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怔了一下,猛然转身抬头,一张冰冷的脸映入眼帘。只见这人衣着华丽,背着手微皱的剑眉悬挂在丹凤眼之上,高|耸的鼻梁下是微红的双唇,月色下,肤色有些泛黄。
    赫连逸!她脑子闪过这个名字,后退两步,瞠目结舌。这……绝对是赫连逸了,这张脸,就算他不曾正眼瞧过我,我也无法忘记。前世的他,日日都是这副冰冷的面容,从未对我笑过。
    薛容月使劲掐了一下自己,深吸一口气,嬉笑道:“王……王爷,臣……不是,我想去花园送菜,谁知迷路了,就在这里歇歇。”好险,如今她是王爷,我也不是贵妃,怎能还自称臣妾?但是,我也不想自称奴婢,绝不!
    “哦……看来是府中人手不够,席姑姑把你寻了来。”赫连逸似乎对她的自称习以为常,没有丝毫动怒,这到让她心中一颤,难道自己被他带入王府后,从未自称过奴婢?照此看来,他似乎并不在意。
    薛容月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王爷,你怎么不在花园反而跑到了这里?”
    “花园里太闹腾,本王好静,便出来透透气,”赫连逸说着,一直盯着薛容月,道,“那饭菜就搁那儿吧,时辰也到了,你随我来吧。”
    她一听这话,愣住,什么时辰到了?不会是……侍侍侍……侍寝吧!对啊,我现在是他的侍妾,这种事情应该很平常啊,可是……前世我虽贵为贵妃,他赫连逸却从未碰过我,这男女之事,我实在是……罢了,硬着头皮上吧!
    薛容月握紧双手,咬了咬牙,低着头随赫连逸穿过一条条走廊,来到了一处灯光明亮的屋子。她定了定神,面带娇羞,抬头正准备去解赫连逸的衣裳,却见他坐在了桌子后方,面前放着宣纸和毛笔,再看,身后一排排的柜子上罗列着一排排书籍。扫视一圈,不见床榻。
    赫连逸见她愣在那里,命令道:“容儿,你愣着做什么?快来研墨啊!”
    “啊?”薛容月恍惚了一下,揉了揉耳朵,走到桌子旁,问,“王爷刚刚唤我什么?”
    “容儿。难道你不叫这个名字?”赫连逸挑了挑眉,指着她的腰,道,“你这荷包上不是绣了一个‘容’字吗?”
    薛容月低头扫了一眼,拿起荷包看了看,呃……这是本命年时大娘送我礼物,记得当时入宫时找不见了,如今还能看见它,真让人欣喜。
    赫连逸拿着毛笔敲了敲她的脑袋,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快研墨。”说完,他皱了皱眉,这丫头今日好生奇怪,莫不是记起了什么?
    薛容月回过神来,扫了一眼砚台,拿起旁边的砚石摩|擦起来。等等,我不是侍妾吗?那老姑子不是说我夜夜都是被抬回厢房的吗?怎么成了伺候赫连逸笔墨的丫头?说起来,这砚台竟然是次品,他堂堂的皇子,用端砚才配得上身份吧。抛开身份,这下笔书写自然是端砚最好的,他不会买不起,除非……
    “你在想什么?”赫连逸冷不丁问一句,薛容月的手一滑,砚石险些落地。她眨眨眼,摆出一副笑脸,问:“王爷这是在写些什么?”
    “哦?往日里本王求着你看你都不屑,今日怎么倒是问起来了?”赫连逸头也不抬地说。
    这话让薛容月有些傻眼,之前的我是这副脾性?她吐吐舌|头,道:“是吗?王爷啊,话说我进府有多久了?”
