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姐儿疑惑的不行,战哥居然不争执了?狐疑地对加福看看,再对大姐看看,加福轻轻地对着姐姐们笑得不言而喻。加寿和香姐儿几乎同时的明白了,面上恍然大悟一闪而过,而萧战看在眼中得了意儿,习惯性的又来欺负讨嫌大姐:“服我没有?你是不是也要敬我三大杯?”
    “罚你三酒缸。”加寿回他。
    元皓当不得这一声儿,往外面就道:“取酒来。”
    好孩子嘟起嘴儿拦下他:“就你无事忙,加寿姐姐开玩笑呢,三酒缸怎么吃得下去?”
    加寿也让元皓不要乱,取酒来给萧战又罚三杯,因他生日那天喝醉,再多也不给他。命萧战老实坐着看热闹。
    每过一个时辰,孔青带着人到殿外放烟火给他们解酒。外面噼驳声响起,天空上灿烂出现,加寿、香姐儿、加福和萧战都有了恍然。
    总觉得那象征小时候光华陆离的玩闹,随着烟花的湮灭而结束,新的一年,新的历程开始了。
    ……
    子时以后,鞭炮声雷暴般响起,京都似在这雷暴的中心震动着,又有无数绚丽的烟花升上天空,让驿站里算居于异地的人仰望不已。尹君悦在窗前轻叹一声:“大富贵者大富贵,不如意者不如意。”
    他看得出来最好看的烟花大多在一个区域,而那里是围绕皇宫的方圆,离宫中最近的地方,住的是称为“达官贵人”一流。
    从他们放的鞭炮就可以看出气势非同一般,让独在异乡的尹君悦来前怀着的满腹抱负化为乌有,把他眼前的境遇,和家中数代的不如意想起来。和这“达官贵人”一流做个比较,是不是能达成心愿?尹君悦心里发虚。
    今夜当值的老兵们捧着热气腾腾的盘子碗过来:“三十晚上咱们都不能回家,爷们来碗热饽饽吧。”
    尹君悦谢过他们,吃不到两口,隔壁已经会过面的一位叫谢长林的人走过来,把他的那碗往桌上一放:“我和你同吃,你也一个人,我也一个人,咱们做个伴儿吧。”
    “成啊。”尹君悦笑道:“只可惜我没有酒,我也还不会喝酒。”心底另有一句话“家里穷”,他不方便对外人诉苦,没有说出来。
    谢长林倒是大大方方说出来:“我也不会喝酒,其实呢,我也说不上不会喝,在学里有一回拔了名次,先生赏我一杯酒驱寒,我倒是吃得的。”
    抖抖自己身上的老黑布棉袄:“家里没有闲钱打酒吃,你看这大过年的,我也不是新衣裳,所以,不会喝酒还是没得喝,我也闹不明白。”
    尹君悦忍不住一笑,起了同路知己的心,让他往自己身上瞧过,也指给谢长林看:“我这件虽是半旧绸缎,我也实告诉你,这是临进京的时候,一位亲戚素来疼爱我,把他的衣裳送给我。”
    谢长林嘻嘻:“所以,另外那几个跟咱们一样身份的人牛气哄哄约吃酒,叫整桌的一两三钱银子席面,不叫我,我并不生气。”扮个鬼脸儿:“衣裳先不配一两本钱的席面不是?”
    “哪里,是你我年纪小,他们和我们说不来话吧。”尹君悦知道自己必然是稚气的面容,而谢长林也是一样年青。
    谢长林就便问道:“那请教下年纪?我们只互道过名姓。就是为什么来的,我也没告诉你,自己没说出来,也就不敢问你。”
    这个人年纪不大,谈吐却爽利。大年夜里孤单一个人总不好过,进京里多个人商议也好。尹君悦利落的答应:“成,我今年十二岁,你呢?要说进京的原因,我家祖先是开国隆平郡公,听到消息,我往京里谋出路。”
    谢长林喜欢的眼睛眯起来:“你信我,看来我没有白过来结交你。”清清嗓子:“我也十二岁,我和你一样,我家祖父是开国富阳郡侯,我也是听到消息,我娘让我往京里谋出路。”
    说完,就小声地道:“你有门路吗?”
    尹君悦苦笑:“没有。”谢长林报家门的话让他有小小的刺伤,他故作不在意的一笑:“我……家里再没有别人,是亲戚养大我,拿我和他家子弟一样对待,几亩薄田供我和他家孩子念了书,我随本处一位乡亲学了拳脚,但成家难为情再麻烦人家,要应试又没到年头儿,再进学先生钱等无处着落,正要出门学营生,这消息出来,亲戚把给我准备成家的银子拿出来让我进京,”
    讪讪道:“要是谋不成事,我可没脸回去了。”
    谢长林有了同情:“那你还不如我,我家里还有老娘,针指上月月有进项,谋不成事回家去继续进学。而我到京里呢,还认识两个人。”
    隔壁爆发出一阵大笑出来,随后划拳声不绝于耳。酒气也传过来,让谢长林皱眉不悦,压低嗓音鄙夷他们:“你知道他们什么来路吗?”
