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峰从未见过安可乔这副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安可乔一直都是话少,不争不抢,但也事不关心的书呆子形象。
    没想到此刻却露出如此慎人的眼神,还说出这番恐怖的话。
    宁远峰不敢细琢磨,越琢磨越害怕。而安可乔也没给他多少时间理顺思绪,一步一步地逼近他,直到他靠到书架上退无可退。
    本来还觉得安可乔刚刚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是因为听了他说得话生气了,现在如此近距离的相视,宁远峰有一种浓重的不好的预感,安可乔或许真的就是杀死焦宁的真凶。
    “你难道真的是……为…什么?”
    宁远峰忍不住脱口而出,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安可乔掐上了脖子。
    当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锁住他的喉咙,除了喊救命他已没了别的心思。
    然而他苦命挣扎出来的几个“救…救…命”,好不容易窸窣听到有人赶来的脚步声,结果还没见到要救他的人,他不知怎的就被换了位置。
    明明身后靠着的还是书架,可是周遭比之前还要安静,而他眼前的书域区显示“1203”,这是“不忘书”书店的最顶楼,而刚刚他们还在10楼,也不过一秒的功夫,他居然莫名其妙的上了两层楼?
    他的惊诧在安以乔眼里毫无波澜,宁远峰那时才意识到他这个舍友真正的恐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远峰从身后抽出一本书,试图打到安可乔的脑袋上,结果刚抬起手来,就被安可乔抓住。他立马用另一只手也拿了本书,想以相同的方式反击,他本以为安可乔那时的双手都占着,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打中,然而安以乔的一个眼神,他的手就跟被电击了般,疼得颤抖,书一瞬间就掉落到了地上。
    死亡的气息,那一刻彻彻底底地蹿满了宁远峰的全身。
    “不忘书”书店的12层,是人最少的一层,因为人们嫌高,所以那一刻周围的安静更加大了宁远峰的恐慌。
    当宁远峰喊出的几句救命变成杳无音讯时,他想活命的欲望还是逼迫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着,然后他突然想到:“这里面有监控,你的一切行为可都被记录着,你若是敢杀我,你也跑不了。”
    结果安可乔又难得开口道:“你忘了,我本来也在被警察局通缉。”
    宁远峰的希望啊瞬间跌到了谷底。
    他以前怎么就那么眼瞎,没发现这个书呆子是这么凶残恐怖的人呢。
    “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既然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安可乔却说:“谁让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事。”
    “什…什么事?”
    宁远峰满脸好奇地看着安可乔,安可乔并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好似陷入了回忆,脸变得越来越狰狞。
    宁远峰能察觉到安可乔掐着他脖子的手,因为有别的思绪进入而变得比之前松了,所以他趁机又把手伸向了后边的书架,怕安可乔缓过神来,所以也没管拿到了什么就打到了安可乔头上。
    结果连他自己都意外,他拿到的竟然是丁宇创造出来的小机器人。
    小机器人尖锐的脑袋打在安可乔的头上,瞬间让安可乔的头流了血,也彻底松开了他。
    宁远峰有机会逃走了几步,只是也就五六步的样子,安可乔就又追了上来。
    “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再一次被安可乔推到书架上,宁远峰赶紧求饶着。
    可是安可乔那挂满血的脸,宁远峰自己看着都害怕。
    看了两眼后,他就胆战心惊地将脑袋撇向了别处。
    而那时正好看见安可乔的手伸过来,要拿走他手里的小机器人。
    宁远峰不敢不给,他也没有能力选择,所以眼睁睁地看着那小机器人被安可乔拿了去。
    当他好奇安可乔会不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他刚把正脸迎向安可乔,小机器人的手就已经朝他探了过来。
    他来不及呐喊,也来不及挣扎,甚至什么都来不及,就迎来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看着宁远峰鲜血直流地倒在地上,安可乔才觉得自己的额头没有那么疼了。
    只是他想将宁远峰的尸体带走时,已听见有学生说话的声音,而且离他很近,所以他只能先选择消失。然后才在背地里将“不忘书”书店的监控全毁了。
    小机器的芯片里并没有录下整个过程,但至少木里她们看见了是安可乔掐着宁远峰的脖子。
    所以看完后,屋里的人都不淡定了。除了更加好奇安可乔到底为什么要杀死焦宁,也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安可乔的狠辣残忍。
    “他到底藏在哪儿,这么些天你们就还没查到吗?”
