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脸色沉得滴血,将上官枫呵斥回去,身后的家丁护卫如同铁桶一样保护着两顶轿子慢慢远去,群众被挡在后面,只能看着那两顶轿子越来越远。
    “真是丧尽天良啊!”
    “丞相大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没了,造孽啊!”
    ……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该被谴责的人已经远离了包围圈,群众们虽然对刚刚躺在地上的人有所同情,可是此刻也就是有心无力,人都已经去了,他们也不会真的去得罪那些个大官,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
    慢慢地,人群之中也就一个个地散开。
    最后两个好心人将地上的人用席子卷走,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似乎只留下了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在慢慢诉说着到底发生什么。
    司徒景就在顾倾心身边站着,府衙门口发生的一切也都被他尽收眼底。
    只是,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殿下,那丞相公子在公堂上都洗脱了责任,那个汉子在府衙门口才敢以死道明自己的冤屈,那可是白白去了一条命啊!这样的惩罚,似乎有点无关痛痒啊!”早在很久之前,他就看出来小公主一点儿都不待见上官枫,甚至说的上厌恶憎恨,此时对付丞相府也说的过去,只是,这手法他有点看不懂,如果真的要对付的话,那个人就不应该松口才是,事后才表明冤屈,不是枉费了一条人命吗?
    “无关痛痒?是吗?”顾倾心从窗边走过来,坐下,突然瞥向司徒景,“那你觉得,如果那个男人在公堂上也打定了主意要告上官枫,他一个平头百姓,胜算有多大,对上官枫,对丞相府,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司徒景突然神色一凝,是啊,事情的经过他已经道听途说过了,说到底,人不是上官枫亲手所杀,那女子贞烈,自己求死,真的如何,也没法把上官枫怎么样!一个是平民百姓,一个是权势滔天的丞相府,对付这种事情,他身在官宦之家还不清楚吗?
    一般遇到这种子弟间接造成的命案,或是用钱,或者是用势力收买,很容易就可以搞定,完全用不着本尊亲自出手。
    而这次,造成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要说丞相府连处理事故现场封锁消息的能力都没有,他还真不相信,而之所以闹得这么大,亲自带着上官枫入公堂,被这么多人津津乐道,其中没有别人的手笔根本不至于。
    上官枫在公堂上是逃脱了罪责,可是舆论上,已经构成了永远的污点!试想想,为何公堂上撤诉改口的男子一出衙门就以死明志,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严刑逼供为丞相府开脱,但是求助无门,只能用死来控诉。
    今天来凑热闹的人这么多,里面的原因,不知道要被多少人拆解出多少中个中缘由,但是有一点是不用质疑的,越是遮掩越是真相,那就是丞相公子的确做下了丑事,还利用权势屈打成招逃脱罪责,最后造成两条人命无辜陨落。
    律法上,上官枫是逃脱了,可是道德上,舆论上,连带着丞相府,都逃脱不了民众的指责。
    司徒景突然恍然大悟,眼睛一亮,“殿下,我明白了,原来您从来的目的就不是要让上官枫受牢狱之灾认罪,从来要的都是舆论影响!”
    司徒景用折扇敲打着自己的头,对顾倾心做了一个佩服的叩拜礼,“公主殿下这一招,景佩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丞相府根基深厚,没有一击毙命的把握,只能从其他的方面入手。不管是王公贵胄还是封疆大臣,得名声着得天下!”
    安排这一出,真正的目的就是毁掉上官枫的名声!作为丞相府的嫡子,未来掌权人,他的名声跟丞相的名声相差也不远了!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前世里上官丞相夺权,能做到那一步,肯定朝堂上下有不少的党羽也积累足够的名声,那么这一世,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可没那么容易得到了。
    司徒景也点点头,刚想继续说话,顾倾心已经站起来,玄色玉立的身影就朝门口走出去。
    “有时间不要出来晃悠,不要忘记多多挣钱!”
    留下了这么一句,前面的人头都没回。
    司徒景有些郁闷地“恩”了一声,跟在顾倾心最后的一个是红豆,留在最后她轻声地对司徒景道,“司徒公子,人命还在,你要是真无聊,可以去瞧瞧!”
