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帝周维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双手紧握着,手背上青筋突起,可她该说的话必须在今日说了,不能再让周维对她心存念想。
    深呼吸一口气,顾廷菲继续道:“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之所以答应跟你之间的约定,那是我没办法拒绝,你知道吗?心底有了念想,你才会咬牙在这个冰冷的皇宫里坚持下去,我从未有一日高兴过。一直以来,我都难以入睡,宫里有我们最大的仇人,她还没有除去!
    在御书房里,我有太多美好的回忆,父皇最喜欢听我弹琴,也喜欢我站在书案旁,给他研磨,看着父皇认真批改奏折的模样,多希望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永远不要让人失望,活在过去。你的抱怨,父皇都知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父皇一味的宠爱你,带给你的会是什么?
    后宫里有太后虎视眈眈,朝堂之上还有霍光义和他的党羽,父皇半刻都不能松懈。只有对你疏远,才是对你最大的保护,如此太后等人便会觉得父皇只宠爱我,不宠爱你,之所以在临终前留下遗诏,让你继承皇位,那便是对你最大的疼爱。
    父皇只是说不出口罢了,我能父皇身边,能体会到他的无奈和心酸。这么多年,这些话我一直都憋在心底,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跟你说,弟弟,我是皇姐,我回来了。”
    周维对父皇的怨念很深,要是不告诉他,父皇在天之灵,或许会觉得失望,他在世的时候,没能父子和睦,希望能通过她,理解父皇的无奈和苦衷,身为一国之君,不能拥有正常人的喜好,伪装自己,太累了。
    周维听着顾廷菲的话,脸色越来越低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廷菲怎么可能说出这番话来,一定有人在背后教唆她,让她在这蛊惑人心,“到底是何人让你说这些?”
    原来周维不相信她,顾廷菲眸光微闪:“看样子,你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好,我不怪你,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么离奇的事。在世人眼里,黎国的大公主周明菲已经远嫁兰国,做了兰国的摄政王,不过圣上若是有心,可以将驿站的高将军找来,问问他,摄政王妃的情况,还有请圣上好好想想,为何兰国愿意出兵,只求了一个要求,就是要两国再次联姻。
    按理来说,有了长公主,还不够吗?圣上有考虑过这些吗?”丝毫不给周维喘气的机会,将这些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御书房外都是圣上的亲信,不用担心被人听了去。
    皇帝死死的瞪着顾廷菲,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朕的皇姐。皇姐怎么会变成你现在的模样,对,皇姐还在兰国,她是摄政王妃,你别骗朕!廷菲,不要跟朕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你若是不想现在入宫,朕可以再等,再等多久,朕都愿意。不要骗朕,好不好?朕这里会疼。”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又放低了姿态恳求顾廷菲,还将手放在心口处。
    “圣上,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信不信就在于你了,难道你就不好奇,一个定北侯府被流放在外的小庶女,她怎么就突然回了京城,还得了平昭公主的喜欢,难道其中就没有隐情?”顾廷菲不想再让周维自欺欺人,一定要戳破,才能让周维清醒,不要在对她抱着幻想。
    如今她嫁给程子墨,喜欢他,更有了他的孩子,为母则强,她必须要坚强,亲自将这个铁一般的事实告诉周维,让他彻底死心!
    蓦得,周维冲到顾廷菲跟前,捏着她的肩膀,质问道:“廷菲,你为何要说这些糊涂的话来骗朕,朕真的很心疼,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不要再说了。”
    越是这样,顾廷菲越是不能心软,只能狠下心继续道:“事实就是如此,还有皇叔他也知道,只不过他如今去了福建,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若是你还不相信,我可以继续说,你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父皇送了你一把宝剑,你嫌弃它丑,将它狠狠的踩在地上,还在寝宫内发了好一通脾气。
    太后得知此事,是不是去哄了你,还给你大摆宴席,让你高兴,你可还记得?你以为太后那是对你好,不过在收买人心罢了。可是你不知道,那把宝剑是父皇在御书房亲手为你做的,你却不屑一顾,甚至将它狠狠的踩在地上,父皇有多么伤心,那一次,父皇连着两日脸上不曾有笑容,就连我说笑话,他都不曾笑过。
    我能体会到父皇的心酸,爱而不能表现出来,更不能说出来,让众人知道,只能委屈你了。你如今也是一国之君,应该明白很多事不是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且不说我是你的皇姐,就单凭顾廷菲已经嫁人了,怀着身孕,是程子墨的夫人,你就不能再有不该有的念头?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父皇隐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让你成为黎国的一国之君,让你为百姓谋福利,造福黎国万民。
    你太让父皇失望了。我知道你心底委屈,这些都不是你想要的,可事实如此,你只能接受,不要去抱怨任何人,包括父皇和你自己,这些都不是你们的错。皇帝,你还有更美好的前程,不要再惦记着顾廷菲,从今日,出了这个御书房,我不再是你的皇姐,从今往后,我只是顾廷菲,程子墨的夫人。”
    周明菲的身份,她应该忘却了,皇帝掌握了朝权,就让世人以为大公主在兰国,做了摄政王妃,也很好。她只是定北侯府的顾廷菲,平昭公主的义女,太后和霍家都没了,她应该忘记过去,想必父皇和母妃也希望她放下过去,去过属于她的日子。