    木里现在火气旺的很,以前见过各式各样的杀人凶手,连环杀人犯也接触过几次,可是像安可乔这种,寻找了这么些天,还没找到一点关于他杀人意图的,木里还是第一次碰到。
    “都要把暮都翻遍了,是真没有。”
    张光明也很无奈,最近暮都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一件都没有解决,上面已经给他施压过好几次了。
    “西西里小区呢?还在派人一直盯着吗?”
    “一直有人盯着,那女老板没再回来过,也没见到过安可乔的影子。”
    “我知道,我们在杨桥小镇遇到那女老板了。她是个狠角色,我差点没被她杀死。”
    “还有这事,我其实打看见你就想问你了,你和丁宇这伤怎么回事?看起来还都挺严重的。还有他……”
    这个齐光到底是什么人,张光明现在好奇的很。怎么感觉木里突然之间跟他的关系变得很不一般,木里说得话貌似他都无条件听从。在麦岭和杨桥小镇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什么会跟木里她们在一起?
    然而木里却回答他:“他的事回头再说,反正他不是坏人,要是没有他,估计我们都已经小命不保了。”
    “好,不过因为宁远峰之死,你家这书店要关一阵子了。”
    张光明对木里说完,又走向木里的父亲,让他看开些。
    老井那时不定在沉思什么,不仅没听到张光明的话,反而对张光明嘱咐道:“你帮忙看着处理下,该怎么配合我们都配合,我出去一会儿。”
    木里看父亲那样子,很想去拦住他,但因为腿不利索,没来得及。
    而也因为父亲,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找来齐叔的儿子齐翔,问:“能不能去你家里坐一坐?”
    齐翔虽然觉得木里这样说很唐突,但也没敢拒绝,就开车带着她和齐光去了趟家里。
    路上木里有旁敲侧击地跟齐翔聊了几句,问他有没有听说过齐海和程娟,齐翔说没有,还一副不像说谎的样子。
    “他们是谁?是因为跟我一个姓氏才打听的吗?”
    “恩,听我父亲提起过,还以为跟你们家有点关联。”
    “是吗,那你有机会可以问问你齐叔,他比我经历的多没准知道。”
    “问过了,他说他不认识。”
    “很重要的人吗?不对啊,你那么厉害的人,想查两人还查不到?就算你查不到,丁宇他们呢,不是还有张光明,这世界上还有让你沦落到问我们这种凡人的事?”
    “您看您这话说得,又嘲笑我了吧。”
    “我哪敢啊,不过你齐叔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他想回来还不简单,一个瞬间不就飞回来了。”
    木里故意开玩笑地说出这句话,想看看齐翔的反应,结果齐翔噗嗤就笑了:“你以为你齐叔是火箭呢,就算是火箭也没那么快啊。”
    齐翔的笑看起来很自然,一点不像想为齐叔隐藏什么似的。
    齐翔越看起来什么都不知道,木里的心越发沉重,这说明齐叔什么都没跟自己的亲儿子说。
    齐叔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些年来一直隐藏着,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告诉。木里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了。
    “我大伯的墓碑被人炸了,他还在那边帮忙重建呢,估计会晚些回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你这腿难道就是那时候被炸伤的?”
