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尖的看着万梓齐不出声,李氏放低了声音,继续道:“傻孩子,母亲这么做自然也是为了你好,你外祖母一把年纪了,这些日子精神越来越不济了,大夫说她没几年活头了,你就不能顺着她的心意来,大不了就委屈你几年,等到时候你和鸾儿再和离便是。
    若是你真的不愿意跟鸾儿同房,母亲保证,绝对不逼迫你。还有,镇国公府的家产原本就应该属于鸾儿,那是你外祖母不放心其他人迎娶鸾儿,贪慕她的钱财罢了。好孩子,母亲知道委屈你了,但请你念在外祖母和母亲的份上,一起去,可好?”一味的逼着万梓齐,或许不是好办法。
    万梓齐轻哼了声,他最喜欢的顾廷珏没了,再也见不到她,听不到她说话,母子俩烧死在巷子里,一尸两命,那是他最不愿意去回想的事,要是他能一直陪伴在顾廷珏身边,早点儿将她带回府,或许就不会有那么不小心的事出现,甚至要了顾廷珏母子的命。
    消沉了许久,万梓齐必须打起精神来,永安侯府还要靠他,不能倒下去。娶了孟三姑娘还不够,还要听李氏的话,将李鸾娶回来,“好,母亲,我可以去,但是母亲说过的话,也请母亲记住!”万梓齐妥协的叹口气。
    李氏闻言,面色一喜,激动的拍着万梓齐的肩膀:“好孩子,母亲知道了,不会忘记,那你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就出府,母亲在大厅等你。”总算答应了,她的口舌没有白费,值得了。
    一睁开眼,顾廷菲就看到平昭公主和程子墨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轻声道:“我没事了,你们别担心。”尤其平昭公主,才刚回京城没多久,一路上奔波劳累。
    平昭公主心疼的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不许说话了,太医吩咐你要好好歇息,这几日就不要下地走动了,在床上养着身子,我就住下。”谁让她舍不得顾廷菲,也害怕皇帝再派人对顾廷菲动手,福安郡主和程勋还没回府,她必须得留下。
    程子墨飞快的看着顾廷菲,知道她们姑侄俩有话要说,便识趣的退下了。听到关门的声音,平昭公主突然道:“廷菲,如今子墨也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切记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了!”为了救下顾廷菲,她不得已说出那些话,根本就没办法将程子墨赶出去,那么危急,希望顾廷菲能理解。顾廷菲温婉的笑道:“姑母,我知道,您是为了救我,我会跟他说清楚。倒是姑母,难为您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跟姑母还这么客气,这些日子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休息。皇帝也该静下心想想,这么些年,到底谁是真心待他,不知好歹。”平昭公主对皇帝还有怨恨,不忘记骂了他。顾廷菲嘴角噙着笑,这就是她真性情的姑母。
    困意慢慢来袭,顾廷菲很快就昏睡过去,平昭公主替她掖好被褥,小心翼翼的关上门离开了。
    程子墨一直守在门外,见到平昭公主出来,急忙上前道:“公主,廷菲她。。。。。。”平昭公主将手放在唇边:“嘘,我们去别处说,让她好好的睡一觉,她太累了,走!”在顾廷菲没跟程子墨说清楚之前,平昭公主觉得她有必要,也有义务告诉程子墨她所知道的事,如今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义。
    程子墨心下一动,作出请的姿势,跟在公主身后,大概能知道公主要跟他说什么。无论如何,他既然娶了顾廷菲,又喜欢她,便是他程子墨的夫人,谁也不能将他们俩分开,包括皇帝。
    他不是圣人,今日亲眼看着皇帝掐着顾廷菲的脖子,眼见顾廷菲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却无能为力,对皇帝没了从前的尊敬,心生了怨恨,那是他的夫人,这一次他为了皇帝立下了多大的功劳,皇帝愣是没看到,居然要杀了顾廷菲母子俩,寒了他的心。
    镇国公老夫人周氏正在午睡,李氏和万梓齐在院子外面候着,嬷嬷急忙迎上来,道:“姑奶奶、表少爷,你们来了,老夫人这几日一直念叨着你们。”
    寒暄了一番,很快嬷嬷就进去去叫醒了老夫人周氏。李氏不放心的叮嘱道:“齐儿,不要忘记你答应母亲,今日不许胡闹,等我们将鸾儿接回府,再说也不吃,一定不能让你外祖母生气,知道没?”
