。若大宁人真有那本事,咱们早就暴露了。”
    隔着几丈,长宁都能感受到黑衣人身上的怒气:“东西呢。”
    “那老东西藏得紧,我只弄到这个。”方超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锦帛。
    黑衣人接过一看,目光游移不定:“这么容易?”
    “容易?若非我跑得快,现在你就见不到我了。”方超嗤笑一声,左锋那个老东西,还真有两下子。
    长宁极目看去,恰好看到锦帛一角,心中暗惊:竟是北地的布防图。
    据她所知,这北地布防图应该是在左锋手里,怎么会被这些突厥人拿到。
    罢了,正好被她碰上。
    长宁将袖中瓷瓶轻轻取出,将瓶中粉末倒下梁。
    一秒,两秒,就是现在!长宁身姿如风,轻掠至黑衣人身边。
    将布防图拿到手,长宁还不急着离开。
    正想将这黑衣人的面巾取下,黑衣人却猛地动了,五指作爪,趁长宁走近猛地伸手抓去。
    长宁猝不及防,左键便留下一道乌黑的指印。心头大骇,这黑衣人竟对她的迷药无用!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见长宁一身女装,好奇道。
    很奇怪,长宁从黑衣人的声音中并没感受到恶意,反而声音清润低沉,格外入耳。
    长宁有半刻神情恍惚,却在下一秒咬破了舌尖。
    刺痛袭来,脑中的混沌被尽数驱逐。
    后退两步:“竟是幻魂术,阁下可是忍者?”
    忍者在突厥的地位类似于大宁的隐卫。
    一样的,直属于突厥可汗的组织。
    想不到竟是忍者。
    黑衣人见被识破,抬手挥了挥,原本还呆住的方超便猛地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方超见房中有人,手中还拿着他给头领的布防图,不由大惊失色。
    “这句话,该是我问你们才对。”长宁面沉如水:“突厥忍者到了大宁,也如此藏头露尾不成?”
    要论气死人的功夫,她可都是找裴青衣学习过的。
    果然方超闻言,面皮涨红:“少废话,不管你是何人,今日便把命留下!”
    说罢便后跟一蹬,从腰际拔出匕首,猛地朝长宁扑过来。
    这方超虽然看上去不如黑衣人武功高超,可速度确实很快,一眨眼便到了长宁面前。
    匕首闪烁着凛冽的寒意,离长宁的脖颈不过半寸。
    说时迟那时快,长宁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方超面前。
    方超收力不及,扑了个空。
    待正要回身,只感觉到身后传来凛冽的寒意。
    长宁正要得手,黑衣人却出手了。
    抬手一挥,长宁的动作便被一堵无形的气流阻挡。
    长宁目光一沉,借力向后跃去。
    黑衣人趁机挥出一掌,正中长宁胸口。
    “噗。”长宁吐出一口鲜血,上次有这样无力地感觉还是在谢家别院后山,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黑衣人比上次那些刺武功高上许多。
    或许她真要死在这里了。
    方超见长宁受伤,抬手便将匕首直直刺来,既然看见了他,那就不能再留活口了。
    长宁拖着本已受伤的身体闪躲不及,右肩便被匕首刺穿。
    匕首力道极大,将长宁带出几丈后落地。
    “你们,逃不掉的。”
    黑衣人怪笑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长宁郡主。”
    他在大宁潜伏这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这位回京不到一年的长宁郡主。
    本来早就想除掉她,谁知道今日竟误打误撞撞上了。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黑衣人目光阴狠,双手合十,运气猛地向长宁挥去!
    本以为已经毫无反抗力的长宁顿时拔出右肩的匕首,从地上跃起,身形如鬼魅。
    趁黑衣人失神之际,匕首已狠狠贯穿黑衣人的心脏。
    黑衣人双目大睁,到死都不知道方才明明毫无方抗力的长宁能杀他。
    “轰。”重物砸地的声音传来。
    方超被眼前的反转惊得说不出话来,见黑衣人到底才回过神来。
    “大人!大人!”方超扑上黑衣人的尸体,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宁。
    长宁手中还握着沾了她血的匕首,直起身子,一摇一晃地走近方超,目露寒意:“除了布防图,你们还要拿什么?”
    “贱人!”方超双目赤红,狠狠啐道。
    长宁目光一冷,罗袖挥起,带起一阵暖香。
    方超还要再骂,猝不及防深吸了一口,头一歪便倒在一旁。
    房中已无人,长宁不再强撑,猛地又呕出了口血。
    房中的动静早已惊动醉春楼其他人,人们从门缝中向里看,吓得大惊失色一时不敢擅闯,只着人去抱了官,便守在门外。
    长宁苦笑一声,她现在实在不敢就这样出去,她太虚弱了,外面保不齐还有突厥余孽,此时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长宁将窗户打开,看下去,下面正是一条鲜有人至的小巷。长宁翻身滚下窗户。
    堪堪落在地上,长宁气血翻涌,靠在墙上勉强休息会便不敢耽误。
    从小巷向外看去,外面人声鼎沸,与小巷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长宁不敢走出去,勉强抬手止住血,向着相反的地方跑去。
    “出了何事?”傅叶带着人终于赶到醉春楼。
    刘妈妈见官爷终于来了,一把扑上来:“官爷,楼上杀人了。”
    “杀人?”傅叶跟在傅殊身边久了,表情也学的十成十,此刻眉头挑起:“谁杀的人。”
    说话间,傅叶已上了二楼,推开门,匆匆扫了一圈。
    “是个姑娘,白衣,美得很。”刘妈妈方才便是从门缝向里看,只看到长宁的侧脸,说话也语无伦次。
    谁能想到那么柔弱的姑娘,杀起人来竟是向切菜一样。
    “白衣?”傅叶目光一亮。
    难道是世子妃?
    “我听方才这黑衣人叫那姑娘什么宁郡主。”刘妈妈这才反应过来,结舌:“郡,郡主?”
    果然是世子妃,傅叶匆匆进屋,却没发现长宁身影,只在窗台出发现了一丝血迹。
    “快,备马。”
    这下真出事了,世子妃看样子还受了伤,人也失踪了。
    他得快点通知世子爷。
    “是。”
    傅叶翻身上马,右手拿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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