    赫连逸没有理会,低头继续写着。她偷偷瞄了几眼,可他写的字极小,根本看不清楚。这个赫连逸写什么还神秘兮兮的,不想被人看就不要让我来研墨嘛。上一世整天对着你这张冰山脸就算了,这一世还这副样子,真让人不爽。说到这里,该不会自打我进府,他就夜夜让我来研墨吗?呵,本小姐生的倾国倾城,你竟然……行,你赢了赫连逸。不过这样也好,让我想想啊,我记得大娘说过我十四岁那年突然失踪,寻遍了京城也找不到,后来被一个富贵公子送了回来。然后就大病了一场,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事情。
    那既然我现在在王府,听老姑子说是被赫连逸带进府中的,又唤容儿。那我这一世还是不是薛家小姐啊?还是说我就是个失忆的小丫头?不行,得赶紧摸清楚着这些情况,好做下一步的打算……
    良久,薛容月感觉手腕酸痛不已,她瞅了一眼赫连逸,见他手握毛笔,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宣纸,孜孜不倦地写着,右手边还堆了几张宣纸,上面压了跟未染墨的毛笔。哎,这赫连逸是不是不知“累”这个字如何写?怪不得老姑子说每夜我都被抬回厢房,想想我这副小身板,定是研墨研的筋疲力尽,爬都爬不回自己的屋子。
    ☆、第003章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故作笑容,小心翼翼地说:“王爷,花园里客人还没有散去,你一直在此处写写画画的不太好吧。”嗯,找个理由快点结束这劳累的工作,虽说本小姐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从未自己研过墨,想想那几年真是苦了采荷了。
    赫连逸一听这话,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着她,愣了片刻,冷冷地说:“怎么,这就倦了?往日里不是厉害着了吗?果然是强撑着的,还死不承认。”
    薛容月见他看透了自己的心思,便放下砚石,揉着手腕嘟着嘴说:“若不然呢?之前怕王爷责怪我,在王府待久了,发现王爷平易近人,也就无所顾忌了。”
    平易近人?真是说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词。明明长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之前的我又被他英俊的面容迷惑了吗?强忍着酸痛不说,真是傻。说起来,这家伙是对男女之事冷淡吗?想本小姐明眸皓齿,他又年轻气盛的,竟没有碰过我。前世有王雪薇挡着就罢了,今世他都没有妃子,难不成是为了王雪薇守身如玉?
    对,王雪薇!我记得爹爹说赫连逸做太子时娶了她,可照目前的情况看,太子应该另有其人,那他是如何坐上太子之位的?此刻距离我进宫还有三年,三年之内从王爷到太子再到皇帝,他不会……
    想到这里,薛容月心中一紧,咬了咬唇,一种不好的猜测油然而生。不对不对,或许是现在还没有册封太子,赫连逸虽说不讨人喜欢,但和他相处的那一年看得出他并不是个贪恋权贵之人。
    “你在想什么?”赫连逸冷不丁地打断她,道,“你且先回屋歇着吧,本王去花园看看。”
    “啊?没想什么……”薛容月见他起身欲离开屋子,赶紧上前,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
    他见状,微微皱眉,低头打量着她,问:“你这丫头还有何事?不是累了吗?回去歇着吧。”
    薛容月扭扭捏捏,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如何回去,他会不会质疑我……
    二人僵持了片刻,她猛然抬头,两眼泛泪光地看着赫连逸,道:“王……王爷,这月黑风高的,我找不到回……回厢房的路了!”
    说完,她双手紧绷,心砰砰跳个不停。
    赫连逸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似水,道:“本王险些忘记,你每晚都是被抬回去的,自然不记得回去的路。走吧,本王送你回去。”
    啊?这都可以?我估摸着白天我应该是自己来的吧,他竟没有丝毫惊讶之意,罢了,混过去便好,待会儿一定要仔细看着。
    赫连逸推开房门,左转直走,薛容月昂首挺胸,大步跟着,四处张望。
    灯笼的光芒映着二人的身影,时隐时现。薛容月微微抬头望了望夜空,一轮月牙孤零零处在那里,她轻吐一口气,面色黯淡无光,脑海里闪现当年和赫连逸大婚典礼的画面,那夜,天空亦如此,而他,始终没有来。
    “爹爹,皇上当真肯八抬大轿抬我入宫?”
    “千真万确,虽说只有迎娶皇后才能行此大礼,但你是我丞相府千金,进宫又位列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皇上他必会破例一次。”
    “爹爹,你说皇上她会喜欢我吗?他长什么样呢?”
