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林一山身体后倾,两只胳膊原本撑在两侧。说话间伸出一只手来。
    许愿没动。
    窗外的光线比室内亮,能看见其他房子的楼顶。对面楼顶平台上晒了床单和衣服,在夜风里微动。
    许愿走到门边,开灯。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她看到了领导发来的短信:“昨天的事情,事后想想不妥。给你休假是真的,要注意安全。”
    许愿连忙回复:“没有危险,是在白溪见一位朋友,谢谢领导。”
    新领导年纪不大,思维敏捷爱交际,属于多血质性格。估计事后冷静下来想,就算林一山在业内是大拿,也难保技术水平和人品素养画等号。况且又亲眼见他们拉拉扯扯。
    许愿回了短信,站在玄关,直面林一山,说:“我……”
    林一山同时开口:“咱们谈谈。”
    许愿点头。林一山叹了口气:“你站那么远怎么谈?”指着床头的木椅说:“坐过来。我能吃了你?”
    许愿规规矩矩地坐过去,林一山维持着双手向后撑的姿势,又打量她:“缺一样东西?”
    “嗯?”
    “你这身衣服,缺个手镯。”
    “……”
    “再给你配个拂尘,可以开个酿名斋,起名、测前程,算出国、问婚姻……”
    “很难看吗?”
    他霍地靠过来,双臂拄着膝盖,双手交叉在许愿身前:“难看。”
    本来这一天东跑西颠,在陌生的环境里许愿没太戒备,他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许愿又警戒起来。以往面对他的尴尬卷土重来,许愿快支持不住。
    电话又响了,这次又是许愿的。
    屏幕上闪烁着“岳海涛”三个字,声音和振动同时发作,许愿迟疑了一下,林一山全看在眼里。
    临睡前,未婚夫来电,就当天的工作和见闻沟通一轮,再互道晚安。这套路也正常。但林一山直觉许愿今天的状态不对,不是今天,是辞职的行为就不太对,总不至于单纯为了躲他。
    许愿想找个安静的环境接这个电话,林一山没有让出空间来。一时间,两个人都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手机屏幕看。
    许愿试图起身,林一山先他一步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许愿一个,电话铃声也停了。她回拨。
    “你在哪?”岳海涛的声音有点哑,情绪不高。
    “还在出差。”
    “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你身边有人吗?”
    许愿朝门口望了望,答道:“没人。”
    “那……”
    “能回去再说吗?”
    “许愿——”岳海涛抢过话语权,语气疲惫而急切。
    许愿握着电话,等着他的话题。
    “我是想问,你哪天回?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许愿……我接你回家。”
    “晚安。”
    “晚安。”那头毫不犹豫地掐灭了信号,岳海涛一口气还没叹完,梗在那里。
    许愿握着电话,也没动。身体已经很累了,但是大脑纠结成一团。
    想想,微信给白扬留言:“上次拜托你帮我找房子,有合适的吗?”
    那头秒回:“我已经给你订了,你哪天搬?”
    许愿颇意外:“这么快!租金我转给你。”
    几秒后,白扬直接电话拨过来,许愿接起,小男孩直接问:“你在哪?”
    “在外地出差。多少钱?我给你转账吧?”
    “去哪?跟谁?”
    “白扬,房子的事情谢谢你,回去联系你。”
    “等下……吃什么?我提前订好。”
    许愿被他的闹得笑了,“好了好了,回去再说。”
    说话间,她已溜达到窗前,夜里空气清新,带着微微的水气。隐约闻到烟味,像是近处散出来的。
    许愿打定主意明天返回,如果航班不凑巧就坐火车。想来想去,越早告诉林一山越好。这一路他情绪还比较稳定,她也没犹豫,径直去敲了隔壁的门。
    林一山没有换衣服,就穿一路上那一身。来开门的时候,脸上没那么清新,像是累,又带着点愁苦。
    屋子里连灯都没开,烟味浓重许多。
    “你……我……”
    林一山一张嫌弃脸,许愿再不说话,仿佛门就要关上了。
    “我明天走。”
    林一山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屋子里走。走到窗边又折回来,远远地站定:“你说什么?”
    许愿不说话了。
    林一山:“刚刚决定的?”
    林一山:“一通电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一山:“过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要缩到门外去了。
    许愿这次不敢怠慢,几点走到林一山跟前。开口还是想走的意思:“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出来,我很喜欢这地方。”
    “完了呢?”
    许愿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但是很明显,谈话没有结束。
    “许愿。”印象中林一山没怎么叫过她的名字。“我的话,你一句也没用心听过。从一开始,你就在回避我,我不傻,怎么会感受不到。”
    “我也没奢望你正视我的存在,正视那件事的存在。因为你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它定义为事故了。所以,你不主动联系,不接电话,不赴约。”
    “ok!我承认,我这么死乞白赖……我应该像你男朋友那样……”
    许愿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后面的话。但是大脑的反应跟不上,她只能听着。
    “我应该像你男朋友那样,把你当作劳动妇女。可能你就是这种苦哈哈的属性。所以上次,我是已经放弃了。”
    “后来,你不声不响地辞职,我又开始自责,觉得是我迫使你做这样的决定,是我影响到了你的生活,给你添了那么多混乱。”
    “我今天本来想问你,你辞职这件事,连告知我都不屑做吗?毕竟……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同事。”
    说到这里,林一山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看着许愿,眼神幽幽。
    “你事情做得这么绝,是不屑面对我?还是不敢面对我?”
    二人并排坐在床尾,许愿一直无话。
    “我越来越觉得,那件事吃亏的是我。”
    许愿脸红了,幸亏屋子是暗的。
    一时无话,研讨会后本来安排了南陵的公事,这几天,林一山几乎把那件公事给忘了。
    他摸上衣兜找烟,翻遍了身上的四个口袋,又四处看看,发现烟盒在远处的藤编茶几上。
    许愿走过去拿了烟盒过来,用小手指挑半天,把一根烟拔出来,整个盒子递到他面前。手上动作十分不熟练。
    林一山没接烟,倒是握住了许愿的手腕——又是温暖干燥的触感。
    “难道我不够帅吗?”眼神带三分调侃,另外七分,味道有点浓。
    这问题,许愿不置可否。
    “还是你对那次不满意?”调侃升级。
    许愿已经站不稳了,握住她手腕的手用了力,她的重心已经偏移。脸热心跳,呼吸可闻。
    “差很多么?比那个岳海涛?”
    “果然是流氓。”许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放开!啊——”
    林一山死死扣着她的手腕,自己向身后的床倒下去,把许愿带到身前。
    这一声意味不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许愿身体前倾,膝盖抵在对方两腿之间的床尾,随时都要扑下去。
    “我后来做了工艺改进,要不咱们今天再试试?”
    说话间,林一山向头顶撒了手,许愿按照原有轨迹扑了下去,随即又支撑起上身,胡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垫在她身那那位绅士袖手旁观,乐见其成。
    等许愿整理好衣服、头发,重又站得恭谨,林一山双手垫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放软了声音说:“乖,明天不走,后天一起回。”
    许愿想说回去有事情要办,林一山又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在深情和色情之间自由切换,许愿没见过这么自如的。
    余怒未消:“为什么?为了……上床……”
    毕最后几个字,越说声越小。
    林一山腾的一下坐起来:“原来你什么都记得啊!”说着起身拉起她的手,往门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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