    “啊,什么意思?”司徒景又接收到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更加不明所以了。
    直到小公主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许久之后,司徒景这才想到了些什么,飞快地跑出门去。
    本应该是荒无人烟的乱葬坡,此刻却从里面走出了两个人来,一男一女,儿那个男的,可不就是在衙门外口吐白沫的那个汉子,而那个跟他手挽手的女子,不用说,司徒景也能够猜到,就是那个据说被上官枫给侮辱然后当场撞在桌角上的那个妇人了吧。
    眼看那两个人就要走过来,司徒景赶紧一躲闪藏在了树木后面。
    “喂,当家的,这次回家去,我们下半辈子都可以好好过了,爹娘和两个娃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暖了!”女的一手挽着汉子,一手拿着一个包袱,早在昨晚,她就被狱卒们“扔”出来,那个宛如千金小姐一样的小姑娘如约让她“醒”过来,还给她准备好了粮食衣服和干粮,所给的那一小袋银子甚至还比约定的多多了。
    因为知道今天当家的也会被人带到这里来,所以她也尾随着跟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夫妻团聚。
    “是啊!婆娘,这次我们铤而走险,总算是没有看错人!”那个汉子同样拿着鼓囊囊的钱袋,那小姑娘跟他说了,不管丞相给他多少好处,他都拿着,照着他说的讲,得到的好处就是他的额外奖励。果然,她说的没错。
    “可不就是铤而走险?可是不这样,我们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家里的老小都等着我们拿钱回去,那些杀千刀的小偷却将我们俩拿来做生意的钱都给偷走了!那是我们全部的积蓄,若是那日没有碰见那小姑娘,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呜呜……”说着妇人就哭了起来,旁边的汉子连忙安慰她。
    “好了,现在以后的生活不用愁了,不要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以后让我们的大娃子上学堂,总有一天可以过得比我们好。对了,这次回去一定要记住了,低调做人,我们搬家到别的地方去吧,以后,再也不要踏进京城一步。”
    “恩,好,当家的,都听你的!”
    两夫妻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影也越走越远,这时候司徒景才从大树后面站出来。
    望着那两个本以为已经无辜丧命如今却鲜活地奔向未来美好生活的人影,若有所思。
    其实在猜到一切都只是小公主布置的一个局的时候,有些东西被他刻意地忽略了!比如,只是为了毁掉上官枫乃至丞相府的名声,就要用两条活生生的生命做代价吗?虽然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视财如命,可是从来也没有主动去伤人性命,设出人命毒计来。52
    ☆、第263章第二百六十三章 坚持相信
    第二百六十三章 坚持相信
    他,司徒景,一直愿意从心底里相信,当初宛如天神一样降临在他身边的那个小女孩,不管外在如何,一定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天使,所以根本不愿意去相信,为了达到目的,小公主利用了那两个乡下夫妇的生命。
    那个夜晚,夜色如钩,一直都留在他的心底深处。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自己是平头百姓家的孩子,没有家世背景,只要有父母在就好。而不是西宁侯后院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狠毒心机深重的嫡母,将他当成玩物侮辱的嫡兄,冷漠的父亲,疯癫的生母。因为身份,他在西宁侯荒废的后院里就是一个任打任骂的可怜虫,身上永远都是各种各样的伤口,而那个夜晚,跟在嫡兄身边的人将他打得奄奄一息之后,将他踢进了后院的枯井,那是侯府最为偏僻的地方,拖着重伤的他在枯井里根本活不过一天,求救无门!
    当他浑身是伤地躺在井底的时候,望着井口那圆形的天空,对着那一轮圆月绝望地想,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看到月光了吧!
    可是当他疲累地刚刚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的时候,井口处露出一个小女孩的容颜来,白衣黑发,肌肤比天上的明月还要皎洁。
    他那时候想,他肯定是已经到达了地狱,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当那个小女孩将他从井底里宛如捞青蛙一样捞出去的时候,他就在心里发誓,从此之后他的命就是她的!不经历过死亡的绝望的人,是永远不会体会到对生的渴望的!
    但是看到如今这一幕,他真心地为自己感到高兴和自豪,也为自己效忠的这个主子感到更加敬佩,一生追随小公主的决心也更加坚定。
    ——
    “主子,果然不出您所料,坊间流言各种版本都有,但是总归,那一对夫妇的死算是彻底地跟丞相公子的名声排列在一起了,如同附骨之疽一样,永远都甩不掉了!哈哈,主子,以后丞相那个老匹夫还怎么高高在上得起来,您是不知道,听说他现在被气病了,在丞相府闭门不出呢!估计这几天早朝都见不到丞相大人的英姿了!”
    一回到宫里面,红豆就在顾倾心面前叽叽喳喳个不停,好似要将自己所打听到的所有都一骨碌给倒出来。
    “红豆,过来!”已经换上了日常女装的顾倾心勾勾手指头,突然对红豆说道。
    “怎么了?”红豆一步步地挪过来,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今天跟司徒说了啥?赶紧说给主子听听。”
    “哇,红豆错了,主子!”一听这个,红豆就焉了,她是不该多嘴,可是,不也是想帮助主子笼络人心吗?既然司徒公子都知道是主子的一出计谋,那也应该让他知道主子可没有害人性命,不然要是误会了主子怎么办?
    “哦,知错就好,既然知错,怎么做你自己知道吧?”顾倾心淡淡道,红豆最后跟司徒景说了那句话,其实她也听见了,有些事情,是不是被别人理解不重要,重要的是,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调遣布局达到最好的效果。
    “知道了。”红豆闷闷不乐地答应着,去打扫厨房,她知道了!
    顾倾心并不知道此刻亲自去求证的司徒景想到了一些什么,如果让她知道司徒景心中的想法,肯定也会嗤之以鼻。
    她善良?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所有的善良都被前世消耗殆尽,对不起,今生已经不能剩下任何的善良留存了!
