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静暗暗点头,这承德公倒是个聪明的。
    说起痴情来,魏媛这番境遇,与当年还是戚家小姐的璟玥圣贤皇后的戚玥何其相似。
    戚玥十八岁与陛下相识,二十岁不顾家中反对,宁为妾也愿与陛下定情;为防先帝猜忌,又苦等五年,待陛下一朝登上皇位,便亲自迎了戚玥进宫,封了皇贵妃,地位仅在魏皇后之下。
    可惜好景不长,烨王夺位失败,竟丧心病狂拉了戚府全府做垫背,偌大的戚府一朝化为灰烬,无一人幸免,而当时的皇贵妃,时过三月自焚与宫殿之中,尸骨无存。
    皇帝果然缓和了脸色,看着趴伏在地上的魏媛也生了几分怜惜。
    “罢了,儿女情长之事,朕便不多插手了。”
    这意思便是刚才的指婚不作数了。
    魏家的人松了口气。
    好在只是陛下口头说说,万一下了旨意,便是想反悔也不能了。
    魏媛喜极:“臣女谢过陛下。”
    她抬起头看向江衍,见江衍敛着眉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神不由黯淡了不少,额间红了一大片,倒是无所觉。
    这场宴会终是安安稳稳的结束了。
    众人散去,戚静则乖乖的站着听皇帝说话。
    “晚间天凉,那正去取披风了,等会再回。”皇帝瞧着戚静有些恹恹,摆摆手让人安置两把椅子。
    戚静坐下,有气无力的道:“谢陛下。”
    皇帝已经知晓戚静的脾气,便也没说什么,只是陪着她静静地等着。
    待那正拿来披风,皇帝亲自给戚静披上,这才与她一同走出正殿。
    琼华阁出了大殿就有些阴凉,毕竟除了长廊便是水。
    戚静紧了紧披风,小心的跟在皇帝身后。
    待出了琼华阁,十四已经在灵音车旁等着了。
    送了皇帝离开,戚静这才在水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灵音车带着独特的旋律走在宫道上,越过不少走在路上的大臣夫人等,一个个瞧着都羡慕不已。
    江芷兰等避让,看着马车远去,才接着刚才的话题。
    “兄长将话说出去,回去后母亲问我我可怎么说好。”江芷兰现在烦恼的是这个事情。
    苏嫮半点不担心,“这有什么,早晚要知道的嘛。”
    秦翎点头。
    宋嘉安抚道:“的确没什么,不管那人是谁,总归瞒谁也不能瞒父母,若是有什么困难,还需家人来出谋划策。”
    “对,尤其是江相,他那么厉害,能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秦翎对江衍有一种迷之敬仰。
    好似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江衍,就如今日大殿下所提之事,江衍直接回绝简直不要太厉害!
    苏嫮狂点头。
    宋嘉也很认同这句话。
    江芷兰哭笑不得,这她也知道啊,就是觉得忽然要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而且,那人的身份也的确是个问题,最重要的是,她这是单相思啊!
    “不过日后,你可得与大殿下保持距离。”宋嘉嘱咐道。
    今日这事就此结束也就算了,若大殿下还有后手,须得提防。
    “江相都拒绝的那么彻底了,大殿下该不会再与九畹有交集了吧?”秦翎疑惑的问。
    苏嫮对这些弯弯道道也不懂,她觉得今日大殿下的表现还可以,毕竟他是不得已才说出来心悦江芷兰的,在此之前并未想借此事逼迫的意思。
    宋嘉对这两个榆木脑袋绝望了,只得敷衍道:“谁知道呢,万一大殿下痴心不悔呢。”
    话题就此打住,几个人又聊起了其他。
    魏媛盯着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眼睛都红了。
    魏夫人无奈,抚着魏媛的手苦口婆心的道:“你既喜欢江衍,为何要与江芷兰过不去?今日之事是陛下开恩,若是有下次,可该如何好?”
    魏媛愤恨的道:“江芷兰有什么值得江衍如此对待的!大庭广众之下顶撞陛下,为了江芷兰他竟这般不管不顾!”
    魏夫人觉得魏媛对江衍的态度有些奇怪,皱眉道:“江芷兰是他的亲妹妹。”
    魏媛冷笑:“是啊,不就是投了个好胎么!”
    魏夫人头疼了,她自然也是希望与江府结亲的,可若是亲结不成,也不能结仇啊!
    见劝不动魏夫人也不在多说了,这事她得回去与夫君商量商量。
    “今日的事你怎么看?”应君走在江衍身侧,神秘兮兮的问。
    若说这事是魏皇后一意孤行,应君是不信的。
    见江衍不理他,应君也知自己猜测怕是对了,便转移了话题:“九畹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江衍这才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有了。”
    若是没有,他要拒绝这门亲事有的是理由。
    只是他也不知道是谁,借此事来让九畹说实话正好一箭双雕。
    应君一脸的不可思议,最后瞧着江衍嫌弃的道:“啧啧啧,你还未娶妻九畹如何嫁人,你可别耽搁人家啊。”
    江衍脚步一顿,忽然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应君见江衍迟疑,小心的问:“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江衍矢口否认:“我这些年何曾闲过,旁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么。”
    应君想了想的确是,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
    戚静回府之后小歇了小半个时辰,用了晚膳之后在院子里晃了几步,在水苏的盯梢下喝了药,苦的她吃了好几颗蜜饯。
    水苏关了门窗将沉香点燃,扶着戚静进了浴桶。
    “齐曜此人须得小心。”水苏往浴桶里滴了什么,伸手搅拌。
    戚静双手抓着浴桶边沿,用力的骨节泛白。
    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
    戚静深吸一口气,适应这样的疼痛,又缓缓将气吐了出来。
    “三言两语便能让皇帝主动为其赐婚,倒是比齐玥强多了。”
    水苏细细给戚静按摩骨节,闻言道:“皇帝很看重齐曜。”
    戚静却是笑了,眸中带着几分暗色:“齐曜是嫡长子,自己又争气,得皇帝看重没什么不对,正巧,他又是魏皇后的亲子,这样一来倒是不麻烦了。”
    “若是齐曜表里如一,小姐还会动手么?”
    戚静并不分辨,只是道:“人是会变的。”
    就像初始的深情厚谊,随着时间,坏境,外在压力的变化,深情厚谊也会变的一文不值,余下便只剩下权衡左右后利益的最大化。
    一开始的深情厚谊未必是假,可后来的无情无义也做不得假。
    人呐,可不就是如此么。
    水苏不语。
    人的确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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