    “容儿,皇上必会被你的貌美容颜倾倒,但是你要记住爹爹给你的任务,还有,不要动真情。”
    “……是的爹爹,容儿记住了。”
    “啊!好痛!”薛容月想着,突然撞上赫连逸的坚实的后背,额头一阵痛。她摸摸额头,抬头刚想说什么,却看见赫连逸双手抱臂,眯着眼注视着自己。
    呃……她赶紧欠身,慌忙说:“王……王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走神了……”
    赫连逸清咳两声,一脸认真的问:“容儿,你今日很是奇怪,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记起了什么?”这丫头今日的行为举止和平常不太一样,往花园送菜迷路,在本王面前竟然自称“我”,还不记得如何回到自己的厢房,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到底是何人?
    薛容月连忙摇头,眨着眼说:“没有啊王爷,我依然记不起过去的事情,就是昨晚回到厢房就睡了,今天起得晚,就有些头脑不清醒。”记起什么?我现在还没摸清我现在是个什么身份,能记起什么?瞎话都没得编。
    “哦……是吗?”赫连逸挑了挑眉毛,转身继续前行。这丫头,显然有事瞒着本王。昨晚明明是在书房睡的,还问我可不可以,今早我才派人把你抬了回去,且当你睡懵了意识混乱吧,看你接下来能做什么。
    二人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来到了薛容月的住处,此刻这院子里的人都在花园忙碌着,寂静地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
    薛容月看着自己的屋子,内心叹了口气。这赫连逸让我背了个侍妾的身份却不给我换个稍微好些的住处,虽说我知道侍妾地位和奴婢一样,但是……
    赫连逸扫了一眼她,没有言语,转身径直离开,留她一人在原地发愣……
    王府花园,赫连逸坐回了椅子上,吐了一口气,倒了一杯酒举了起来。
    “王爷,王爷,你可回来了!”一男仆见他回来,赶紧上前,一脸慌张地说,“不好了,三皇子他……不见了!”
    “不见了?”赫连逸的手悬在半空中,扭头看着男仆,诧异道,“不是让你们把他送到厢房吗?他喝成那副模样,怎么会不见了呢?”
    “小的也深感奇怪,派人四下寻找也不见三皇子人影。”家丁有些焦急,突然灵光一闪,疑问道,“会不会是被什么歹人掳了去?”
    赫连逸眯了眯眼,饮了一口酒,道:“三弟虽说脾气冲了些,但平日不怎么和兄弟以为的人接触,应该不会得罪什么人。更何况,何人会如此胆大来我王府掳人?我估计是人有三急,去方便了吧。这样,你再派人继续找,此事不要声张。”
    “是,王爷。”那家丁鞠了躬,匆匆离去。
    赫连逸放下酒杯,揉了揉太阳穴。
    此刻,一身着深蓝色衣衫的年轻男子举着酒杯走来,大步流星。只见他脸上挂着微笑,鞠躬道:“恭喜王爷,卑职代太子敬王爷一杯!”
    “原来是李护卫。”赫连逸打量着他,说:“皇兄他协助父皇整理政务也是辛苦了,连我大喜日子都不得空来啊。”
    李护卫再鞠躬,道:“王爷还不知道吧,太子前些日子为准备太子妃的生辰用的红灯笼,从梯子上滚了下来,现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更别说走路骑马了。”
    “哦?”赫连逸一怔,饶有意味地笑了笑,打趣道,“皇兄也是,为了讨皇嫂欢心,真是拼了。”
    李护卫微微一笑,说:“王爷没有成亲,自然是不理解太子,等王爷他日遇到了心爱之人,怕是比太子还疯狂。”
    “心爱之人……”赫连逸絮叨着,拿起桌上的酒杯,道,“还是这酒是本王的心头之好!来,李护卫,陪本王再饮几杯!”
