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康扭头,撞见这一幕,眉头紧蹙,问:“容儿,你和逸王……很熟吗?”
    “啊……不熟啊!”薛容月把手帕收起来,换成自己的,微微一笑解释道,“虽然容儿在王府待过七日,但是一直昏迷,刚才容儿不小心把酒洒在了襦裙之上,王爷离得近,顺手丢了一块手帕给我。”
    “这样啊……”薛康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歌舞姬们。
    薛容月见状,松了一口气。没有哥哥在中间隔着,还是少与赫连逸搭话为好。说起来,哥哥说去方便也过去许久了,怎么还未回来?不会是喝多了迷路了吧……
    想到这里,她无奈地按了按额头。
    这时,一位穿着墨蓝色衣衫的公子举着酒杯走过来,他脸颊微红,有些站不稳,冲着薛容月喊道:“想必这就是薛丞相家的小姐吧!”
    薛容月缓缓起身,微微点头道:“正是小女,敢问公子是……”她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公子,这人……没有丝毫印象。
    “他是陈太傅的二公子。”赫连逸摇晃着酒杯说。
    陈二公子瞥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冲薛容月说:“薛小姐鲜少出门,自然不识得在下。京城百姓都传小姐其貌不扬,今日一见,才知那都是胡说八道。薛小姐不仅眉清目秀,还才华横溢,不知今日陈某能否有幸和小姐比拼比拼!”
    比拼?好啊!
    薛容月一听这话,欣喜万分,刚想应下,赫连逸突然站起来,挡在她前面,冷冷地说:“陈二公子,今日是父皇的寿辰,你还是回去多喝几杯吧!”
    薛容月眨眨眼,刚想质问他为何替自己回绝,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之前自己说大字不识几个,轻轻掐了一下自己。真是的,差点就露馅了,对,我现在可是不识字的乡下丫头,假扮薛小姐,怎么可能出口成章呢?
    陈公子一咬牙,冷哼道:“哟,这不是逸王殿下嘛!正好,大家一起比比,谁才是京城才识最高之人。”
    “呵,陈二公子,前些日子在文学馆输给了我,就想从舍妹身上讨回来?”薛芃突然出现,扇着扇子,嘲讽道。
    薛容月扭头,见哥哥走来,轻吐一口气。看他的样子不像是醉酒,大概是遇见了哪家小姐,见人家生得漂亮就多说了几句吧。哥哥也真是的,都过了及冠之年还不娶妻,是当真没有心仪之人吗?还是说……
    想到这里她瞅了一眼赫连逸,片刻摇了摇头,不对不对,刚才哥哥已经澄清了,我在想什么啊……
    陈二公子握了握拳头,别过头去,说:“薛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不会欺负一姑娘家,倒是你,到处拈花惹草,害的我妹妹……我妹妹……”
    “你妹妹怎么了?”薛容月探出头,眨着眼问,“是喜欢我哥哥吗?”
    话落,薛芃和赫连逸同时瞥向她,一脸无奈。
    “呵,我妹妹怎么会喜欢这个花花公子?”陈二公子冷笑一声,瞪了瞪薛芃,说,“至于那婚约……早晚作罢!”
    说完,他拂袖离去。
    “婚……约?”薛容月挑了挑眉,眯着眼问,“哥哥,婚约是什么?你和陈家小姐有婚约?”
    “哎……”薛芃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儿时父辈们定下的,我就见过她一面,根本对她没感觉,所以拖着一直不成亲。可那天她兄长,就是刚才那人突然跑去文学馆说要和我一较高下,他赢了就把婚约取消,我便答应了。谁知他……”
    “输给了你。”赫连逸打断他,说,“陈家小姐也不喜欢你。听说她有一青梅竹马的恋人。她二人本打算明年初成亲,可最近才知晓与你有婚约。陈太傅也是无奈,毕竟这婚约,要双方同意才能解除。”
    “既然如此,那哥哥赶紧解除啊,莫耽误了人家小姐的幸福。”薛容月紧张地劝道。
    薛芃按了按额头,道:“不是我不同意,我当然想解除,可是爹爹……咦,爹爹呢?”
    三人扭头,看着空荡荡地坐垫,薛康不见了踪影。
    “刚刚还在呢,这会儿又跑哪去了?”薛容月边四处张望边说,“你的意思是爹爹不同意?”
