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的吃瓜群众都是容易动摇的,当一个说话相对有分量的人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地发表一个观点时,本就不了解事情真相的他们也就很快倒了过去。
    这是人之常情,本就无可职责之处。
    钟浠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从没有对什么事感到如此无力过。
    “姐姐,怎么啦?”抱着钟浠宁大腿用小脸磨蹭的小童扬起脸问道。
    钟浠宁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看见那个丑大叔没,他没本事破案就胡咧咧。”
    虽然她吐字仍旧不清不楚,但是同样言语不清的小童似乎有种同类之间特殊的感应能力,竟然听懂了她的话。
    但三岁的他对许多东西还很懵懂,眨着黑白分明的清亮眸子问道:“姐姐,什么是破案呀?”
    呃…破案就是破案啊,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约定俗成,还有什么官方的定义解释不成?
    钟浠宁头有点大了,“呃…这个你暂时可以不用懂。”
    “哦…”小童撅着小嘴有些不开心了。
    宝宝不开心了自然是需要发泄的,他扭头便嚷了起来:“丑叔叔,胡咧咧!丑叔叔,胡咧咧!”
    小童的声音不大,却格外尖锐,在混杂的窃窃私语中极具分辨性。
    此言一出,整个庭院顿时鸦雀无声,都寻声看了过去。
    却见一个可爱软萌的小童撅着嘴圆睁着一双清亮大眼睛瞪着意气风发的陈知县。
    那陈知县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这样一种状况,转过身来也看着钟浠宁怀里的小童。
    大小两个男人就这么对视着,互不相让,令人啼笑皆非。
    “丑男人!胡咧咧!”小童一扭头横了陈知县一眼,还将“丑叔叔”直接改成了“丑男人”。
    “噗!”
    “哈哈哈…”
    ……
    群众们被小童给逗乐了,哄笑不止,静默的庭院也因为这此起彼伏的哄笑而显得生气勃勃。
    陈知县脸都绿了,鼻孔翕合,像是要喷出火来似的。
    “别笑,都别笑了…!”
    恼羞成怒的陈知县手足并用地让哄笑不止的人们停下来,却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落在人眼中更是可笑。
    “知县大人,连小孩儿都说你是在胡咧咧,断案全凭一张嘴可是不行的,得拿出证据来呀!”
    “就是,就是…”
    “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啊!不带这么轻贱的…”
    “当官就要为民做主啊!”
    ……
    原本已经要被陈知县三言两语的慷慨陈词忽悠过去的民众因为小童的无忌童言而又倒向了另一边。
    气氛陡然变得高涨起来,当然看热闹玩笑的成份居多。
    但是陈知县并不会这么想,他恶狠狠地瞪了钟浠宁及小童一眼,小童很配合的“哇哇”大哭起来。
    一边痛哭还一边控诉着“丑叔叔,坏叔叔,怕,怕,呜呜呜~”
    钟浠宁简直惊呆了,这孩子怕是成精了吧!
    杀人于无形也不过如此了吧!
    原以为是个无知的奶娃娃,没想到竟然是成了精的王者!
    膜拜大神呀有木有!
    “知县大人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呢!”
    “小孩子能懂什么?!”
    “把孩子吓坏了可怎么办?”
    “哎呀,奶娃娃哭的我的心肝儿都要碎了…”
    ……
    永远不要试图跟一个小孩儿较劲,因为吃亏的永远是你…哈哈哈哈,钟浠宁简直要为陈知县默哀了。
    “乖,哭大声点儿,姐姐待会给糖糖吃。”钟浠宁一边看似再无奈地哄着小童,一边凑在他耳边使坏教唆。
    小童也是机灵,眼珠子转了转,却不忘咧开嘴大哭。
    “坏叔叔破不了案胡咧咧!”
    “坏叔叔欺负人!”
    “坏叔叔丑丑怪!”
    “坏叔叔黑心!”
    “坏叔叔不会破案!”
    ……
    小童的花式怼人在有限的词汇限制以及钟浠宁的教唆下,最后都变成了“坏叔叔不会破案”。
    陈知县上前两步要靠近过来,却被手疾眼快的程文远给挡住了。
    欲哭无泪欲辩无语的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却无可奈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行,最后只得恨恨地等着他哭完。
    钟浠宁捂着被震的有些耳鸣的耳朵,笑嘻嘻地看着完败的陈知县,心中莫名一阵爽快。
    小孩子的战斗力是惊人的,但也有尽的时候。
    “姐姐,我口渴了…”小童抽噎了两下,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钟浠宁。
    “好,马上就带你喝水去。”
    “陈知县,既然大家都对此好奇不已,那连小孩子都骗不过去的说法怕是有失妥当。
    希望大人你能还女尸一个公道,也给曾经被你忽悠的大伙儿一个合理的说法。”程文远适时地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也正式给此次闹剧盖了个棺。
    陈知县疲惫又无奈地看着众人,“你们为什么就不信呢?事实就是如此!”
    “那好,既然如此也得把证据摆出来,今日也累了,咱们明日再仔细分辨分辨。”
    程文远一向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这一次最后还是出面了。
    他没有职权,但他的话,陈知县也不能全然忽视不予理睬。
    更何况经此一闹,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就算是迫于舆论压力,他也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轻易糊弄过去。
    无论如何,该有的证据还是得搜集摆出来的。
    不管他搜集证据最后的落脚点在哪儿,只要还没有定论,那就还有活动的空间。
    众目睽睽之下,容不得陈知县打马虎眼,最后他还是无奈地接受了程文远的建议。
    “谁当时跟我说万无一失的?谁当时说大家都只是想要一个说法的?现在怎么办?”
    陈知县一回厢房便大发雷霆起来,甚至大手一挥掀翻了桌子,吓的一旁的小吏们都噤了声。
    “说话呀!都哑巴了!”他瞪着眼睛扫了众人一眼。
    先前给他出主意的师爷摆了摆手,小吏们都如蒙大赦般悄悄地退了出去。
    陈知县看着也没说什么,似乎是在生闷气,拽过书案上的镇尺就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那师爷也是个能忍的人,皱着眉头只闷哼一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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