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案情重大,报到公安部那边,十分震动,重案组就此成立,技术科那边,应闻纹要求,请求调来外援,公安部牵头,从全国调来痕检、尸检专家,同时跟教会协会那边取得联系,辖区之内,发生如此恶劣案件,教会协会深感事态严重,责任重大,所以十分配合。在教会配合下,所有在教会存档的,关于圣心堂的档案文件,全部对重案组开放,之前的圣心堂教会负责人,除了有一位去了国外,国内的全部取得联系,有去了外地教堂任职的,按教会协会要求,赶回东临市,配合市局调查。
    最后,耗费差不多半个月时间,各种信息综合起来,圣心堂窖藏的三具尸体,包括那天当场服毒跳楼而亡的第四个死者,全部是教堂从小收养的孤儿,因为各种原因,这四个孩子一直无法取得合法身份,教堂被关闭前夕,有三个孩子因为身份问题,既无法出外到社会上谋生,也不被其他修女院接受,圣心堂就是她们的家,看着教堂被迫关闭,三个女孩竟然相约自杀,那时候,圣心堂已经名存实亡,没有任何管理了,三个女孩在这个时候自杀,虽然上报了教会,教会怕引起麻烦,而且这三个孩子本来也没有身份,而且自杀在教会里面,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最后教会以自杀违反教义需要予以惩戒为由,将三个孩子的尸体放进地窖。
    钢板下的地窖,原本是放置教堂重大贵重而且需要秘密保存的财物的地方,教堂关闭自然就一并弃置了,所以他们匆忙之下,就把三个女孩的尸体放置进地窖里,本来最开始还立了个十字架碑在那里的,谁知道,后来有人说立碑太惹眼,怕被人看见了反而引起怀疑,就把碑也撤掉了。
    那天服毒后跳楼的修女,可能是见到警察进来,惶恐之下,一死了之。尸检下来的结果,前面三个孩子,都是缢死,虽然按照几位圣心堂长者所言是自缢,也已经无从考证了,当天跳楼的那个女孩,倒是十分严谨的经过技术科和专家们的尸检和现场痕迹鉴定,确认为服毒后自杀。
    最后,责成教会出面,对四个孩子重新择墓地厚葬。圣心堂旧址,既无主人,为维护社会治安,保一方平安,全部资产没收充公,后来,那块地被拍卖,施工方将教堂拆了,那口井却被保存下来了,作为抗战期间历史遗迹的一部分,见证着日军侵华史上的残暴罪恶。
    一番处理下来,反而自责最深的是古北,如果他不去追那个修女,她也许就不会服毒跳楼自杀了。
    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几个管事的人,竟然没一个认识何香莲,一致认为,她绝对不是教堂的修女,应该是认识教堂里的某个人,才进入教堂活动的。
    文晖对于古北耿耿于怀,有点不解,劝解了他一次,反倒被古北骂他冷血,他当时骂他的样子和话语,让文晖十分生气,以至于几天下来,他都念念不忘。
    古北当时骂他道:“你的血难道是冷的吗?你没有愧疚感的吗?你在教堂的时候,我就想说你的,你看到那样残忍的场面,你居然没有表现出一点怜悯,甚至一点害怕难过,你只是在那里研究鸽子上的机关,你是不是天生冷血啊?”
    文晖生气之后,觉得自己更多的是难过,这是古北第一次疾言厉色的骂他,而且用词语气如此之重,他一气之下,几乎两个礼拜没联系他了,期间古北也没打电话给他,文晖觉得几乎有种自暴自弃的气馁了,他甚至想,古北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喜欢自己。
    这么想的时候,他心里更难过了。
    他又开始做噩梦,梦见高晖。
    高晖在教堂二楼的栏杆上,身着黑色长袍,张开双臂,惨白的脸,朝他露出笑脸,他纵身跃下,摔在地上。
    他睁着眼,看着他,嘴角,鼻子,甚至眼角,都流着血。
    他笑着,文晖走过去,伸出手,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然后挨着他,并排着躺下。
    高晖伸出手,抓住他的,文晖觉得他的手太凉了。文晖的眼泪流下来。
    他听到高晖讲:我们走吧,跟我走吧。
    文晖正要答应他,忽然又觉得心有牵挂,迟疑之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道:文晖,我在这儿,快回来。
    文晖松开高晖的手。
    他睁开眼。
    房间里漆黑一片。他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忽然起身,穿好衣服鞋子,潜出家门,出了门他发现自己忘记带钱包,可是他不想再回去了,他看了一下手机,时间是凌晨两点。摩托车上次放在古北家楼下,他一直没去取。
    到古北家里,大概七八站路吧?
    他发疯一样跑出去。他跑到古北家里的时候,已经三点了。他竟然跑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想起军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子,因为急于见到他,也是跑了几公里路。
    他站在门口,敲了几下门,古北把门打开,看见他站在门外,一脸诧异。文晖一把抱住他,眼泪忽然间就流个不停,似乎所有的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
    古北感觉他全身颤抖,不知道他怎么了,拖着他身子进了家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了。
    古北极力忍耐着,倒了杯开水给他,等他平静下来,柔声问:“你怎么了?”
    文晖抹一把脸上的泪水,以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道:“我想你了。”
    他的语气让古北十分震惊,因为,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在里面,是那样的郑重其事。古北端着自己一颗心,不动声色地继续问他道:“发生什么了?”
    文晖道:“我做噩梦了,然后,听到你叫我了,我就跑过来了,我是说,我出门忘记带钱包,我跑步过来的。”他脱掉鞋子,因为匆忙间没穿袜子,他的脚,经过这一路奔跑,又磨破皮了,两只脚上各一只大水泡。现在,他要拿这两个大水泡,博取他的同情和原谅。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心可诛,又觉得自己用心良苦,万般委屈,眼泪又忍不住流出来了。
    古北是真正心疼了,一声不响打来热水,替他洗脚,帮他上了点碘酒,边轻声问他道:“你做啥梦了?讲给我听听,让你疯成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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