    薛芃点了点头,说:“爹可是丞相,怎么能容忍儿子被人退婚?非说要陈家人在文学馆赢了我才同意。”
    “那你就不能放放水吗,我的好哥哥?”薛容月挤出一个笑脸,握着拳说。
    “我放水了呀,谁知那陈二公子才疏学浅,我也无奈。”薛芃双手撑在脑后,吹了一口气,说,“他一介武夫,也是难为他了。等他大哥回京,说不定我就输了。那个男人……”
    他说着,眯了眯眼……
    酒过三巡,天色渐暗,皇上挥挥手,命令歌舞姬们退下。他正襟危坐,扫视了一圈,说:“想必众爱卿都知晓北夏公主失踪一事了吧!据探子来报,那北夏公主到了京城,这是公主的画像,望众爱卿见到公主,立即送回宫中。”
    “皇上……”淑妃还想说什么,皇后使了个眼色,她便退下了。
    赫连炘听了这话,抚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母妃这是做什么,哪有把亲儿子往外推的?幸好那北夏公主失踪了,若不然以我的容貌,定会选我无疑。不行,得在找到那公主之前想些推脱方法啊!
    想到这里,他缓缓扭头,目光落在了赫连昑身上……
    赫连炘收起画像,蹑手蹑脚地走到赫连昑面前,呲牙一笑,指着他身旁的轮椅车说:“四弟,你只是一条腿行动不便,无需每日坐着这小车吧!长此以往,怕是那条腿也……就不好了。”
    “三皇兄有事直说,你我兄弟何必拐弯抹角,”赫连昑抬头,微微一笑,道,“不过,若是让臣弟代你做北夏驸马……怕是臣弟无能为力了。”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腿。
    “嘿嘿,其实为兄就是想借你的轮椅车一用,”赫连炘摸着后脑,说,“你也听到了,我母妃竟要我做北夏驸马,我可不乐意,所以想……”
    “想借我的轮椅车?”赫连昑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瞥了一眼轮椅车,问,“那三皇兄是想做跛子还是瘫子?”
    ☆、第019章
    赫连炘一怔,双手抱臂,眯着眼说:“四弟,此话何意?”
    赫连昑挥挥手,身后的侍卫走上前,他盯着赫连炘的双|腿,道:“想做跛子呢,我就命荣宁打断皇兄一条腿,若是想做瘫子,我就命她打断皇兄的双|腿。不知皇兄考虑好了吗?”
    话落,荣宁面无表情,晃了晃拳头。
    “这……”赫连炘一愣,身后直冒冷汗,尴尬地笑着说,“这就不劳四弟身边的人动手了!说起来,荣宁啊,你一个姑娘家不要总是一副男人的打扮,偶尔也要穿回女装嘛!”
    荣宁放下拳头,冷冷地说:“我家殿下说,男装方便一些,况且我也习惯了。三殿下,你可想好是做跛子还是瘫子了吗?”
    赫连炘后退两步,嬉笑着说:“那什么,刚刚本皇子什么也没说,四弟,你多喝几杯,多喝几杯……”
    他说完,迅速消失在二人眼前。
    荣宁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叹了口气,问:“殿下,为何不将这轮椅车借给他?您是想着走路时一瘸一拐会影响您的盛世美颜吗?”
    赫连昑白了她一眼,说:“荣宁,你最近话有些多,看来我要考虑把你嫁出去了。”
    “殿下,我错了……”荣宁吓得扑通跪下,低头道。
    赫连昑瞥了她一眼,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说:“你从十二岁便跟着我,六年了,你也清楚我的脾性。不想借便是不想借,只是不想,没有其他原因。”
    “是,殿下说什么都是……”荣宁附和道,内心叹了口气。当年皇后娘娘把我从牢里放出来时,说是教我武艺保护四殿下,其实就是□□我。十年不得离开四殿下,否则,我的族人又得入狱。奈何这四殿下是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主子,做事从不需要理由,全凭心情,动不动就要把我嫁出去,哎……
    赫连炘走到赫连逸身旁,坐下松了口气,时不时瞄一眼斜对面的荣宁。
    赫连逸见状,问:“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淑妃娘娘向父皇提出要你做北夏驸马,你也不至于吓成这副样子吧?”
    赫连炘抚着胸口,道:“二皇兄,和刚才的事情比起来,做北夏驸马这事儿根本不值得一提。”
    薛容月端起酒杯,刚想饮一口,耳朵一动,听见了赫连炘的声音。她扭头一看,见赫连炘坐在赫连逸身旁,一惊,连忙放下杯子,倾斜了身子,扭头对着薛芃。
    天呐,赫连炘怎么跑这边来了?万一让他看见我,他那口无遮拦的性子,定是要引起风波的。
    “那你倒是说说,眼下有何事比让你做北夏驸马还令人惊恐?”赫连逸淡淡地问。
    赫连炘猛灌下一杯酒,擦擦嘴角,深吸一口气说:“四弟身边那个丫头,真是凶神恶煞,胆大妄为,竟然要……要打断我的腿?我看就是欺负我不会武功!”
    “打断你的腿?”赫连逸冥想片刻,笑道,“我说,你是不是向四弟借他的轮椅车了?”