    至于这次为什么那一对夫妇还活着,也是因为红豆相思这么安排的,反正她要的是结果,假死药也是无影老头给的,又不需要她亲自去要,就交给她们办好了,她要的是结果而不是过程。
    如果在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的前提之下,身边的人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活口,她并不是很介意,但是如果那两人以后坏事了,那么她可没有什么闲心去心慈手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若说是真心,能得她真心的其实少之又少,刚开始父皇,那是血脉亲情,后来多了静姑姑红豆相思等人,但那也是她们都忠心耿耿的前提之下,到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住进去心里的许呆子。
    甚至是对于司徒景,从心眼里说,最开始,顾倾心并没有对于他有多少的同情心,她之所以会救那个西宁侯府后院的小可怜,不过是因为,她知道司徒景的价值。
    前世里,司徒景可是上官枫的死忠粉,为他敛财无数,刚巧让她无意中听到了前因后果这才想去西宁侯府碰碰运气,结果还好巧不巧地让她碰到了。
    其实她在司徒景被打得半死不活之前就已经在屋顶上看好戏了,若是真善良,也不至于在人被打得奄奄一息了再救人,就连最后那小可怜被扔到了井里肋骨断了几根她都是无动于衷。一直等到小司徒景完全绝望了才出手相救,为的不过是百分之百的忠心和感恩罢了。
    上一世,司徒景效忠上官枫是因为感恩,那么今生解救他的人换了一个,如果她运气不是背到了极点,应该也会有收获。
    果然,她成功了,司徒景的确是个敛财的好手,不管是一品楼还是其他的生意,都被他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说是日进千金都不为过。
    都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可是这么多年了,司徒景尽心尽力地用自己的手段帮她敛财来培养势力,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多么特殊,也许,是因为前世司徒景效忠的是上官枫,始终让她膈应吧。不然,为何她可以对相思红豆更加亲近?
    即使如此会对司徒景有些不公平,但是顾倾心没打算去改变。司徒景有能力帮助她,她会给予他同样的助力和帮助,但是也仅限于此吧。
    顾倾心想了一小会儿,便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木格子的窗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原本才冒芽的柳树已经变得苍翠。
    日子竟然过去这么久了?
    顾倾心有瞬间的恍惚,赏雪观景,似乎就在刚刚不久之前。
    这一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九月份金菊满城的时候,就是她及笄之日。
    距离许呆子出征,好像有,多久了呢?顾倾心在脑海里仔细盘算了下,发现竟然有一个月了,三十天都过去了,日子过得还真是快呀!
    “主子,邓将军府来信了。”
    邓志祥?他不是应该在边境御敌吗?跟许呆子一起去的吧!
    果然是想到什么就出现了什么,顾倾心接过了静姑姑手中拿着的书信,问道,“可是边境战事出现了什么状况?”
    “回主子,战事并没有传回来有异样。这是边境邓将军捎带着家书飞鸽传书过来的,将军府的人送进宫来了。”
    “好了,知道了。”
    她竟然差点忘记了,边境上除了最快的战报,也可以传递家书回来的,不过是速度要慢些,最快也要半月以上才能送回来。
    邓志祥都传回了家书,那么许木呢?他难道就没有写信回来吗?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失落,甩开这些思绪,顾倾心屏退了宫女,将手中的信封打开。
    的确是邓志祥所写,信中寥寥几句就将战事一笔带过,白金国的军队在为首大将的带领下,狠狠地挫了西束军队的锐气,为首的许木在军中的威望也一再地提高,几乎是被将士们膜拜成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战神。
    看到这里,顾倾心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微笑,没有任何人的帮助都能做到骠骑大将军的许木理所应当就是战场上的雄鹰,他本该属于战场,平定天下怒扫四方也许是天生就注定的!
    她看中的人,怎么会差呢?
    “殿下,许将军生活规律,每日都与末将在一处,很少饮酒,生活清规戒律、克勤克俭,从未与其他女子有过接触,时有睹物思人之举,绝无三心二意之心。请殿下放心,末将自当伴随许将军左右,以做监督,珍重!”
    邓志祥的字并不好看,却是苍劲有力,浓墨重彩一般的字很大,重在表达不在工整,能理解他书信中所写的字词意思对于顾倾心来说就已经足够。
    只是,最后那段文字,什么叫做请放心,以作监督?顾倾心总感觉这字里行间好像有一股揶揄的意味在。还有,什么时候,那个邓志祥竟然也变得如此口快了!
    一共就那么几个字,大部分篇幅都是在说许木,战场上如何骁勇善战,生活上如何恪尽职守,对待士兵如何上下有序,最后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一篇对于许大将军的日常汇报。
    不过书信上的一些内容,的确是取悦了她。邓志祥这个人,战事天分上的确不是最拔尖的,可是粗中有细,有些事情观察得特别仔细,也很会处理人际关系,没有人提拔也不会被人暗害了。从他能在武将这个官职上屹立这么多年不倒就看出来了。
    ☆、第264章第二百六十四章 修书一封
    第二百六十四章 修书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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