    “知道了,母亲,我都记在心上,您就别担心了,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办到。”万梓齐正色的答道,为什么就不能放心,他有那么可恶,连嫡亲的外祖母都不疼爱吗?外祖母对他很疼爱,这些他都记得,这也是为何万梓齐会答应陪李氏来一趟的主要原因。
    此外李氏没说,但万梓齐知道,惠太妃向皇帝上奏折,请求湛王妃和侧妃连同湛王的子嗣一同回京,年轻的湛王过世了,他们在留在陕西算什么,根本就不能立起来,只能回到京城,寻找庇护。被朝堂派去陕西的官员是永安侯府的远方一支,之前常年没有往来。
    但如今他寻找上门来求助,永安侯夫妇没有拒绝的理由,孟家的权势还不能够和永安侯匹敌,母亲之所以让他迎娶孟家的姑娘,那是因为性子软,好拿捏罢了。李鸾出声高贵,镇国公府的嫡孙女,就算镇国公府已经没落,但军中还有不少他们的亲信,连太后在世的时候,也曾经多次请镇国公府周氏入宫,谁让周氏是先皇的堂妹,身份尊贵。
    她唯一的血脉李鸾,自然不能流落在其他府上,只能他再带回府,这些万梓齐心底明白。就是他不喜欢李鸾的性子,那般不听话,摒弃脑海中的念头,嬷嬷走到他们跟前,作出请的姿势,让他们进去,老夫人醒了。
    周氏此刻坐在榻上,目光一直盯着门口,见李氏和万梓齐母子俩一起走了进来,连忙道:“外面冷,快些进来,别冻着。来之前,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等着你们,嬷嬷也是,怎么不让他们进屋等,在外面冻着了,如何是好?”斜看了嬷嬷一眼,在责怪她。
    嬷嬷弯腰准备说话,被李氏拦住了:“母亲,没什么,快开春了,外面没那么冷了。这不是时间匆忙,没来得及通知,是女儿的不是,请母亲责罚。”
    “什么责罚不责罚,你这孩子,来,齐儿,别站着,快些同你母亲坐下,嬷嬷,去准备茶水和糕点。”周氏热情的招待她的女儿和外孙。支走嬷嬷并非要她真的去准备这些,而是让她去看看李鸾,她刚打过李鸾没多久,永安侯府就来接人,万一被他们知晓了李鸾不愿意回去,将她的一片心意踩在地上,她在永安侯府的日子能好过吗?
    周氏不免有些担心,李鸾的性子太过执拗,对她并不好。人生在世,要懂得服软,很多事不是你能决定,服软并没错。可惜李鸾这孩子自幼被她们宠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情情爱爱这些算什么,再者,李氏和万梓齐母子绝对不可能亏待她,她是个主意大的,竟然一声不吭自作主张的主动提出跟万梓齐和离,两人根本连喘气的机会都不给她这个老婆子。
    “是,母亲,齐儿,快些听你外祖母的话坐下。”李氏笑盈盈的看着万梓齐,母子俩很快就坐下了,寒暄了一番,周氏温声道:“鸾儿自幼没了父亲,我和她母亲一直怜惜她,将她宠的无法无天,没了分寸。往后还希望你们多多包容她,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就当看在我和她过世父母的份上,我都一把年纪了,活不了多少时日,我知道自己的身子,你们也别哭,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不需要哭。
    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鸾儿能回到永安侯府,有你们的庇护,我也能安心的到地下去见公爷和她的父母了。”这些都是老夫人的肺腑之言,面对她的亲人,也是她要托付李鸾的母子俩,没必要遮遮掩掩。
    听着这些话,李氏心底觉得很心酸,出声道:“母亲,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鸾儿,不会再让齐儿欺负她,我以父亲在天之灵起誓,请母亲放心。我和齐儿既然来接鸾儿回府,就不会计较过往的事,大家都有错,我们重头再来,母亲,您别这样!”