    周维一直垂丧着脑袋,将顾廷菲的话听进去了,让他如何在一时之间能接受,最喜欢的女子居然是她嫡亲的姐姐周明菲,原本该远嫁兰国的大公主,如何能接受?可心平气和的想想,顾廷菲说的句句在理,他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只能继续自欺欺人,才能心安。
    良久,皇帝才出声道:“纵然你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可知道的人,会相信的人又有几人?廷菲,你还可以留在朕的身边,朕要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廷菲阻止了:“停,别说了,想来你还不知道吧!这具身子的顾廷菲并非定北侯府的庶女,她一出生就被人调换了,她的生母是黎国最尊贵的太后,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福安郡主,还可以去问那日在太后寝宫的侍卫们,他们都知道,只是没说而已。
    太后差点儿就杀了我,你以为是福安郡主带人冲进来,就能让太后松手。不,太后大可以跟我鱼死网破,但她没有,那是因为当年给她接生的嬷嬷被程勋找到了,说了明王妃设计的这一切,她才放手。
    就算你不认我是你的皇姐,顾廷菲是太后的亲女,这件事虽说没多少人知晓,可是它是铁一般的事实。想必你也知道为何太后非要你发誓,此生绝对不纳顾廷菲为妃,现在你知道吗?太后在保护她的亲女,所以,圣上,你我之间本就没有缘分,忘记了,和皇后好好的过日子,她是个好女人。”
    这些事,要是她不说的话,想必不会有人告诉周维,还是让她亲口告诉周维。周维瞪圆了眼睛,后背湿透了,汗涔涔的难受极了,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周明菲变成了顾廷菲,顾廷菲又是太后的亲女,老天爷这是在跟他开玩笑,他喜欢的顾廷菲,是周明菲,也是太后的亲女。
    周维的脑仁疼的厉害,下意识的掐着顾廷菲的脖子,厉声道:“说,到底是谁让你这么说的!快说!背后谁在指使你!”差点儿连他都相信了,太真实了,不过绝对没有这么离奇的事,皇帝不相信,不相信。
    顾廷菲双手一直护着隆起的小腹,生怕伤了孩子。此刻被皇帝掐着脖子,她只能后退着,推到柱子上,现在已经退无可退了,被皇帝死死的掐着脖子,快要喘不过气来,面色涨红,她只能用脚慢慢的去踢皇帝。
    皇帝面不改色,沉声道:“快说,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谁在背后指使你,只要你乖乖的说出来,朕可以饶了你和腹中的孩子一命,要不然的话,就别怪不念旧情,对你不客气了!”说着又加重手中的力道掐着顾廷菲,真的要掐死顾廷菲,到这个时候,她还不肯老实交代,谁指使她,在这宫里胡言乱语,蛊惑他的心。
    铁一般的事实在皇帝嘴里变成了谎言,顾廷菲静静的看着他,放弃了挣扎,她再反抗,也是枉然。御书房是皇帝的地方,她大意了,原本以为对周维盘托出,能让他放弃心底的执念,可没料到这个执念太深了,皇帝走不出来了。
    死亡又一次的降临在顾廷菲的手上,双手覆在小腹上,默念道:孩子,对不起,又让你跟着母亲受苦了,是母亲不好,没能护着你。
    砰的一声,御书房的门被踢开了,周维瞬间转过头看过去,原来是程子墨和平昭公主他们来了,很快门又关上了,因为他们看到了周维居然掐着顾廷菲的脖子,瞧着顾廷菲的模样,快要不行了。
    平昭公主急忙出声道:“皇帝,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紧松开廷菲,她还怀着身孕呢?皇帝,你快些听本宫的话,要不然你会后悔的!”程子墨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木子是皇帝身边最贴身的太监,怎么会因为皇后身子不适,来请顾廷菲入宫,宫里那么多太医,难不成还不能医治皇后。
    且不说,周维对顾廷菲的喜欢,让程子墨心下一紧,飞快的去了平昭公主府找她入宫。看来这一次,真的来对了,要不然的话,他真的不敢相信,皇帝真的要杀了顾廷菲,莫不是顾廷菲告诉皇帝,她是太后亲女的身份了,才惹得皇帝雷霆暴怒。因着程子墨在,平昭公主一时之间没说出顾廷菲的身份。
    周维哈哈哈大笑起来,“姑母,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何必如今惺惺作态,还想瞒着朕?是不是这些都是你们算计好了,想看朕的笑话?亏得朕一直将你当做和善的姑母,到头来,你和她一样,想看朕的笑话,是不是?”
    说着又加重手中的力道掐着顾廷菲,顾廷菲面色苍白如白纸,根本就没有力气在跟皇帝说话。
    程子墨见状,焦急万分,皇帝一个眼神使过去:“程子墨,你不许再往前了,要不然的话,朕就不会手下留情了。”为了顾廷菲和孩子的安危,程子墨只能忍下来,听着周围的话,后退了几步,不上前就不上前,他的妻女被皇帝要挟,这一刻,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难过,沉声道:“圣上,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冲着臣来,请放了我夫人。”
    平昭公主飞快的看着顾廷菲,无比担心,皇帝这是中邪了,还是顾廷菲将一切与他和盘托出,他不能接受,所以疯癫了?
    皇帝冷哼了一声:“你们真是情深意切,可程子墨,你当真知道你的夫人是何人吗?”冷
    不丁的一句话让平昭公主花容失色,急忙道:“子墨,你是个好孩子,本宫会救下廷菲,你快些出去!”不愿意再让程子墨留下来,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好。程子墨离开了,平昭公主才能跟皇帝摊牌。
    谁知皇帝厉声道:“不许出去,就让他留下来,朕倒要看看,程子墨,他如何面对他的好夫人。”平昭公主恨不得冲过去,狠狠的打着皇帝几记响亮的耳光,他到底要作甚?难不成真的要杀了顾廷菲和腹中的孩子才甘心?这也太过分了,顾廷菲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他愣是没点都没看到,混账东西,要不是顾廷菲在他手里,平昭公主早就冲过去,对着他一通狠狠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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