    赫连炘一怔,眨着眼问:“你如何知晓的?”
    赫连逸敲了敲他的额头,道:“荣宁一个侍卫没胆子对皇子说这种话,所以我猜八成是四弟的意思。至于为何会说这句话,看了四弟的腿便知晓了。我说你啊,四弟什么脾性你还不清楚吗?自小到大,靠心情处事。他本身就因为那条腿对兄弟们心存芥蒂,你还敢当他面借车,他没直接动手算是不错了。”
    赫连炘听了这话,点头道:“二皇兄说的是。虽说那条腿是他娘胎里带的,但是咱们也是把他|宠|坏了。罢了,我还是另想法子吧!”
    “呵,我也是一惊,淑妃娘娘竟想要你做北夏驸马。”赫连逸摇头惊叹道。
    赫连炘叹了口气,又饮了一杯酒,说:“我现在怀疑自己不是母妃亲生的,你也帮我想想办法嘛!”
    “想什么想?不是你,则是我。”赫连逸说着,瞥向薛容月。
    赫连炘刚想开口,却见赫连逸扭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副娇|小的背影映入眼帘,恍惚之间,竟有些熟悉。他揉揉眼,再一看,发现了薛芃那张冷漠脸盯着自己。
    “啊!薛芃,你怎么在这儿?”他指着薛芃,喊道。
    薛芃挑挑眉,冷哼一声,说:“三皇子你喝醉了吧,今日是皇上寿辰,我当然要在这儿。”
    “呃……”赫连炘一脸尴尬,笑了笑,问,“你身旁的女子……不会是你的夫人吧?”
    说完,他仔细打量着那背影,薛芃这家伙,何时娶了妻?
    薛芃强压着怒火,微微一笑,说:“什么夫人?三皇子睁大双眼看清楚,这是舍妹,舍妹!”
    他说着,双手抓住薛容月的肩膀,把她转了过去。薛容月瞬间目瞪口呆,眨了眨眼。这蠢哥哥,喝多了吗?完了完了……
    “哦,就是你那个失踪的妹妹哦……我还以为你娶妻为何不办酒席,原来是场误会。”赫连炘眯了眯眼,低头倒着酒淡淡地说。
    薛容月见状,松了一口气。打掉薛芃的双手,转正身子。幸好赫连炘注意力在别处,千防万防就是忘了防薛芃,三杯倒果真不是儿戏……
    宴会结束时已是深夜,薛容月望着赫连逸渐行渐远的马车,打了个哈欠。赫连逸,若不是前世我也对不住你,单凭你活活烧死我这一点,定是要将你千刀万剐的。
    “不得动情”这四个字,已经深深印在我的心中。这一世,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定是要清清帐了。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跳上了马车,消失在黑夜中……
    三日后,天高气爽,正是秋菊盛开的季节。午膳过后,赫连逸陪着贤妃在御花园中漫步。
    “逸儿啊,虽说淑妃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儿子做北夏驸马,但是皇上尚未应允,你还是有可能被选中的,”贤妃折了一只菊花,问,“你可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是,儿臣知道。”赫连逸恭敬地答道。
    贤妃点点头,问:“逸儿,听说你捡了一个乡下丫头,还让她做了侍妾?”
    赫连逸一惊,眉头紧蹙,问:“母妃是听何人说的?”
    贤妃看着他,道:“那么此事为真?逸儿,你血气方刚,府中有几位侍妾很正常,可是万不能沉迷此事,坏了身子。如今你已过及冠之年,该是娶正妃的时候了。”
    赫连逸咽了咽口水,一脸尴尬。这种谣言,是从谁口中传出的?看来回府要好好整治一下下人们了。
    贤妃见他不言语,继续说:“薇儿已经是太子妃了,你必须忘了她。母妃已为你择了一佳人,想必你会喜欢。”
    他说着,吩咐人拿出画像,递给赫连逸。
    赫连逸打开一看,眼前一亮,怔了怔,问:“母妃,这画中的女子……不过三四岁,怎可……”
    “你别慌,这是十年前的画像。”贤妃拍了拍他的手,解释道:“你不觉得这画中的女子似曾相识?”
    赫连逸闻言,仔细看了看,点头道:“眉眼之间和薇儿有些相似,但是……又好像她……”
    “的确,这便是薇儿那位失踪的胞妹,”贤妃点头,说,“说起来,也有十四了,只是一直未找到。”
    赫连逸合上画像,不解道:“既然如此,儿臣如何与她成亲?”
    “这你无需担心,王家人说,已经有了她的消息。而且,还要靠你仔细寻找一番。”
    “十年了,样子怕是变了,这让儿臣如何寻找?”赫连逸摇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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