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零对这些东西一贯敏感,当即就要回身去捉住那‘暗器’,然而李瑞清比她的反应更快,按着她的手就往旁边闪。
    原来那暗器不是别的,正是那枚旋转飞舞的六面红绣球。
    要是赵向零方才伸手去捉,她怕是得搅黄了这场招亲。
    她直起身刚想说句好险,瞧见红绣球被一个汉子捉住。那汉子刚想大笑,不妨有人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他的手一拍,绣球便脱手直直飞了出去。
    好巧不巧,正飞向李瑞清。
    赵向零瞪大了眼。她和瑞清刚刚才躲开,这球是黏上他们了是吧?
    不,是黏上瑞清了是吧?
    瞧着李瑞清侧身避开那球,赵向零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得有人大喊:“接着了,接着了!有人接着了!”
    扭头,并没有预想中的有人捧着球欢笑,反倒是目光齐齐朝这边看来。
    赵向零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侧头看向李瑞清,他手中也并没有那绣球。
    “天命!当真是天命!”
    又有人喊道。
    赵向零心里不详的预感更重了,而李瑞清觉得自己腰间有些沉。
    二人同时低头,瞧见那红绣球的穗子卡在了李瑞清腰间镂空螭龙纹玉钩之上。
    赵向零:“......”
    李瑞清:“......”
    这球不是黏着李瑞清,这球是成精了,看上李瑞清了!
    “瑞清,将那球扔了,咱们快跑。”赵向零压低了声音,冲李瑞清使眼色道。
    李瑞清忙应道:“好。”
    他将绣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往地下一扔,就跟着赵向零要挤出去逃之夭夭。
    谁料人实在太多,看热闹的人更多。从李瑞清以这样意外的方式‘抢到’绣球之后,他们就被人团团围了起来。
    从哪个方向,都没有办法快速离开此处。
    瞧着接亲的婢女过来,赵向零放弃了挣扎:“算了,瑞清,你就留下来当个绣球女婿,记得请我口酒喝。”
    李瑞清瞪她一眼,抓住她的手不叫她跑。
    虽说赵向零目前看来并没有要跑的动作,但是天知道她会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跑。
    李瑞清相信,她绝对做得出来。
    来的婢女个子很小,脸上有几枚雀斑。她低头道:“姑爷,里头请。”
    “你可以唤我公子。”李瑞清提醒她道。
    什么姑爷?她怎么不叫姥姥?
    赵向零瞧着他模样,憋着不笑,想要从李瑞清手中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怎奈李瑞清死死攥着,就是不让她跑。
    “公子,里头请。”婢女古怪看了他二人一眼,没有多说,只是转头往楼中去。
    “人家只叫你。”赵向零笑,“我就不去了。”
    可惜,李瑞清就是不放:“你想得倒美!走。”
    说完,也不等赵向零的意见,抓着她就往阁里去。
    赵向零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走一步,看他眼,笑两声。瞧着李瑞清面上又是不耐烦,又是薄怒,赵向零觉得真是有趣极了。
    楼中淡淡檀香,丝丝缕缕,叫人有几分安定。赵向零想起方才那妇人说,这秀水姑娘的养父,是个和尚。
    “向零,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李瑞清轻声道。
    “有,你想要接那球就接,干嘛偷偷摸摸。”赵向零嬉皮笑脸道。
    李瑞清白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赵向零当然知道他说的不对是指什么。
    一个和尚或许能收养一个姑娘,但能将姑娘养成那模样的,倒少有。
    毕竟那双手,一看就什么活都没有做过。
    养尊处优,是赵向零对她的第一印象。
    “既来之则安之,你怕什么。”赵向零笑,瞧见一袭素白色屏风后头站着的姣好背影。
    细腰不足一握,看着背影都觉得叫人舒畅。
    李瑞清只捏着她的手,不与她搭话。他知道,她现在说出来的,一准没有好话。
    丫鬟将李瑞清和赵向零二人引入屏风,默默退了出去。
    这时赵向零注意到,这里头除了这位秀水姑娘就没了旁人。
    李瑞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捏着赵向零的手更紧了些。
    秀水姑娘转头,先是看向李瑞清,再又注意到赵向零。她弯唇轻笑,似乎没有感到任何惊讶。
    “公子,可是你接了我的绣球?”
    李瑞清拱手:“抱歉,并非我意。”
    他上来,就将拒绝吐了出来,也不给点缓冲,也不给点面子。
    秀水垂眸,楚楚可怜:“公子,可是你既已接下绣球,就得遵循规则。”
    女人的柔美,在秀水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这样一个漂亮娇俏又楚楚可怜的姑娘,谁能拒绝得了?
    李瑞清能。
    他举着赵向零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抱歉,可我已有妻儿,不能兑现。”
    赵向零想要踹他。
    什么妻儿?妻就算了,哪里来的儿!
    她什么时候说要给他生了!
    “无妨。”秀水姑娘道,“瞧公子气度不凡,想来家室同样显赫,以妾身陋质,能做公子侧房也无怨。”
    李瑞清握着赵向零的手再紧。他大抵是没有见过这样粘人的姑娘。
    毕竟在京中,没有哪家闺秀敢这样同他说话。
    可见左相这个身份,有些时候好用的很。
    赵向零低头,笑得有些止不住。
    李瑞清瞥她,对秀水姑娘跟淡淡道:“恕难从命。吾家家规,若妻三十无出方可纳妾,如今吾已有子嗣,断没有嫌弃糟糠之妻的道理。”
    赵向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糟糠之妻?什么糟糠之妻?他才糟糠!好他个李瑞清,如今倒糟糠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秀水姑娘依旧形容平淡,似乎李瑞清拒绝的不是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必被死的规矩困住活的人?”
    循循善诱,似乎她说的不是嫁娶之事,而是人生哲理。
    这种说话的风格,叫赵向零想起了一个人。一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李瑞清的不耐烦却愈发明显。他对不想搭理的事情向来没有什么耐心。
    李瑞清道:“姑娘,告辞。”
    牵着赵向零,李瑞清二话不说就打算直接离开。他不愿再同秀水纠缠下去。
    既然说理已经没有用了,那他走还不成?
    谁知秀水轻笑两声,对着里屋道:“父亲,您的人要走了,您还不出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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