    周氏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听着李氏说的这些话,无比的心酸,同时也很欣慰,老头子,你看到了,这就是我们教养出来的好女儿。
    万梓齐也跟着站起身,作揖道:“外祖母,我也向你保证,这一次,我一定多让着鸾儿,不会在于她计较什么,会善待她,请外祖母放心。”
    周氏红着眼眶,不住的点头道:“好,好,好,有你们这些话,我也能安心了。”听到这些话,她悬在半空中的大石头可以放在心上。
    李氏见状继续道:“我和齐儿都商量好了,暂时委屈鸾儿做平妻,孟家的姑娘是个好相处的,她们俩定然能和睦相处。此外,等鸾儿生下嫡子,就让她做正妻,齐儿和孟家姑娘也都答应了。您老就别操心了,放心的将鸾儿交给我,只要有我这个姑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齐儿和孟家姑娘都不行!”
    说完狠狠的瞪了一眼万梓齐,似乎再说,你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要将李鸾接回府了,老夫人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不愿意在她临终的时候,还让她为了李鸾的事操心,让她安心的过完最后的时日,这也算是李氏身为人女,最后能做的事。
    就这样,三人感慨一番,很快嬷嬷就领着李氏和万梓齐将早就迷晕过去的李鸾带回了永安侯府,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嬷嬷搀扶着周氏,柔声道:“老夫人,您千万放宽心,姑奶奶和表少爷都表态了,他们一定会善待姑娘的。”善待姑娘,但愿真如嬷嬷所说的一般。
    周氏轻拍着她的手背,道:“等过些日子,我就送你去永安侯府,有你守在鸾儿身边,我也能安心了。”
    “老夫人,奴婢要在您身边伺候您。”嬷嬷下意识的拒绝了。
    她和老夫人陪伴了这么多年,主仆俩的感情异常深厚,况且太医都说了,老夫人怕是没几年活头了,她一定要守在老夫人身边,陪伴她。
    周氏轻笑了一声,道:“有你这片心意,就够了。鸾儿是我最不能放下的人,只有将你送去她身边,我才能安心,好了,听话,这段日子,你多出去打听打听鸾儿在永安侯府的情况,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不许瞒着!”
    “是,奴婢遵命。”嬷嬷急忙应下,接着搀扶着周氏去床上躺着歇息了。连着两日,周氏一直担心李鸾,也不知道她如今在永安侯府有没有反抗,这个丫头一直都不让人省心。
    顾廷菲在床上躺着两日,程子墨心疼,不让她多说话,脖颈处虽说没有上一次太后的见血,但青一块,紫一块,让他特别难受,顾廷菲哭笑不得,她也不是泥人,不会经受不住这点儿折磨,倒是腹中的孩子,她觉得特别对不起,总是让他跟着母亲受罪,经历多次危险,想来将来孩子的胆子会很大,如此安慰自己。
    “你躺着,太医叮嘱了,不许乱动,好好歇息!”眼尖的进门看到顾廷菲被春巧搀扶着准备坐起身,程子墨一声令下,春巧低头朝顾廷菲飞快的吐了吐舌头,暗自念叨:少夫人,并非奴婢不帮你,而是小侯爷回府了,奴婢也该退下了。
    片刻后,春巧走了,顾廷菲恶狠狠的瞪着程子墨,道:“我自己的身子我清楚的很,没事了,真的,你别太担心了。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了,身子都快发霉了,你就行行好,让我出去走走,好不好?就出去走走,散散步,开春了,外面很暖和了,我和孩子都想出去,好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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