    尹君悦微笑:“我只知道有来路的人,今天晚上都在别人家里送份儿礼吃年酒。”
    “啪”,谢长林把大腿一拍,兴奋地道:“痛快!和你说话真痛快!”察觉嗓音太高,压了下去:“这几个我打听明白,知道他们出份儿果子盒子礼可以,也在这里吃酒的原因吗?”
    尹君悦摇摇头。
    “你我还上有祖先是开国功臣,好歹曾封过爵位。他们可不是。一个是别人的家将,主人的爵位没了,家里没落来不了,他们打着主人旗号来的。怕忠毅侯不认!不敢去。只在这里喝酒罢了。”
    尹君悦是个聪明人,敏锐的反问:“怎么,你认得忠毅侯?”
    谢长林有点儿自得,而且还是不介意对他实说:“我不认得,但我娘寻到一个人,还有一个旧交,是个王府的门路。”
    但是皱眉:“不过我那是乡里消息不通,我顾着进京路上也没有打听,直到住下问上一问,这王爷最近背运中。”
    “你说的是安王殿下?”尹君悦会意。他也是进京后知道的,但这消息在京里很好打听。
    谢长林叹气:“初听到我多失望,觉得一位王爷也能混成失势?但想想自家也就释然。我家祖先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好好的爵位没过两朝就抹没了。要是还有,好歹也有份儿钱粮,我现在大小也是个公子吧?”
    对着碗中最后两个饽饽冷眼旁观模样:“哪似现在,在这里吃别人舍的年夜饭?”
    尹君悦让他逗笑:“得了你吧,驿站全是皇上舍的,全天下在吃皇上舍的饭,贵人们也不例外,这不用抱怨。再说,”他好笑:“你的门路还有一条呢?”
    话出口后自己一怔,忙赔笑:“我没有打听的意思,你千万别多心。”
    谢长林大大咧咧:“你别放心上,我虽年青,也不是不看人就来。”神神秘秘地道:“我可是相看好几天,独你可以和我一伙儿,如今我把另一条门路告诉你,要是有用,我带上你。但你呢,看上去是个精干的人,虽眼下没门路,以后有好事儿,能带上我,也带上我成吗?”
    “这很合理。”尹君悦伸出手,和谢长林击了三记。
    谢长林话匣子打开:“你当我两条门路是谁?第一个也不是认得安王殿下,是我先祖封郡侯的时候,和当时同封的文家认得。后来一古脑儿的没了皇粮,大家惺惺相惜有个誓言,发达了必照应。我往这里来的消息,就是文家对我说的。所以我母亲也放心我来,但来到以后一问这位王爷失了势,却让我措手不及。所幸,我母亲又有一位人可以给我寻,我想想那一边儿大富大贵,就先没有去安王府上。你说我这样对不对?”
    尹君悦认真为他想想:“看明白再去最合适不过,不过明儿大年初一,你既进京,总得去拜个年。”
    “等我把另一边儿说出来,你兴许不让我去拜年。”谢长林对房门看看,冬天门窗俱闭,他也不放心,凑到尹君悦面前,还把个嗓音含糊着低而又低:“忠毅侯。”
    尹君悦头一次没有听清,再听明白了,不由得目瞪口呆:“那你不去他家过年,还在这里坐着?”
    进京的日子虽然不短,也知道今年将嫁长女的忠毅侯府是鲜花着锦的人家。
    谢长林笑道:“看把你吓到了吧?我还没有说完呢。是居住在忠毅侯府的先生,他姓范。”又很没底气:“不知道他来了没有?我娘也是听说老国公进京,想范先生要是还在的话,以他在辅国公府几十年的卖力,不会不带上。要是他不在的话,我只能厚着脸皮拿他说事儿,去和老国公套近乎。”
    “在!”这话传到谢长林耳朵里,他没有想到尹君悦也有消息,还反问一句:“什么?”
    随后明白了,谢长林一声怪叫:“哈哈,我要对你刮目相看,我看出你落了单,心想你就不会嫌弃我,我才敢来找你,看我慧眼识英才,你果然不是只依靠别人的人。哈哈。”
    尹君悦哭笑不得:“你有两条门路的人,还怕我嫌弃你?”他双手一摊:“我可是两袖清风,适才对你说过,一件好衣裳还是别人送的。除了我腰间这把不值钱的剑,只有一个空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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