    “不是,这事一两句描述不清,还是等齐叔回来后让他给你讲吧。”
    “好。”
    齐叔家木里小时候有来过几次,长大后就再也没来过了,记忆里有几处的摆放,没想到这次来居然还是老样子。
    一进家,换完拖鞋,齐翔就去给木里她们倒了两杯水,虽然不知道木里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来他家,他还是礼貌地说了句:“好些年没来了吧,随便转转。”
    木里接过齐翔手中的一杯水,说了句谢谢,然后真的不拘谨地转了起来。
    一边转还一边不想被齐翔怀疑,嘴里一直说着,我记得那时候这儿怎么怎么样,那儿怎么怎么样……
    齐叔家不大,木里记忆里也是,两室一厅,正好适合齐叔和齐翔两个人居住。
    木里本不该怀疑齐叔会把安可乔藏在他家里,可是她不亲自来看一眼,她这心就是平静不下来。
    而她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是不是会有新发现,以前没有在意的东西现在会不会有了新的定义。
    转到半截的时候,齐翔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口:“秋儿,怎么突然想起来我家了?”
    “奥,前两天不是有人举报说在你们小区看见安可乔了吗,我说一会儿去看看,顺便来你这讨口水喝。这两天去外地都还没顾着喝口水呢。”
    “那容易啊,家里有的是水,想喝多少喝多少。”
    齐翔说着,又拿过木里手中的杯子去给她倒了一杯水,可是再走向木里的时候,他怎么看都觉得木里这次来的目的不纯。
    ——————
    西西里小区一仓库内。
    别人家都是盛各种杂物的地方,这个仓库里却盛着很多医学器材和各种药物。
    往常只有齐叔晚上从“不忘书”书店回来才进的地方,此刻里面却有三个人。
    除了从杨桥小镇赶回来的齐叔,还有安可乔和杀死宁远峰的安以乔。
    “我真不是故意要杀死他,你看我的额头,是他先挑衅我的,我也是被逼的。”
    安以乔知道还要仰仗着齐叔给他救命的药,所以此刻一副低三下四的模样。
    然而往常对他们哥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齐叔,这次却怎么也忍不住脾气。用一根手指使劲戳着安以乔还没结痂的额头,怨气满满地说道:“不就额头流了点血吗?至于让你去杀一个人,你是不是觉得人命太轻贱了,既然那样,你还活着干什么?”
    安以乔的额头本来也就刚被哥哥安以乔给他止住血,此刻被齐叔这么一戳,血液更加汹涌的流出,疼痛感自不必说。
    安以乔想忍着,也早预料到这件事若被齐叔知道,肯定会被他大骂一顿,毕竟这次出事的地方不是别处,而是齐叔一直在管辖的地方。可是他受不了别人对他说这种话——你还活着干什么?
    所以他抓住齐叔戳他额头的手指,大言不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你何必这样。”
    安可乔在弟弟抓住齐叔手指的那一刻,就再也看不下去,赶紧去掰弟弟的手,让他把齐叔的手指放开,还不停地跟齐叔道歉。
    可是弟弟并没有撒开齐叔的手指,而齐叔也没有所动作,只是表情复杂的看着安以乔,有悲怆有愤怒有隐忍,还有安可乔读不出的心情。
    但他知道,若弟弟不自发地放开齐叔的手,估计齐叔忍不了多久就会动大怒,到时候他跟弟弟估计都会受到严重的惩罚,而最坏的就是齐叔再也不会给弟弟提供药物。
    可是他这个弟弟执拗起来,真是跟头牛似的,谁也拉不动。
    他正想着怎样才能让齐叔消气,齐叔却已经开了口:“我是不是不止一次对你们说过,井希家的一切都不能动,一次两次,我没深入追究,你以为我是没有底线的吗?”
    齐叔的话刚说完,安可乔就听见了咯吱一声,紧接着就听见弟弟因为疼痛而尖叫的声音。
    当他发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弟弟攥着齐叔手指的那个胳膊已经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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