    说完,猛灌下去……
    薛容月洗漱完毕,爬上|床榻,倚靠在墙边。恍恍惚惚算是过了一天,这一切仿佛如梦境。那场大火定是将我烧得灰都不剩,临死前赫连逸的那双眼,现在想想令人毛骨悚然。
    想到这里,她轻轻一叹,床头微弱的烛光映着她疲倦的脸颊,她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躺下歇息,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挑了挑眉,莫不是赫连逸回来了?这家伙不会是兽……她咬了咬唇,扯嗓子喊道:“夜深了,王爷还是回房歇息吧!”
    谁知那人又敲了几下门,喊道:“该死的茅厕,谁在里面,给本皇子出来!本皇子要方便!”
    茅厕?皇子?薛容月一听这两个词,连忙跳下床,披了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朝门口走去。只见一个高大威猛的影子显现在门上,她顿了顿,这声音,不是赫连逸,听他刚才的话,估计是哪位皇子在宴会上喝醉了。
    “你找错了,这不是茅厕!茅厕往左走!”薛容月喊着,轻吐一口气。
    “砰!”
    正当她想回到床上时,门突然开了,她一愣,转头望去,只见一男子抬着的脚落地,一晃趴在了门框上。
    “赫连……炘?!”
    薛容月大惊失色,悄悄上前,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面色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双眼半睁不和,一阵酒气袭来,她捂住鼻子,嫌弃地后退两步。
    赫连炘揉揉眼,发现了面前的人儿,他眨眨眼,凑近一看,傻笑道:“咦?这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竟走错了茅厕,哈哈哈……”
    ☆、第004章
    薛容月脸色一沉,握紧拳头,朝着他的腹部狠狠一击。赫连炘大叫一声,捂住腹部蹲了下来。
    “赫连炘,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酒量不好喝那么多做什么?尽耍酒疯。”薛容月双手抱臂,一副嫌弃的样子。当年你就是喝醉了闯入我的寝宫,害我险些被赫连逸误会与你有染,真是我的煞星。
    赫连炘缓缓站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定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儿,见她眉清目秀,身形瘦弱,不过十三四岁。他挑了挑眉,好奇道:“小姑娘,你看起来面生啊,不会是二皇兄捡来的那个侍妾吧!”
    薛容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三皇子,难道你整日里在王府里转悠吗?王府里的奴婢那么多,你还都见过并记住她们的长相吗?”
    赫连炘噗嗤一笑,道:“小丫头怎么还有脾气了?本皇子可没对你做什么。不过你说的对,本皇子是日日泡在二皇兄的府邸,这府里的人还真没有我记不住长相的。你既然不是二皇兄的侍妾……本皇子看你长得不赖,不如跟我回府,本皇子封你做孺人,如何?这可比在这里当奴婢强啊!”
    话落,凑到她面前。薛容月吓得后退几步,眼神飘忽不定,道:“少自恋了,你真是喝醉了,我还是喜欢在这里做奴婢。夜深了,三皇子请离开,我要休息了。”
    “奴婢?”赫连炘嘴角微微上扬,道:“你一口一个‘我’,既然是奴婢为何不自称奴婢?有点意思,本皇子喜欢!”
    说着,伸手欲搂她,却被她一脚踢开,道:“三皇子请自重,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呵,你喊啊,这里的人都在花园忙碌着,不会有人来管你的。”赫连炘不屑,道:“一个奴婢,我向二皇兄讨……啊!”
    赫连炘话未说完,被人一掌击晕。薛容月眨眨眼,一脸诧异,再一看,赫连逸扶着他站在自己面前。
    “容儿,吓着你了,我这个三弟一喝醉总是胡说八道,府里的丫鬟几乎都被他如此戏言过。”赫连逸一脸凝神注视着她,冷冷地问:“你没事吗?”
    薛容月摇摇头,脱口而出:“从前他总是如此,我也是习惯了。”
    “从前?”赫连逸一惊,问:“怎么从前你和三弟相识?”
    薛容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了转眼珠,假装笑道:“没……不认识,我是说……对了王爷,你怎么回来了?宴会结束了吗?”
    赫连逸点点头,淡淡地说:“那些公子哥儿都回去了,本王本想来看看你是否入睡,没想到三弟跑这里撒酒疯了,还好本王来得及时。既然你没事,就早些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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